叶千雪听她娓娓道来一颗心是既喜且惊,喜的是这青青终于肯对自己吐露心扉,惊的是这该死的莫少英当夜真想掐死青青!而更可气的是他竟将青青比喻成破鞋,这等言语羞辱实在叫人恨得牙痒痒。
叶千雪一掌击向水面,怒意横生道:“早知他做事如此过分,我当时就该跟着一起进来!妹妹。你放心,他人就在洛阳,等你伤好些我就带你去见他,届时你就算扎他一刀消气,他若敢还手,我们便一起对付他!”
青青见她辞真意切,心中一甜,抹了抹眼角,下意识就道:“谢谢姐姐。”
青青这句话经常听自己的妹妹说出口,此刻一时心绪激动便脱口而出了,可说完之后她脸上立马红了起来,那叶千雪见着眼神一亮道:“你刚叫我什么?”
青青撇过脸去让人瞧不清她此刻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其实事情过去了我也就不生气了,再说,若真扎他一刀,昭阳郡主你嘴上不说,内里还不心疼死。”
见青青说破自己的心思,叶千雪也并没有狡辩,只是一双眼眸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仿佛极力去一个两全其美的发自。
青青见她怔忪的模样不禁抿唇一笑,忽又眼珠子一转,双手突然冲出水面,不待水花溅起,这浴盆内便掀起一阵更大的浪花。
原来这电光石火之际,青青竟是趁叶千雪不备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浴盆当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激得叶千雪一愣,愣愣地看了看满脸坏笑的青青,有些嗔怪道:“我未带换洗的衣服,待会儿怎的出去见人?”
青青看着对面湿衣下玲珑身段,调侃道:“怕什么,放心,少英又不会在这里。”
叶千雪见他提及少英,俏颜不禁一红,擦了擦满脸水珠,回击道:“现在某人一丝不挂,若是他在说不定会瞧谁呢,反正吃亏的总不是我。”
“哼,我若被看几眼倒不算亏,若说到真亏,说不定姐姐早被那混蛋吃干抹净啦?”
这话虽属疑问,但那语气和眼神分明就是笃定的模样,叶千雪答也不是不答更也不是,一张嘴唯有吞吞吐吐道:“没,没有……”
青青捂着小嘴瞪着双眼故作吃惊道:“难道姐姐还是完璧之身?”
见青青这般胆大直白,叶千雪先是睫毛一颤,随后一张面容已是粉颊带俏,含羞带怯,这般模样就连莫少英都不曾见过,只听她道:“妹,妹子你忒大胆了些,这些也是你女儿家说得出口的,话说未曾明媒正娶前这岂不是很,很正常?”
叶千雪最后的几字几乎是用力喊出的,似乎极度证明立场的正确性,可见那青青笑得愈发欢快,一颗心不知为何却是变得不再确信,刚想细思一番,却不料那头青青已将一捧捧热水全数泼到了自己脸上。
这一下,叶千雪再也不能分神思忖,唯有依模学样回击而去,霎时这室内竟是一阵莺声燕语,娇嗔讨饶不断。
半晌,二女嬉闹一阵方才携手出得盆来,叶千雪从一旁取出事先备好的锦盒,将其缓缓打开,捧出一件极为华贵的翻花曲裾道:“妹子,别穿那旧衣裳了,来试试这身,我今天便是等它作好这才晚归了些。”
青青眼神一惊,随手摸了摸丝滑绵软的料子,有些不敢置信道:“这正是苏绣做的,没想到,没想到昭阳郡主竟真将它买来了。”
叶千雪道:“喜欢吗?这本就是给你的。”
言罢,见青青踟蹰不前的模样,又道:“若是你觉得过意不去,就权当我这个姐姐的见面礼好了?”说着又将锦盒往青青胸前一塞,后者木讷地接过,又将头低得让人瞧不清脸上的神情。
叶千雪不以为然地将青青微揽入怀道:“如果,我说如果……”这后半句未及说出,那厢青青已伸手截道:“不必如果,这些天做妹妹的我已想通了许多,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我还多了个你这样的姐姐,总该知足才是……”
叶千雪抿唇一笑,听她心甘情愿地叫自己姐姐,不禁心潮澎湃道:“那从今往后、你我姐妹一心,同去同归。”
闻着曲裾上传来的淡淡茶香,感受到那份量身剪裁的丝滑,看着叶千雪极其专注的为自己摆弄裙饰,青青神色一黯,不禁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如此一连过得几日,这姐妹二人感情好似日渐升温,青青的伤势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一天二人乔装打扮,皆是一副平民女子的模样。然而瑕不掩瑜,就算二女穿着殊为平凡,可两双美颜也惹得洛阳街中的男子频频相顾。
“姐姐,前面就快到了,宁妍斋的胭脂水粉可是洛阳中首屈一指的。”
