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花了大价钱唤来青青,难道真只是为了聊天解闷?岂不知春宵苦短,一刻千金,不如就让青青服侍公子一番吧。”
这叫青青的女子眉目含春,眼送秋波,一颦一笑极是“风尘”,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迫不及待要将莫仲卿拆吃入腹的表情。
可若有人能直视她的眼睛,就不难察觉这双扑闪扑闪的眸中始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就仿佛老鹰俯视着小鸡一般。
莫仲卿当然不承认自己懦弱得像只小鸡,可也不敢直视青青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神。
所以可以看到一个很荒唐的现象,莫仲卿这个主动逛青楼的“嫖客”一直被动退让,从绣床中央犹如受气的小媳妇一般被挤到了床角。
而青青这个“青楼一姐”却是色胆包天,不但将他挤到了床角,甚至双手已有些不安分了起来。
莫仲卿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二八佳人的时刻撩拨,若一点儿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所幸他已情系于白素衣,又所幸他知道此刻身侧床榻茶几上有一杯热茶,于是他将茶几稍稍一碰,恰到好处的就让茶水就泼在了自己身上,也顾不得茶水烫得他一阵哆嗦,便立马蹦起身来,面不改色地道:“水洒了,快去拿些备用衣物。”
这番动作掩饰得极好,那神色瞧来也不似作假,按道理这个时候青青该慌慌张张跑出去,叫人拿来换洗的衣物再进来。
可偏偏这个青青没有动,一双明眸直视着莫仲卿,居然吃吃地笑道:“公子可知道您每天付着大把的银子?”
“知道!”
青青眼波一转,续道:“那您就该知道付了银子便是爷,爷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若爷刚才不乐意大可将滚烫的茶水也泼在我身上。”
莫仲卿听到这里,脸色瞬间发红。
他演戏演得固然不差,也通过类似的法子与这青青周旋了数日,但他却依然没有进入自己的角色,所以根本不愿将那滚烫的茶水泼洒在青青娇嫩的身上。
如此一来,虽是好心,可却让青青抓住了“笑柄”。显见这位头牌姑娘已在怀疑自己这个“嫖客”来这一品居的真正目的了。
此刻他的心头不禁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不如一早就派董昭怡闯进来直接抓人就好。
果然,那青青眨着眼睛道:“公子是冲少帅来的?”
莫仲卿心下一惊,仍是板着脸道:“不是。”
青青笑道:“怎会不是?我总也有些自知之明,并不奢求我当了这里的头牌,就能有某位富家公子突然看上我,对我玩什么以礼相待,日久生情再替我赎身的把戏。
既然不是这些,那公子的来意岂不是相当明显,我与大多姐妹不同之处,除了我这张脸之外,也就只有我见过少帅数面,所以你花着大把的银子是想守株待兔等到少帅来这里。”
青青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莫仲卿愣了半晌,突然发觉这个青青能做到一品居的头牌,能受到少帅青睐并非仅仅凭着一份运气。
所以他只好苦笑了起来,虽没有出口承认,但那副表情已实实在在等同于默认了。
青青见着微微一笑,也不追问莫仲卿的来历,为何执意要见少帅,又为何不去那少帅府直接求见。
对她这种能做到一品居头牌的女子来说,总该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毕竟人家才是给钱的主儿,自己万一说错了话儿,金主一怒之下这就飞走了怎么办?
所以,为了忽悠金主继续留下使银子,青青眼波流转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公子与那位少帅很像。”
莫仲卿一听,仍是没有出声,但双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青青叹了口气,再道:“你看,一说到少帅就来了个精神,这很像其实说来也简单。
古有太监宦官明知不能行那云雨之事却在府中豢养百名女眷,唱一出虚鸾假凤死要面子的把戏,那少帅虽说屡次来这一品居却未与我有过肌肤之亲,你说他还是男人吗?至于你,……哼!”
一声轻哼中夹杂着三分娇蛮,声音也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叫人听着心痒难耐,显见小妮子青青其实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她认为这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的。
莫仲卿狠狠揉了揉鼻子道:“你这样诋毁少帅,就不怕我私下告状?”
