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叔的一句话,解了唐五爷的违,可他却是麻烦上身,一群人全都围了过来。
吃着包子,说着闲话,愁的丁三婶差点想要捶他一顿。
可眼下丁二牛和龙一早就走远了,丁三叔又能说出了花?
于是,镇上人不得不散了,可流言却说的有鼻子有眼。
今日有财神下凡,路过白凤街,财源全被外来的两个少年弄去了。
这么一下,阿木和清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来二去,竟然被有心人盯上了。毕竟这里距离周边县府较远,偶尔还是有歹人拦路,官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把官道断了,谁有会管那些闲事。
阿木如今还是闷闷不乐,虽然屁股眼不大疼了,可心里的创伤那是一天就能好的。
他屁股如同生了根,坐在凳子上不动,让清池竟然毫无办法,反倒是丁三叔的包子铺较往日好了很多。
眼看月挂树梢,可阿木并没有挪挪屁股的心思,清池就急不可耐,要是今日再不赶回去,主上的责罚肯定是跑不了的。
“阿木,咱们走!”
“嗯,我不走,要走你走!”
“你莫要逼我?”
“……”
“好你个阿木,你竟然敢不停师兄的话?”
“谁说我不听,我只知道我的师兄从来都不会逃,你说说,你是我的师兄吗?”
阿木突然问了一句,让清池一时语塞。
“我……”
“你咋不说了?阿浪说你也逃了,我不信,我要你亲口说。”阿木转过头紧紧盯着清池的眼睛。
“唉……,阿木,师兄对不起你啊!”
清池一脸惭愧,转头望着树梢的明月出神。
“这么说,你是真的逃了?”
“……”
“这么说,阿浪说的都是真的?那,那他还是奸细吗?”阿木说的极为认真,一眼也不眨。
“是!”清池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你还敢骗我!”阿木突然间站起身,大喊一声。
他原本一只趴在桌上,这么一站,就被清池高了半个脑袋,而胸前的两个球就尤为显眼。
原本众人以为他是个小子,可这么一站,却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清池也是一愣,眼里的阿木似乎变了一个人,他顾不上和阿木解释,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得大叫。
“阿木,你这是咋啦?”
“呜呜,咋啦!还不是因为你!”阿木突然间就觉得委屈起来,一屁股坐下,嚎啕大哭。若是龙一在,他自然是明白
阿木的心思,可惜清池却不懂啊!
这么一通闹,围过来看热闹的就更多了。操着男人腔,长着男人脸,却有这女儿身子的阿木,一下子成了众人眼里的怪物。
于是人群里的议论什就不绝入耳,好些年前,传说中白凤镇附近的山中,就有这么一个老神仙,一手仙术出神入化,可指鹿为马,画男为女,可惜那毕竟是传说,谁也不曾见过。
如今,一个变成女子的男人就在眼前,要说不信,那就是假话。
清池愣神间想到了前几日阿鱼大长腿的事,一下子明白过来,气恼道。
“阿木,你说说,是不是阿浪干的?”
阿木拖着哭腔,瘪着嘴,嚎叫着。
“我以为师兄不会丢下我,呜呜,可谁知,师兄也是哥怕死的,呜呜。”
他不说还好,一说,清池就更觉得憋屈。他红着眼,噌的拔出一把长剑,大吼一声。
“阿木,师兄今日为你报这个仇!”
然后,一把拉起阿木,拨开众人,朝白凤镇外跑去。
他是跑了,可围着的人却久久不愿离去。白凤镇上的传说看来是真的,那个指鹿为马,化男为女的神仙竟然还活着啊!
