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个女人是谁?怎么还偷偷摸摸地,躲在石头后面?
眯着眸子,顺着她的目光,邱纤月往另一边的远处望去,只见溪边一块大石头上,玉梨半枕靠在墨子烨的身上,手里捧着什么,赤着小脚踢着水,风中,伴着点点清脆的响铃声,传来的是更为刺耳的娇笑,而墨子烨抱着她,也是极致的呵护——
顷刻,她咬得牙齿都吱吱作响: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眸光一转,再度落在石边的一点白上,不经意间,邱纤月竟然感受到了一点忧伤的悲凉,目光不自觉地就落了过去,来回逡巡在两处风景之间,转而拉过了一边的侍婢,附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两人便退着往后,转而悄然离去。
一路上,邱纤月都绷着一张脸,口上没说,心里却是不停的骂骂咧咧。
而玉梨跟墨子烨一路畅玩了许久,直至天色将暗,才携手一起回府。这一天,玉梨度过了西棠一生中最特别又最快乐的一天,两人眼中只有彼此,谁也没有察觉,这一程,其实都有一个旁观的第三者全程在参与。
***
带着小兔子回了府,玉梨便又多了项乐趣,白天,墨子烨会把兔笼子放在她看得到的池畔,夜里,就供他把玩。日子一度相对平静。
转眼太子已经被禁了七八日,马上又到了十五上香的日子。
这天夜里,玉梨正跟墨子烨在下棋,管家跟文远便走了进来:“王爷——”
“有事?”
“王爷,蝶夫人…似乎有喜了?”
管家的话一出口,玉梨倏地抬眸,禁不住多看了对面两眼:这绿帽子,扣得会不会太重了?这么快就有了?
“奥?”回眸,墨子烨也有些惊讶,太子正妃、侧妃那么多女人,也没听说哪个有消息,她倒是好福气!
“属下无意间得知,蝶夫人高价买了个催孕的偏房,这两天一直呕吐,却始终不看大夫,属下估计**不离十,王爷,这件事,您看——?”
没有回答管家,墨子烨的目光先转向了另一边:“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不出王爷所料,自从太子被罚禁闭,暗中其实一直跟宫里互通消息,惠妃娘娘一直在暗中使力,试图摆脱困境,可她毕竟是太子生母,圣上自然觉得她心有偏颇,不过,盛怒也消了不少,太子似乎也知道了这一消息,最近,跟云嫔暗中交往特别密切。圣上虽然说是关了太子禁闭,可除了不参与朝政,行动已经基本无碍了。另外,刑部尚书养在外府的爱妾跟太子也已经你侬我侬了,太子俨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并未放弃,反倒从她那儿套了不少讯息出来,估计若是拉拢不成就打算搬到了;而丞相最近也一直在圣上面前提起太子的好,大约是希望圣上念旧情…所以,进来,圣上的态度明显有软化。不得不说,太子的这几个女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所以,哪一个他都不敢轻易撕破脸!马上就是十五了…一月之期,很快就会过去!这个机会…至关重要!”
起身,墨子烨也有点惆怅:“怎样才能让父皇临时起意去云陀寺呢?”
“又不是重大节日,要圣上去寺庙已经是甚为罕见,还要临时起意,这个——”
一时间,几人竟然都没有好主意。
猛不丁想起什么地,玉梨也站起了身子:“王爷,若是天降异象,需圣上亲临祈福呢?”
“天降异象?”
“对!确定了该去的人已去,只要宫中突发异象,再有个有说服力的人稍加引导,不愁大事不成。”
墨子烨一回眸,文远已经点头:“属下会安排!”
“嗯,还有蝶夫人,别忘了,一道叫上!这两人,也该解决了——”
吩咐完,墨子烨挥了挥手,转而两人又回去继续未完的棋局。观海阁里,抚着肚子,蝶舞还不停地朝门外张望:
“王爷过来了吗?”
自从上次墨子烨训斥了她,她就一直等着他来跟她解释、哄她,可是接连几天,即便她说自己不舒服,派人去传话,那边永远都是一句‘忙完过来’,而后便是石沉大海。
“夫人…身体要紧,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王爷呢?说!”
“听说,王爷正在陪梨夫人下棋…”
低头,侍婢的嗓音越来越小。其实,府里,谁不明白,虽然观海阁赏赐不断,王爷的心还是在梨夫人身上。
“下棋?下棋,呵呵!”
