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和张舒畅果然没有让张宏失望,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张宏借钱的要求,并且通过网银很快就把钱打入了张宏的账号,也没有提让张宏打借条的事。在彪子和张舒畅的心里,他们这个哥哥一直都很牛,是他们家族中同辈人里面的强者,能给强者帮上忙,那说明自己也不弱所以两人虽然把钱借了出去,心里却比挣了多少钱还得意
这件事让张宏感慨不已:到底是血肉之亲关键时候还是不一样
门店如愿盘接下来了,因为是个成熟的门店,店里又有余货,而且原店主没有跟廖远方和张宏要余货的款额,只是把余货款额的账期转到他们名下而已。店主非常厚道,讲义气,把所有渠道原封原样转交到廖远方手中,这一来,张宏和廖远方感觉轻松了许多,廖远方除了投资的三十万,又拿出五万给张宏作为门店的周转资金。
不仅盘下了店面,店里的员工也一并被接纳下来。四名员工只有一名辞职,说是岁数大了早想辞职回老家,碍于东家的面子,才留到现在。留下的员工里面有一个做了好多年的本地人,人们都叫她阿姐。阿姐人老实,对业务也很熟悉,又肯吃苦,张宏觉得这人可以倚重。
虽说是郊区的门店,但因为经营年头长,不仅有很多老客户,而且也有一些名气。自从盘下这个店,张宏整个人整颗心都在店里,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要努力成功,他不能再失败他跟高谷子说了和朋友一起开店的事情,高谷子好像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嗯嗯”地答应着,也不问跟谁开、在哪里开、经营范围是什么,这让张宏多少有些扫兴,也就赌气没有跟高谷子细说店里的事情。其实,他本来也不想跟高谷子说开店的事,他想等做大做强了,再让高谷子知道。但是,毕竟有这个婚姻,有这个家庭,作为丈夫应该对自己经常晚归甚至不归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张宏心想,你不爱听就不听吧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
有时候店里的人忙不过来,张宏就亲自送货,亲自带样品,亲自跟客户洽谈。哪怕是多小的客户,张宏也不愿意失去。廖远方也经常抽时间来店里看看,看张宏有哪些方面的关系需要他沟通,只要需要他的地方,千万要告诉他一声他没时间经营门店,但能做的他一定不推辞
建材装饰早几年利润空间很大,现在干这一行的太多了竞争的手段之一就是产品降价,工资涨价。甚至只要不赔钱的活,就可以去干。因为张宏给的工价高,也不拖欠工资,所以跟师傅的关系都很好。有时候店里稍微一点小活儿,师傅们甚至都不愿意收费。他的想法很简单,他需要的是踏实的人,这些师傅都很踏实。零零星星的装饰只能养得住工人,维持运转,其实并不能给店里带来什么利润,所以,张宏和廖远方商议,通过开发商或建筑商的关系,筹划运作小区团购项目。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筹划已久的一个大型小区团购就要落地了不仅门店所有的人都要全部参与,而且还需要从外面借几个人过来。张宏请来了月仙。
月仙很懂事,以前喊张宏“张总”,现在在店里喊他老板。
所有员工都在积极准备展会,尤其是阿姐和月仙更积极。大家都在为了展会忙前忙后,加班加点。看着大家辛苦布展的成果,张宏很满意。明天就是展会了,张宏总感觉还差点什么东西。
思来想去,张宏想起来了,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什么都想到了,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展会怎能没有一个展板呢他立马就要回去加班,月仙和阿姐都自高奋勇地说也要回门店加班。张宏想到月仙的家里还有孩子和老公需要照顾,就催月仙还是早点回去吧月仙却不大乐意,月仙说她儿子现在自己能做饭了,老公也可以自己走动,只是不能干重活而已。他们基本上都可以自理,要不她也不能出来打工。她还是跟老板一起加班吧
张宏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到门店以后就是十点半,如果再去广告公司都要到十一点。张宏心想,月仙没什么文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阿姐,熟悉业务,以前还干过教师的工作,对于办公软件的操作也比较熟悉。不过,月仙去了有去的好处,三人去门店加班,也省的闲言碎语。张宏先去了广告公司,月仙和阿姐去了门店。
制作广告搞到将近十点四十。张宏到了门店,发现月仙阿姐整理了大量第二天需要用到的产品。张宏的第一反应是,阿姐对工作真负责任不管怎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十一点确实太晚了,张宏把展板和样品装到车里,对阿姐和月仙说:“你俩赶紧回去吧太晚了。我帮你们叫个车。”
因为准备充分,展会非常成功,当天光定金就几十万进账。张宏非常高兴,廖远方也很开心,于是决定晚上好好庆祝一番,所有人心情都很好。张宏还每人额外发了八百元奖励。阿姐却似乎有些不高兴,她觉得帮忙的这些人,给他们工资就可以了。跟店里员工一样给奖励,有些不公平。
当然了,阿姐是不会说出这些不开心的原因的。她只是情绪有些低落。月仙这里自然是兴高采烈。
月仙是愿意跟着张宏干活的,她知道张宏不是那种苛刻的老板。她已经在找一个亲戚帮儿子联系学校,想让儿子到城里读书。月仙自己没有文化,但是她依然坚信读书能够改变命运。她不希望儿子重复他的父辈的生活,他们都是好人,但是生活只允许他们存在,却不会有他们的故事,他们就像巨大的原木堆下面爬行的小蚂蚁。她不希望儿子将来也成为这蚂蚁里的一员。她想好了,在城里租个房子,最好离学校近一点。房子好坏大小都不重要,能住人就行。到时候让丈夫看着家,也能给孩子做做饭,她出来工作养家。而且,她也看到了张宏的门店缺人,就提出想到门店工作。
张宏有些犹豫。他跟月仙打交道的时间也有几年了。月仙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是仗义,能吃苦。讲老实话,张宏也想在店里有个跟自己贴心的人。可是,月仙干点搬搬抬抬的活儿还可以,账面财务这块月仙可以说一窍不通。倒是那个阿姐,真能把这块活儿盯下来。