好些人,四散开来,虽然自己年纪大了,可家里还有子女,这样的仙缘岂能错过。
丁三叔急呼呼的招呼丁三婶收摊,他得回哥哥的老屋看看,弄不好,自家的侄儿真个碰到了神仙。
……
话说那清池拉着阿木一口气跑出镇外,这才想起那阿浪诡异的很,要想跟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这会儿,他哪里又能咽下这口气,随手又招出那只知?鸟,看着它扑棱棱在阿木周身绕了半天,一头扎紧镇子东北头的山林里,心中不由得一喜。
“阿木,走,今个那奸细他是跑不了的。”
……
要说这是确实是龙一大意了,昨日夜里,见到那符篆对自己无用,他就没再浪费隐身符,毕竟那东西难画的很,用一张,少一张。
此时,他和丁二牛正和狼群激斗,原本以为这些山里的野物不堪一击。可等到杀了十余匹后,远处山林里传来一声狼嚎,那围上来的一群狼尽然如潮水退走了。
龙一以为,这是狼群害怕了,可丁二牛却说,还得小心些。这野狼谷里的狼和别处不同,贼得很。
五年前,自己和父亲就是着了它们得道。他这么说龙一并不以为意,毕竟二牛只是寻常气的猎户,没见识过修士的手段。
可等两人早走了半里地,周围的山林里就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龙一就觉得不对,又在自己和丁二牛身上多贴了几张符。
可从此时起,山林就成了他俩的噩梦,不时有几只狼合围而出,虽然都被二人解决掉了,可还是有一匹狼咬住了龙一的衣袖。
这很不寻常,似乎原本没脑子的畜牲生出了灵智。
龙一不放心,侧耳细听,可身上带着的银铃也被张老汉略了去,只考双眼,山林里纷杂的灵气还是掩盖了狼群的身形,让人防不胜防。
这一下,二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竟被困在这长约十余里的野狼谷里。
接着林间漏下的月光,龙一看到十余丈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趴着一匹狼,两眼放着幽光。
他正想上前,突听得两侧山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又消失不见。
要是龙一一个人,他自然有无数种办法,可惜现在身边跟着一个拖油瓶,他不得不小心些。
他假装猛地前冲十余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啦啦一阵乱响。一回头,瞥见两侧山林里一下子扑出十余匹狼,全冲着丁二牛而去。
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些狼都贼得很呐。
因为,龙一早有准备,他回身乱戳了一通,除了一匹逃脱,其余的全都命丧当场。
丁二牛果真是个好猎户,一手短刀舞的眼花缭乱,倒也让他宰了两匹,可肩上还是被扫了一爪子。
等龙一再回头看去,远处的那匹狼却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远处那熟悉的狼嚎又一次想起,龙一知道,不能这么莽撞了。
他拉住丁二牛的手,折身朝回跑去。
因为刚才杀这些狼时,明明戳过去的时候是狼,可等到他再扫了一眼,竟然看到好几具死尸,这就奇了。
趁着丁二牛没注意,他急忙把他拉的远远的,要是让他瞧见了,那还不得吓个半死。
等到退回野狼谷外的一个小山头,龙一寻了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树,拉着丁二牛纵身跳了上去。
等两人在树叉上站稳了,丁二牛不解的问,“阿浪小哥,咱这是要做啥啊?”
“不做啥,既然今夜过不去,咱就在这树上歇着,就算那狼群来了,也不会吧?”
“嗯,那倒不会。可这么一耽搁,你啥时候才能到凤阴县府呢?”
“不急,不急,咱等等看。要不你现在这儿候着,我去去就回?”