低语着,蝶舞抓起手边的花瓶,最后却又放了回去,笑着,眼里满是泪,手再度放回了自己的肚子上:
‘肚子肚子,你可要争气啊!一定得是个儿子才成!’
她急什么?再多的恩宠,还能多得过子嗣吗?
***
因为出宫时辰的限制,自从跟太子在一起后,两人便约定,如果上香的日子要会面,提前一晚,太子便会在宫外的一棵树的树杈上系条红丝带,同样云嫔如果有必须要见面的大事,也会在宫墙的一角系红丝带,而回应对方的方式是系一条‘黑丝带’。
马上就是十五了,这天,云嫔又例行公事一般去宫门的高处转了转,看到树上的红丝带,心下不禁一喜,趁人不备,便直接回应地在城墙一角系好了黑丝带,检查了一番,才喜滋滋的转身离去。殊不知,她刚一离开,城楼的‘黑丝带’就被人换成了‘红丝带’,门外,一直盯着回应的人也立刻做出了反应——当即扯下了红丝带,快速离去。
不久后,太子的人便做出了回应,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城楼、墙上的丝带便全都不翼而飞了。
‘云嫔要见我?’
收到信息,太子当时也打了个顿卡:‘这个关键时候,她怎么会要求见面?莫不是有什么重大消息或者父皇那儿有进展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见一面,也是利大于弊,毕竟,有些话,靠书信或是别人传话。都变味了,而且他太明白,要女人办事,不亲自出马,功效就是会减半。
几个重要的女人,都是他亲自搞定的,用的方法其实也是大同小异,毕竟不能光明正大,所以都是系丝巾,这个有事,就推那个,以防撞到一起,弄巧成拙。
唯有云嫔。身处深宫,出入总不是那么方便,再加上,毕竟是宫里的女人,又是父皇的女人,不管从姿色还是从感觉,都能让他别样的满足,所以云嫔的约儿,他是从来不推的!
加上最近多数时候是在府里自省,他也着实闷了,暗中便盘算着明天出去透透气,当下就开始吩咐准备了起来。
殊不知,无独有偶,另一边,被他利用的几个女人全都收到了邀约,同时听到风声的,还有宣王——
***
转眼便到了十五,墨子烨却接连称病,连朝都没去上。
书房里,拿着点心,他站到了池畔,一点点往里丢着;“小乌鲤真会给本王找活干!喂了小乌鲤,还得喂小乌鲤的小小兔,哎,本王这么辛苦,都没人可怜一下!”
池中,甩着尾巴,玉梨却有些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烦躁地来回游动着,她想他去看看。毕竟这事弄不好,也会被人反咬一口。
淡笑了下,墨子烨又丢下一点美食,随即拿过一本书坐了下来:“无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本王在场,怕反倒要给了太子反击的借口!”
毕竟,两人的矛盾是有目共睹,有点委屈,还不全都推到他身上,他提前称病,也是为了明哲保身。若是让父皇起了疑心,怕是反倒要同情太子,亦如当初救助院事件一般。
几句话,玉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便栖息到他身边,一动不动了。
扫了她一眼,墨子烨好看的唇角轻轻挑了下:“小乌鲤,真乖!”
有她陪着,岁月安好!
***
这天,下了早朝,圣上刚一起身,突然一名独站侍婢的衣服就起了火,虽然她聪明地到底就滚了起来,顷刻还是一片哗然。原本准备离开的大臣也都停下了脚步。
回身,圣上暴怒:“怎么回事?”
噗通一下,奴婢就跪了下去:“圣上饶命,奴婢不知,突然就——”
正说话间,一个同样离人群最远、近乎也是孤立一人的大臣衣衫突然也着了起来:“啊!”
突然一声尖叫,转而又是一片唏嘘的哗然。
当下,皇帝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此时,突然一名小太监又匆匆冲了进来:“启奏圣上,后宫刚刚派人来禀,说是云嫔娘娘宫里的花草突然全都枯萎了,还有御花园中。圣上最爱去树下小坐的那株扶柳,不知怎的,突然就化成了一堆灰烬,而今,只剩下半截树根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暴跳如雷,皇帝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此时,宣王突然出声道:“父皇,平地波澜,突现异象,会不会是有所预示?不如,找天使来解一下吧!”
当下,便有大臣复议道:“宣王所言有礼!”