只是,张宏太了解月仙生活的艰难了。按月仙这个年龄,又没什么文化,除了干清洁工勤杂工或保姆,简直是无路可走。可是,如果留下月仙在这里工作,就意味着门店多了一笔常年的开资。门店刚开张不久,虽说廖远方把经营权全盘交给自己,但是,门店并不缺干粗活的人,自己总要有个理由吧
月仙看张宏有些不情愿,就连忙笑道:“要是不合适我就不去了,你别为难。”
张宏看到月仙那比哭都难看的笑脸,他的心又开始软了。张宏狠了狠心,说:“没有不合适,这个店我说话是算数的。明天你就正式来上班吧”
月仙是个懂事的人,她非常感激张宏又一次帮她。对于她而言,张宏是她生命里比亲人还要亲的一个人。这个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屡屡对她施以援手,但却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月仙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但是对于张宏的从来不要求她什么,月仙常常觉得很失望。张宏应该不会不明白她的心意,她为什么从不拒绝张宏大大小小的帮助她的日子虽然艰难,但有时候张宏的一些帮助其实也并非是她必需的,她坦然受之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没有拿张宏当外人
但是,这些东西,如果张宏不说破,她是永远也不会说破的。她希望张宏好,希望他开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给张宏带来丝毫不快。现在,她来店里工作了,她不能给张宏脸上抹黑,不能让他因为她而说话没了底气
因为月仙的到来,张宏给阿姐升职,让阿姐当了店长。这样既让月仙入职顺理成章,也安抚了老员工的情绪。至于阿姐,则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心中的欣喜自不必说。
月仙每天第一个来店里,打扫卫生,烧水扫地擦桌子,看见什么活就干什么活。月仙的勤快朴实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阿姐新官上任,也是雄心勃勃,经常主动过来找张宏要事情做。以前有些工作,像客户的报价单,编辑产品价目,收集价格签,熟悉签单流程,打印价格签等等,都是张宏一个人完成。店里的员工们大都是粗人,说实话比没文化的月仙也强不了几豆腐。张宏没指望她们会做,同时也怕她们做不好,就由他一个人来完成。因为事务繁多,张宏经常还要加班。现在阿姐上任伊始,就主动想做这些事,阿姐说辞职了的那个老员工以前就负责这些事,她经常看她做,所以能够胜任。张宏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了看她做的表格,还不错,老实说比其他人做的都要好点。
阿姐比较细致,有一定的责任心和逻辑。刚做店长一周,阿姐就把门店所有原先的订单都收集好,入册入电子档。这一切都不是张宏要求她做的。阿姐上任后,店里的工作确实条理清晰了许多。渐渐地,张宏连价格单、报价单都不需要亲自做了。张宏奖励了阿姐,并且要求所有员工都需要掌握这些技能。大家慢慢也都学会了,最后一个学会的是月仙。
月仙因此而不好意思了许久,张宏看出月仙的自卑,故意在大家面前关心月仙,他不想别人因此而歧视她。当然,张宏自认为他的关心是很好地把握了界限。
门店一天天地向好,张宏好像重新回到了当初下海经商时野心勃勃的年龄。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给高谷子制造一些浪漫。比如,赶上或者是七夕,张宏也会打一束花给高谷子;或者给高谷子买一盒化妆品。谁说金钱不是万能没钱才是万万不能现在他有了不错的收入,才能讨好老婆,以前他敢想吗
可是,高谷子似乎并不领情。张宏把花递给高谷子的时候,高谷子接过来,好像脸上闪过一丝欢喜的表情,但也是瞬间就消失了。高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花这冤枉钱”他买的化妆品高谷子收下了,还说了声“谢谢”,但是,星期天去老丈母娘家的时候,高谷子就把化妆品带上了,说给她母亲姜素云使用正合适。
张宏有些茫然了。他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在门店值班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替好多人值班,如果不是害怕别人丢了饭碗,张宏几乎想每天都在门店值班。
当员工们下班,张宏把简易床搭好,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店里的时候,他会想到儿子帅帅,也会想到自己和高谷子的婚姻。他会突然像一个哲学家一样,去思考婚姻的实质。参加工作之后,张宏看书很少。因为看得少,所以看过的书印象就比较深。他记得有一本书说过,金钱是男人婚姻的通行证,漂亮是女人婚姻的通行证,而婚姻是性合法的通行证。男人女人之间的爱情,对婚姻的渴望,不过是希望有一个处所,让他们可以避开公众、合法地行周公之礼罢了。而结婚证就好比烙马印一样,马儿烙上印记之后,一看印记就知道是谁的马;人领了结婚证之后,人就也有了归属,就跟另外一个人拴在一起了。而他张宏和高谷子,现在就是被结婚证拴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的,张宏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他现在怀疑,如果没有这张结婚证,高谷子还会不会留在他身边。他也想到了儿子帅帅,他很想帅帅,也很疼帅帅,但他觉得帅帅不会想他。帅帅是跟他妈妈亲,如果离婚,帅帅一定不会选择跟着父亲。
不过,帅帅已经结婚了。所以也不存在跟不跟谁生活的问题。张宏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胡思乱想这些有用吗门店已经开张,而且目前一切向好,努力把门店经营好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