青青一面拉着叶千雪一面欢快地说着。
叶千雪轻笑道:“这洛阳城中卖胭脂水粉的如此之多,随便挑家不就行了?哪有什么首屈一指,在我看来都是商人作秀,哄抬价位罢了。”
青青神秘一笑,附耳相告道:“若论排兵布阵,马上威风,姐姐定然不输于那些个须眉浊物,可此番我二人不是去打仗,而是会姐姐的情郎,所以且听妹子的,保准迷得那人神魂颠倒,不知日月。”
叶千雪也不回话,只是弓起指背揩了揩青青鼻梁,举止亲昵自然,羡煞路人。
不多时,二女来到洛阳城南的一处商铺前。
只见此处碧瓦朱墙,高檐犹如飞翼。其下画梁雕栋,正中门楣上则镶有一块金字牌匾于艳阳下璨璨生辉,远远望去自是气派非凡。
大门两边大大小小候着各类马车,里间却是有各色女子进进出出。这也难怪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中独以女子为最,这洛阳战乱甫息,宁妍斋的生意一夜之间似又恢复了往日的红火。
青青向里间瞅了两眼,便挽着叶千雪走将进去。
进得屋来,瞧见台上琳琅满目的各色胭脂水粉,令叶千雪讶然不已。
少时,空气中混合的香气便直扑入鼻,叶千雪鼻尖轻轻一皱似是不太习惯此间味道,可既然来了总不能弗了青青的一番心意,是以这丝举动过后脸上已尽复平常,可谁知就算这点细小举动也全数落在了青青眼里。
不消多时,那厢青青随意拿起胭脂看看,转而竟是随手一弃猛拍木柜,借故发难道:“此间老板呢,本姑娘旬月未来,宁妍斋的胭脂水粉摆出来的怎都成了这等次品?”
这一出口,自是惹得周间女子妇人纷纷投来各色目光,其中不乏蔑视,厌恶的目光,然而当看到二人面容时又俱都换成了同一种心思。
此时,那周围店伙计刚要上前招呼,却不料一人声已从楼上传来。
“何人在此喧哗,可是敝店伙计招待不周啊?”
语毕,那人款款而下,走到近处才知来人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叶千雪从旁看了看,似乎很难相信这宁妍斋的斋主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面上肌肤看起来保养得比自己女人还好的男人。
青青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异色,跟着拧眉道:“你不是此间老板,本姑娘要找的是他,快去将他找来。”
那男子却是不走,一收纸扇语意柔和道:“姑娘莫见怪,斋主这几日不在此间,而我便是他的徒弟,既然姑娘认得斋主便是此间贵客,不如这就随在下去楼上休息休息,如何。”
听着那公子彬彬有礼还算谦恭,青青一乐转而昂首挺胸挽着叶千雪便跟着那公子上了二楼。
拾级而上,一望之下这才发现此间并未有任何胭脂水粉展示柜,显得空旷亮堂,周间也仅仅随意摆着几件座椅,仿佛真是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
那公子不等二女发话便不紧不慢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便见转角一美人端着木制托盘,上托三个小巧物件缓缓走来。
那公子才开口道:“在下姓唐,两位可称我为唐公子就好,既然是来买胭脂,可否说说二位的喜好?”
叶千雪看了青青一眼,青青会心一笑,搭话道:“我姐妹二人的喜好有些特殊,想来你这区区三瓶胭脂也不能令我们满意的”
唐公子笑了笑,也不搭话微微翘起兰花指,夹起最左边一盒胭脂道:“这瓶叫做‘凤抬头’,色微粉,花香浓郁,经久不散,取凤凰涅槃重生,百鸟皆来衔香朝奉之意。”
说着,将木盒打开,霎时,正如其言所说,花香浓郁,顷刻铺满楼层,然而这味道虽是厚重却让人闻之不腻,久而久之竟是有种置身花海般的清新。
青青眼神一亮转而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叶千雪,又道:“那右边这盒呢?”
唐公子双指挟起盒身,先将盒盖打开,这才托着盒子煞有其事地说道:“这瓶叫做‘拈花一笑’,色白,取淡淡随风,拈花微笑之意。与之方才‘凤抬头’截然相反的是,这瓶中香味淑雅恬淡,不会顷刻就有香味沁出,然而只要将这瓶中胭脂涂于面上,久而久之,即使不再涂抹,这一日中也会自然生成一股淡香萦绕左右,令人闻之莫名舒心,唐某想来这瓶应当最适合你身旁这位女子了。”说着,这唐公子竟是笑着将木盒递向了叶千雪,岂料后者只是笑了笑并不曾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