于是,一行人又各归各位,立马招了天师进宫解惑。
“圣上,臣昨晚夜观天象,也私有异动。无火自燃,花残柳灭,都是‘祸’将至的预兆,不过,火不大,花柳伤,人都有有惊无险,说明无碍!圣上大可放心,福祸所依,常态!要驱之闭祸,水旺之庙,诚心祷告即可,宜早不宜迟,诚心越多,效果越好!”
“那不知哪座寺庙是水旺之庙?”
“男刚女柔,男火女水!最好是女子常去的寺庙,水可灭火,无根之水来于云,名中带‘云’的更为吉祥!”
几句话,朝堂一片点头赞同之声:“有理!”
“女人长往,带云的寺庙?”
此时丞相突然想到什么地道:“圣上,云陀寺带云,而且云陀寺幽静闻名。又有姻缘树,经常有女子求姻缘,偏殿又是皇家专属,臣觉得甚好!”
“丞相不提,朕一时还没想起来,云嫔似乎经常都要去祈福拜佛的,还说那里的神明最是灵验,的确最为合适!今天正好是十五,隔日不如撞日,众爱卿就陪朕跑一趟吧!”
这么多人,诚心应该够了吧!
“臣遵旨!”
随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奔了去。
***
此时,云陀寺后院的偏殿里,太子跟云嫔正滚得昏天地暗。
而另一边。早早出府的蝶夫人,跟另一名尚书宠妾都因为各种事儿被拦在了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而后才一前一后进了云陀寺。
蝶衣以前跟太子约会过,知道每次来,都是去后院的一间房,她便直接往后面走去。
而名为‘林娘’的宠妾因为在路上就被人撞,迟到还是来这种人挤人的清净地,她心里的火可是蹭蹭地,还十分纳闷:
‘怎么选这么个地方?不是亵渎神灵吗?’
一番打听之下,才想起偏殿是皇家专属,去哪儿总没错!询问着,打听着,她也往偏后院的方向走了去。
上午十分,庙里的客人并不算多,一见没有征兆,圣上竟然带着大臣来上香。主持便领着众僧人蹭蹭跑出来迎接。
“大师客气了!朕今日是来上香的,不如如此多礼!大师吩咐人领朕过去就是,不要打扰百姓祈福,对了,云嫔今日是否在寺里祈福?”
“回圣上!娘娘早圣上一步,已经来了片刻,正在偏殿,娘娘虔诚,初一十五,近乎风雨无阻,是本寺的荣幸,也是圣上的福德!圣上,这边请——”
“是啊!看来朕还得好好向云嫔多学学,回去,朕得好好奖赏于她!”
说着,皇帝还想,今日之灾能如此容易控制免除,说不定就是拖了云嫔经常来上香的福。
一行人刚拐进小道,突然一名小沙弥呼喊着跑了出来:“师父,不好了,出事了,太子跟娘娘…几个女人打起来了,您看去看看…吧!”
冲出,陡然看到这么多人,小和尚吓得瞬间禁了声。
一句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
他不是在府里自省吗?怎么跑这儿闹事来了!也没多想,圣上便道:“走,去看看!该不是有人冒充吧!”
见状,小和尚却吓得整个软瘫在地上了,哆嗦着唇角,到了嘴边的‘圣上’半天没出口。
一行人刚进了房间,就见太子跟云嫔都衣衫不整地,一个光着膀子,一个还蒙着被子,边上,还有两个女人在拉扯打架,屋里,一片凌乱,一股别样的气味十分浓郁。
霎时,所有人的脸色唰得一下全白了!
里面,提着裤子,头发散乱,太子也是一身狼狈;“助手,别打了!”
扯着被子,蝶衣怒火冲天嗷嗷直叫:“你个不要脸的,在宫里装得跟什么似的,还吃斋念佛,原来这么不要脸!连自己的儿子都勾搭!”
另一边,对太子掏心掏肺,一心等着做太子妃的‘林娘’也是怒气腾腾:“你个小贱人是哪来的?什么野种,也敢冒充皇太子?”
“你又是谁?看你花里胡哨,满身脂粉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街柳巷出来的吧!”
“你骂谁呢!姑奶奶好歹也是刑部尚书的宠妾,穿金戴银的!这点香粉还十两银子呢,你用得起吗?”
“呵呵,我还是宸王的夫人呢!太子,是我的——”
…
几个人打成了一团,完全没有注意到外屋的动静,看着屋里的一切,听着这些话,所有大臣的脸色都是乍青乍白,下巴都差点没掉下来,全都愣在了当场。
气得脸红脖子粗,皇帝张着口,也是半天没出声。
而刑部尚书一见一听,连自己名头都点出来了,面子哪里还挂得住,也顾不得什么,上前,抡着鞋子就打了过去:
“贱人!不要脸的贱人!”
