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铭和高麦子感觉在酒店大厅呆的时间太长,有点憋闷,两人就从酒店大厅出来到院子里散步,突然高麦子扶着路边的树吐了起来,并且还吐了一口血!
听高麦子说吐了一口血,孙铭大吃一惊。她也顾不得嫌弃呕吐物那难闻的气味,赶紧蹲下身,昏黄的灯光下依稀能看出那一处殷红的颜色。高麦子痛得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孙铭一边抚着痛苦万状的高麦子的后背,一边递给她一张面巾纸。高麦子接过来在嘴上一拭,这下有了白纸的衬托,看得更是清清楚楚:血,果然是鲜红的血!
就算高麦子平时再冰雪聪明、雷厉风行,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免着了慌。尤其是肚子里那种难以形容的疼痛,开始在她的整个后背放射。忍受着身体痛楚的她,此时心中是无比地慌乱。
院里路灯那昏黄的光亮照在高麦子有些苍白的脸上,孙铭蹲在她身旁,握拳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捶着。虽然高麦子几乎是央求着要她使点劲儿捶,但因为确定不了到底是什么病因,也不知道这么捶会不会对身体有危害,孙铭也不敢贸然使劲。她轻一下重一下地给高麦子捶着,问她要不要打120,高麦子摇手说:“先别打。”孙铭急道:“你都吐血了呀!还不赶紧上医院?”这时有巡视的保安走了过来,看到这种情景,保安热心地上前问道:“怎么了女士?需要帮忙吗?”
高麦子还是摇摇手,孙铭对保安说了声“谢谢您”。看着高麦子痛苦的样子,孙铭的心里一阵一阵地紧。呆了一会儿,高麦子能直起腰来了,她的身体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冷,微微地有些发抖。孙铭用一只胳膊揽住可怜的高麦子,轻声说道:“麦子,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有我呢!我不听你的了,我要打120,咱们去医院!我跟李总他们也说一声。”
尽管还是很难受,但高麦子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刚才拒绝孙铭打120,对于她而言就是一种本能,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拒绝。现在听孙铭要跟李良云说自己生病的事情,高麦子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拒绝。洪源的会议是她负责发展部以来召开的第一次会议,以现在发展部的风头,多少人羡慕嫉妒甚至恨!如果让人知道高麦子第一次出去组织会,就把自己喝进了医院,那可真成了笑话!但身体的难受容不得她多说话,她不再拒绝孙铭打120,但还是提醒了一句:“这事儿先别跟老李说!”
孙铭不解地望着高麦子,她也顾不得多问,就先拨打120急救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服务台是女生问清楚情况地址,告诉孙铭救护车很快就到,并提醒出动救护车会有费用,孙铭不耐烦地说:“赶紧来就行,费用不是问题!”
打完120电话,孙铭还是忍不住问高麦子:“为什么不跟李总说啊?你这可是工伤!”高麦子疼得紧绷的脸不由地乐了一下:“什么工伤啊!我这一住院,人家该说我是因为喝酒喝多了。传回总部去多不好听!咱们先去医院吧!去医院看了再说!”
孙铭这才恍然大悟:这个高麦子,死要面子活受罪,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别人说三道四!