“告状?”
青青一乐,挺了挺傲人的胸脯反问道:“听起来你和少帅很熟?有我熟么?”
莫仲卿笑了笑,笑容尽管有些萧瑟,但那眼神却忽然亮了起来:“至少比青青姑娘熟悉那么一丁点儿。”
这话是莫仲卿故意说的,甚至从神情到语气再到那一双眼神都毫不避讳地流露出一股别样的隐衷。
而这种眼神叫青青瞬间瞪大了眼睛,混迹风尘多年的她又如何不知这是什么样的眼神,这分明是大多数男子在看向自己时该有的眼神!
爱慕的眼神。
突然。青青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忽然猛地跳开,又急急捂住了小口。
两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莫仲卿,继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模样倒也生的俊俏,难怪他从不碰我,你也不让我碰!”
见她频频点头,一副一眼看穿一切的模样,莫仲卿心下自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不想骗人,但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于是他只能憋着满肚子的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不悦和不屑,缓缓道:“你情我愿又有何不可?”
青青乐道:“没有,没有。”
莫仲卿看着青青面颊潮红,显是极为兴奋的表情,不禁面露古怪之色:“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青青激动地握住莫仲卿,两眼直冒星星地道:“真没事!我本就好奇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来一品居,原来是在等他!”
“这、这姑娘脑袋没问题吧。”
莫仲卿心中直犯嘀咕,面上仍故作深沉道:“那我现在问你有关他的事,你都肯说了?”
青青点头飞快,犹如小鸡啄米道:“客人的事我们从不向第三个人透露,但是你例外,说吧,想问什么。”
“问什么?”
莫仲卿一愣,突然之间不知该问些什么好,他显然未料到“幸福竟来得这么快”,居然就这么简单能套出话来?
莫仲卿不信。
但看着青青那副真挚的眼神却又不得不让人相信,犹豫片刻便半真半假道:“曾几何时,在我印象中他是位天性善良,率真不屈敢作敢当的大丈夫。
可自从我一路追随他的脚步从东追来,于那所见所闻中入耳的尽是天星军目无法纪,部下强抢民女,当街行凶的恶事。
我实难相信这人是否还是当初我认识的他,我很希望这些只是谣传,所以这第一件事就是敢问姑娘这万城之中百姓可是对天星军统领的他已是道路以目、恨之入骨?”
青青笑着望着他沉默很久,忽又一本正经道:“我的确听闻往来主顾说那天星军诸般恶事,然而我不曾亲眼所见,所以仅以我见到的来说说少帅。
我真正只见过他两次,头一次就是在这里,记得那天他刚攻下万城身披血甲来到这一品居中,当时姐妹们都吓坏了,这白白服侍一回事小,若有一个闪失惹了这恶人烦心那便是枉送了性命也不为过。
谁曾想这人不但未要我们的性命,还命人搬来一整箱真金白银包下了整个一品居。
然后、然后他在数位姐妹中选择了我,之后他与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期间有如君子般待我彬彬有礼,想我一介青楼女子从未被人如此礼待过,当时心中不外乎想,这少帅表面越正经,内里的也就越龌龊。
不过这就是青楼女子的命,自愿进这一品居的有哪个不是想趁着年轻貌美多捞一笔?我也不例外,因为我喜欢银子,所以我认命。我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等待着该等待的事情……”
说到此处,青青缓缓举起了桌上已有些温凉的茶水,润了润口,忽然满脸殷红地道:“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醉了之后却不知那少帅喝得竟比我还醉,直到翌日响午方才转醒。
试想但凡心狠手辣之人难免将心比心以己度人,既如此又怎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如此毫无防备,酩酊大醉?至于第二次,是在少帅府中……”
莫仲卿听到这里心思已开始活络起来,若这女子说得事实,那这少帅铁定是莫少英无疑,若是谎骗之语,那又如何能对二师兄行事作风描绘得惟妙惟肖仿佛亲眼所见?
所以他不用再听下去也知这少帅必定就是二师兄,然而二师兄为何会放任手下为所欲为?这又是让莫仲卿想不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