龙一说了这话,丁二牛那还不明白,他脸上一红,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长弓。
“阿浪小哥,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看你说的是啥话,若不是你,我哪里能寻着这么一条路啊!再说夜间山路难行,要是有个闪失,那不是麻烦了。”
说完此话,龙一借着月光,看到丁二牛一脸愧色,急忙接口又道。
“二牛兄弟,不瞒你说,我刚才觉察那一片林子里有一丝妖气,想着前去查看一二,若你跟着,还真是不方便啊!”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那我就在这等着你,若实在不行,你就朝这边跑,我手里的弓可准得很,怎么都能护你周全。”
“额嗯,我也正有此意,看来咱俩想到一起去了。”
龙一说完话,顺手在自己和丁二牛身上各贴了一张隐身符,这才纵身跳下大树,借着树木遮掩,一步步朝野狼谷摸取。
此时的他,在林间斑驳的月色下,犹如一只枯叶蝶般跳跃不绝,了无声息。这全是化气境的好处,身轻似燕,气随意转。
没多大功夫,龙一又一次来到野狼谷的山林里,只是这一次,他在暗,那些个野狼反而在明处。
没了丁二牛的牵绊,龙一动起手来就利索了好多,毕竟狼不比人没那么多坏心思。
接连宰了十余匹,却再也不曾见过死后化身人形的野狼了,就连刚才那一具变异的狼尸夜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世界,人死后变成狼,并不奇怪,可要是一匹狼死后变成人,那就奇了。
龙一之所以折身又来,就是因为刚刚看到一匹死后化形成人的狼。
上次凤阳县府看那栖凤观道士捉那狐妖一家时,似乎说过把人变羊的妖术,那时龙一并不甚信。可今日见到一匹死后变成人的狼后,他终于信了。
看来,这野狼谷果然有古怪啊!弄不好,那匹嗷嗷叫的头狼就是一只大妖。龙一自然不能让丁二牛跟着他冒如此风险,所以他这一次来,就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秘密。
杀了十余匹狼之后,山林里一下子寂静起来,就连夜鸟和虫儿也都禁了声。夜里越安静,自个儿的响动就越大。
任凭龙一如何小心,可总觉得脚步声就如同用巨锤击打地面和树干,发出沉闷的咚咚咚的声响。就连衣摆带起的风声,吐纳时粗重的呼吸音也愈发明显。
龙一只觉的自己好像一个长着腿的风箱,在树林里乱窜。这种感觉极为不好,让他忍不住不停回头,有一种草木皆兵的紧迫感。
这么一来,气息就变得冗长起来,似乎脚退也不太利落,这很不对劲。
他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有一些大妖,静伏如石,却知方圆百里之事。难不成,自己命就这么不好,竟然撞上了?
于是,龙一停下脚步,蜷缩着身子,紧紧的贴在一根合抱粗的树干上,侧耳细听。
除了风声和树林里簌簌的落叶声,远处似乎有人耳语。
“尔等……小心,此乃……敌。万不可……,那些野狼死……,可尔等却不能死。只要那人不来……,不闯主人墓室,要不就……去吧!”
声音断断续续,可细听起来,却如同一位老者在教训后辈。话语中的那人,弄不好说的就是自己。
龙一心中狂跳,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本想悄悄的溜回去,可一想到那一日栖凤观道士说过的话,人变为猪羊。
如今是人变为饿狼,他如何又能忍得了啊!
既然是道士,就得斩妖除魔,造福众生,这样才能修万世功德,白日飞升成仙而去。否则,心魔滋生,不等迈入存真境,就会心意难平,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句话是龙一在那本无上宝灵本生正经中读到。起初,他并不以为然,可接连经历的几件事,无论是出入感灵问道,还是不久前瞬间悟道踏入化气境,还是今日与丁二牛交谈后的顿悟,全都与心境有关。
心不静,意难平,何以成道?
龙一似乎懂了,似乎又没懂。可他知道,若今夜折了回去,那就有违本心,再难顺意。
一想到此处,龙一深吸一口气,朝着胸前轻轻拍了拍,心道。
“胖鱼,一哥去了,若不幸蒙难,你莫怪我!”
然后他自己的检查了了一边,把怀间的符篆分门别类的收好,又贴了几张金刚符,凝神符,清心符,疾行符。最后拿起手里的棍子,自己的贴上一张新近发明的幻颜符,看着它慢慢变为一把黑色长剑,这才拍上金刚符,轻轻扬了扬,一纵身,消失在夜色里。
远处,独倚古树枝上的丁二牛,遥遥望见野狼谷密林里一阵星火闪烁,然后静谧如初,禁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祷。
“阿浪小哥,你可得回来啊!否则二牛该你的钱,何时才能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