打完电话几分钟的功夫,远处传来救护车“哇呜哇呜”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到一辆救护车从酒店大门开了进来。院里有三三两两遛弯的人,看见这么晚了天力酒店忽然来辆救护车,都投来惊疑的目光,楼上有几扇窗户里也探出了脑袋。
车停了,车上匆匆走下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其中一人给孙铭打电话确认患者所在的位置。孙铭也说不好方向,只能以酒店的建筑物做参照,总算说明白她俩的位置。这两名医护人员很快就找到了在路边树旁站着的两位女子。
120服务台分派的是距天力酒店最近的洪源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两名医护人员问了问病人的大概情况:多大岁数?何时发病?有什么症状?然后又问病人可不可以自己走?要不要担架?高麦子疼得七魂出窍,许多问题都是孙铭代为回答。当问到要不要担架这个问题的时候,高麦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可以走,不要担架。”于是,孙铭几乎是半背半抱地把高麦子搀上了车。
上车后,孙铭力劝高麦子躺到担架上,而高麦子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是累得够呛,就听话地躺下。救护车驶出天力酒店大门,沿着坡路缓缓前行,因为是弯道,又是下坡路,救护车不能开得太快了。孙铭心急如焚却也无奈。她坐在担架旁,轻轻握着高麦子的手。她想起有人说过,掐着虎口和寸关这两个穴位可以缓解疼痛,就拿起高麦子的手为她使劲掐着。现在的她一心想让高麦子减少痛苦,也顾不上高麦子的皮肉之痛了。
救护车总算驶上了大路,这短短四五分钟,在孙铭心里却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也许真的是掐穴位起了作用,高麦子感觉疼痛有所缓解。孙铭的手劲儿大,掐得她的虎口剧痛,这时她就赶紧晃动手臂要把手拿出来。孙铭看到她似乎好了些,也就松了手。高麦子轻声对孙铭说:“孙姐,你给我拨通小宗的电话。”孙铭依言拨通小宗的电话,把手机递到高麦子手里。高麦子对着话筒低声说道:“小宗,是我。你别说话,听我说。你收拾一下来第一医院。就说是出来看你的一位同学。你说看同学,即使再晚一点出来也不会让人怀疑。”
孙铭听着高麦子打电话,不由佩服她的缜密。让小宗来医院也好,到时候缴费送单子来回跑腿,也离不开个自己人。
路上的车辆虽多,不过大多数人对救护车还是能做到文明礼让,所以救护车开得很快。但孙铭还是不断地催促司机快点。此时她真恨自己没有长出一双翅膀,如果有,她一定背着高麦子飞到医院,一分钟都不耽搁!
偏巧在路过腾龙菜市场的时候,几辆连夜到菜市场进海鲜的货车赶着出城。货车拐弯的时候与一辆小车发生了剐蹭,引发了堵路。瞬间,大车小车,红的绿的都挤作一团,有性急的司机摁喇叭,可是车辆堵在一块,加上这个时间交警又已经下班,摁喇叭能管什么用!
高麦子又开始难受,她想呕吐,但是肚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所以只是一口一口地干呕。孙铭一手轻拍着高麦子的肩膀,另一只手举着电话找熟人,看能不能联系个医生。一会儿熟人回过电话来,告诉她去了医院找急诊的找刘大夫。孙铭的心稍安。
看着高麦子疼得脸孔扭曲,坐卧不宁的模样,而救护车又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孙铭顾不上高麦子面前的形象,急得爆粗口。路上的车辆没有动的迹象,救护车就算想改变路线也难以突出重围,孙铭跳下车想走到前面去疏导车流。她下车刚走几步,发现前面的车辆开始缓缓移动,就赶紧跑回去上车。
大约过了半小时,救护车总算到达医院,孙铭和那两名医护一起推着担架车奔急诊。
急诊大厅的人不少,但只有两名值班医生。一名医生正指挥者护士给一位七十多岁的患者挂氧气,老人呼吸急促,面色蜡黄;另一位医生正在给一个脑袋上流血的青年男子处理创口、进行缝合。孙铭打顺给找的医生的电话,但是打通了没人接,可能人家正忙。忽然看到小宗进来了。
小宗匆匆走到担架旁,看见躺在担架上的高麦子,关切地问道:“高经理,怎么回事?您怎么了?”高麦子无力地一笑:“没出息呗!胃疼得难受,各种折腾。”然后又想起什么,问小宗:“你什么也没跟李总说吧?”小宗点点头,高麦子轻叹一口气,说:“不能说,一吃完饭就开始难受,谁也会觉得是贪杯惹得祸。还打120。咱不能丢总部的脸。”