哐哐就是两巴掌。
瞬间,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一见圣上跟大臣,太子也顾不得一一安抚,吓得当场就从床上掉了下来:
“父…父皇!”
云嫔更是狼狈,衣不蔽体。卷着被子就掉了下来。另一边,蝶衣脸上的血色也唰得一下全都褪了去:
“畜生!真是畜生!”
气得浑身哆嗦,皇帝当场差点没晕了过去
“圣上喜怒!圣上保重龙体!”
“这不要脸的东西!畜生!当真是把皇家的脸面全都丢光了!丢光了啊!当真枉费朕疼爱你多年、宠幸你多年!这种事儿,你居然也干的出来?”
“父皇饶命,儿臣一时糊涂!”
不停磕头,太子爬到皇帝脚下,也明显慌乱了:“父皇,儿臣不是有意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一定是!”
明明一切那么美好,怎么会突然——
没想到这么巧,隐约间他却感觉到不对劲了。当然,他做梦也不会知道。这个屋里的檀香,这一天是加了些特殊物质的,当然,是有时限。所以,即便他不想,今天,两人也是忍不住的!
一脚将他踹开,皇帝气得差点没吐血:“道德败坏,还死不知错?!陷害兄弟,不仁不义,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来人,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没收全部家产,扁为平民,赶出京城,有生之年,不许入内!还有,这些,这些——”
伸手点了点地下的女人,皇帝怒道:“不知廉耻,全部赐死!”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啊!”
猛不丁地想起什么,皇帝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宫里的花都败了柳都惨了,原来就是昭示你们这几个道德沦丧的残花败柳?全部五马分尸!”
“圣上饶命,臣妾已经怀了太子的骨肉了!”哭着上前,蝶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见状,皇帝更是来气:“不要脸的玩意!你这是陷朕于不义!居然赐了你这么个道德败坏的玩意儿给宸王?幸亏他没宠幸你!你这种人,活该死个十万八万次!”
一脚,皇帝又将她踹了出去:“拉出去,立即执行!”
“圣上,罪不及子,幼儿无辜啊!杀之恐怕不祥!”
看几个人都哭得挺可怜的,一边心善的大臣道:“圣上,不如让太医来诊诊脉吧!若真是有孕,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再——,宸王那儿,多些赏赐补偿,以宸王的淡静豁达,想必不会介意!”
“恩,有理!终归是一条生命!你就跟着太子,自生自灭,全凭天意吧!”
挥了挥手,皇帝一脸厌恶:“走,走!真是污了朕的眼!气死我了——”
一句话出,皇帝突然喷了一口鲜血,顷刻又是一团混乱。
***
此时,宸王府外,一道白色的身影来来回回走了几次,最终,还是背离转身,却明显恋恋不舍地时时回眸。
原处,亲自跟了她半天。邱纤月不禁越发纳闷: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出门就戴着面纱?还特别关注宸王府呢?
据来人回禀的容貌,她也想象不出,越是搞不清楚,她越是想弄明白,眼神一个示意,一边的护从就跟了过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女人弄晕带道了一处荒废的院落。
坐着车娇慢悠悠地赶来,邱纤月俯瞰着地上的女人,挥手一把扯去了她脸上的面纱,突然,略带熟悉的绝色容颜陡然闯入眼帘,她心下竟不由得急速了下:
这个女人,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蹲下,邱纤月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画的脸孔,下意识地她已经惊叫出声:
“烙雪牙?”
她,她还活着?难怪她这么关心宸王府的动向,难怪她会知道那个山谷?
倏地起身,她又猛地想起什么地蹲了下去:不对啊!烙雪牙的眉心是有一颗红痣的!她没有?她是长得像还是——
瞬间,她疑惑了!盯着那张脸,眸底迸射出万丈寒光:这样的脸孔,真让人讨厌!
扒下簪子,邱纤月有种想要毁灭的冲动。
突然,一名侍婢却急匆匆地跑了来:“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子被废,我们被驱逐出京了!”
“什么?你说什么?”
起身,邱纤月扯着她的衣服,暴跳如雷。随即,下丫头便将听来的大概讲了一遍。
“这个不成器的!这么快就被人抓住了?”
她当初是哪只眼睛瞎了,会看上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这下怎么办?急切地一个转身,邱纤月瞬间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