总算听到有人喊高麦子的名字。医生开始为高麦子诊断。孙铭用洪源方言跟医生套近乎,试探地说出熟人给找的刘大夫的名字,问医生认不认识他。医生抬眼看了看孙铭,说道:“我就是刘大夫。你是孙姐?”孙铭高兴地连连点头,说道:“这是我妹妹,麻烦刘大夫给好好看看。”刘大夫温和地说:“不用担心,就算不找人我也一样会好好诊断的。我们要对病人负责。”
刘大夫问了问高麦子发病的时间以及症状,又问了问她现在的感觉。也是奇怪,从进了医院以后,高麦子那种难忍的疼痛就开始缓解。医生询问完毕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们不要紧张,这个是胃痉挛,病人应该有轻度的胃溃疡。当吃到辛辣刺激的食物以后,胃受到刺激,就会疼痛发作。”
孙铭半信半疑地说:“是这样啊!大夫您没见她但是疼得可吓人呢!”刘大夫点头说:“就是这样子。这种病发病前没征兆,可能是一口凉水,也可能是一杯酒,也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都有可能引发胃痉挛。而且疼起来的时候吓人,疼过去了跟没事人一样。不信你问她,发作到这个时候,疼痛应该已经缓解下去了。”高麦子点头说:“是的,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孙铭和小宗都松了一口气。
孙铭不放心地问道:“刘大夫,那她吐血是怎么回事儿啊?那么一大口呢!”刘大夫笑着说:“那个是剧烈呕吐引起的咽喉毛细血管破裂而造成的出血。真的不必太紧张。我给你们开个方子,吃点药,两周以后再来复查。这要是换了旁人,肯定要进行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化验,还少不了做一做ct、b超。既然是是老毛的朋友,这些咱就都不说了。”
孙铭连声道谢,刘大夫开了方子,小宗去交费拿药。孙铭心里终归是不踏实,她的脸上带着无比妩媚的微笑,对刘大夫说道:“刘大夫,我妹妹吃了您的药肯定会立竿见影,她就是经常有胃疼的毛病,就是您说的轻度胃溃疡。”然后,她话题一转弯,说道:“只是我妹夫今年去了西藏,她家就她一个人,她经常这样难受,我觉得跟她心理压力大也有很大关系,再说了我们也不放心。您看,要不给她做个检查?比如胃镜什么的?这样让她心里好踏实些,我们也放心。”
刘大夫听孙铭说得入情入理,不由地频频点头。高麦子一听孙铭说要做胃镜,连忙说:“胃镜我就别做了,听说做胃镜怪难受的。”
刘大夫笑着说:“这你们可就真的是不懂了。现在做胃镜跟以前不一样,有无痛胃镜,还有胶囊胃镜,病人基本不受罪。”
孙铭问道:“刘大夫,那哪种胃镜最先进、病人又最不受罪呢?”
“当然是胶囊胃镜了。就是贵一些,做一次差不多要四千元左右。”刘大夫答道。
“那就做胶囊胃镜了。”孙铭果断地说。
刘大夫微微皱皱眉,说:“胶囊胃镜使用的人比较少,医院很少有库存,要从外面往回调。其实无痛胃镜就可以,病人打了麻药之后,很快就做完了,基本没有什么不适。”
高麦子听了刘大夫一番解释,心中对胃镜检查的抵触已经消除。再看看孙铭关切的模样,想一想自己这一阵确实总是闹胃疼,检查一下也好,就对刘大夫说道:“那我就查一个吧!反正已经来医院了。就做无痛胃镜,省的再等。”
“现在查不了,做胃镜得保持六小时空腹。”刘大夫摇摇头。
看到高麦子和孙铭一脸的失望,刘大夫说道:“要不这样吧!今天你们带着药先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做胃镜。”
孙铭有些担心地说:“刘大夫,那您明天还在医院吗?您该休息了吧?”
刘大夫一摊手,对孙铭说:“妹妹,我要连这点事都摆不平,那这么多年在医院真是白混了。你就放心,就算我休息,我也能把这事安排的妥妥帖帖。妹妹你就放心吧!谁叫咱们都是老毛的朋友呢!”
话说到这份上,孙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孙铭、高麦子跟刘大夫道了谢,小宗早叫好了滴滴,三人打车又返回了天力酒店。
孙铭和高麦子回到房间,一进门,孙铭就把门锁上。她让高麦子在沙发上坐下,把拖鞋放到高麦子脚跟前,然后打电话让前台拿一大桶矿泉水,一个新盆过来。前台说矿泉水需要收费,新盆没有。孙铭生气地说:“没有不能买吗?我看到大厅有卖这些东西。你给我买了拿上来,我给你小费!我这有人生病,听明白了吗?”
孙铭挂了电话,高麦子笑看着孙铭,说:“看我像不像装病啊?说好就好了,一点事儿没有。对了,你要盆儿干啥呀?”
孙铭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