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子想到的这人叫胡建英。
胡建英本来是个民办教师,因为超生被开除后,有人介绍他在陆豪的商场里找了份工作。他能写会算,陆豪看他人挺精明,就提携他去帮忙打理娱乐城。
陆豪的金海娱乐城,是一个集洗浴、理疗、住宿以及棋牌娱乐于一体的娱乐会所。里面装修豪华气派,员工们不是俊男就是靓女。说是棋牌娱乐,其实就是玩牌,尽管到处都是“公节雅玩,禁止赌博”的告示牌,但谁来这地方不是为了玩?要是不带点赌注,玩起来也没趣。说起来是打麻将,其实就是豪赌。更有甚者,麻将牌的赌注本身就够大了,还嫌麻将慢,打不了几圈麻将,就改成了玩二八杠,k城人俗称“推锅”。这是一种比较刺激、又极易上瘾的赌博游戏。
陆豪发现后也制止过,娱乐城也有明文告示。可是,管住了胆小的管不住胆大的,越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越是喜欢大赌。那些大赌的人,陆豪又大都熟悉,也不好意思一再地阻止人家玩。加上有关部门管事的跟陆豪私交不错,从来也不难为金海娱乐城,大赌的赢家又舍得吃、舍得花,各种花天酒地,又把钱几乎都撒在了金海娱乐城。一些得了好处的员工就给他们打掩护,陆豪对于娱乐城里的赌博现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胡建英算是娱乐城的一个经理,胡建英当民办教师的时候,一来因为罗锅子上山——钱(前)紧,家里的柴米油盐还指着他那点可怜的薪水,他也不敢赌;二来教师接触的环境毕竟单一,他心里那颗不安分的种子还没有萌芽的土壤,所以刚来娱乐城时,他还能恪守本分。后来陆豪让他管理贵宾厅,当他看到那些衣冠楚楚的人们在赌桌上一掷千金、毫不心疼的时候,当他看到有人手气好、赢到一大堆钞票的时候,胡建英的心开始不安分了。
在娱乐城日子一久,大家彼此都混熟了,胡建英盯场的时候,难免有人让他替一把,打麻将人不够的时候,就让他上来给架着牌应付两手——反正他跟谁也不认识,也不怕他出千。其他三人赌输赢,胡建英只管按规矩打牌,牌局结束胡建英可以得到二三百元的酬劳。
胡建英脑子快,玩牌这事本身也没多么深奥,时间一长,胡建英上瘾了。别人让他凑手的时候,他大着胆子也要求跟别人一样算输赢。
陆豪知道以后,跟介绍胡建英来的那个朋友说过此事,也多次当面警告过他,要他好好工作,千万不要沾赌。胡建英嘴上答应,背后依然故我。
刚开始,胡建英的手气还真不错,逢赌必赢。胡建英忘乎所以,竟然学一些有钱人的做派,赢钱后就跟娱乐城里个别表面是员工,其实什么都做的女人鬼混。
久在河边站,哪能不湿脚?好运气不可能永远眷顾他。更何况“十赌九输”。胡建英渐渐经常落败。输了后又不服气,就继续借钱赌,结果越陷越深。娱乐城的员工他几乎都借遍了。不仅如此,他还欠下k城混混阿勇十来万元的高利贷!
阿勇找上门来,要修理胡建英。陆豪得知此事,非常震怒。
但大家都是混社会的人,混社会就有混社会的规则。陆豪帮胡建英救急,先把钱还上,条件是胡建英在娱乐城无偿服务一年。
胡建英知道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什么条件都答应。
事情解决了,不久,胡建英却偷偷溜了。
陆豪也没再追究,本来也是因为生气,才要他无偿服务一年的。——像这种人,不在更好。娱乐城本来是非多,走了这么个是非人,也少惹点是非!
过了两年,胡建英也不知在哪儿混出点人样,回到k城办起了综合养殖中心。他的养殖中心先养鸡,后来养水貂,养乌龟,再后来又加上养猪,雇了不少人干活。胡建英自己做起了老板。
也是胡建英走了狗屎运,那几年养殖业很是挣钱,胡建英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k城赫赫有名的养殖大王。再后来,陆豪和胡建英偶尔会在一些场合相遇,两人谈笑风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萱子虽然想到了胡建英身上,但前因后果一思索,于情于理,胡建英应该对陆豪心存感激,怎么能干出这落井下石的下三滥勾当呢!如果是这样,那真成了“修桥补路瞎了眼,杀人放火儿孙全”了。
毕竟,不管多么有理有据,这一切都是推测。现在有一分隐忧,萦绕在萱子心头。那天防疫站那伙人不经过任何消毒防毒处理,就硬性闯入养殖场检查。之后陆军一直念叨着,担心猪仔们被传染,萱子嘴上说着宽心话,其实也是担心得很。她暗暗祈祷: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发生别的事情了!但愿那些猪仔们都平平安安!
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话:人倒霉时喝凉水也会塞牙,放屁也能砸着脚后跟。越怕发生什么,越要来什么。
一大早,小苗和陆军就风风火火来找萱子。
看着两人行色匆匆,萱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小苗一向惧怕萱子,躲躲闪闪站在陆军身后不说话。陆军哭丧着脸,硬着头皮说:“唉,养殖场出事了!”
萱子脑袋嗡地一声,她尽力让自己冷静,说:“什么事,说吧!”
陆军咧着嘴,用一种差点要哭的声音说:“猪,猪出事了!”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萱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说:“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养殖场的确是遭遇了困难。从前天晚上起,不仅进口的种猪开始发热,怀上猪仔的母猪也开始打摆子,今天早上,已经死去七头猪!
小苗和陆军找了兽医院,但打针输液都无济于事。
陆军愤愤地说:“我给我兄弟管猪场快两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肯定是那天那帮人把病菌带进去了。”
小苗也说:“就是,那是帮小人!墙倒众人推!”
萱子听着有点不顺耳,瞪了小苗一眼,说:“什么墙倒?”
小苗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赶紧往回找:“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们现在狗眼看人低。”
萱子心烦,没工夫再计较这些。说:“好了,你们都经着点儿心。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该找兽医生找兽医,该找医院找医院。”
小苗陆军走后,萱子心想:也不知林大可打听到点什么没有?应该回个话了吧?
为了陆豪的事情,林大可着实下了功夫。他多方请托终是无果,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想法,他想到了表弟刘国庆。
此刻,他正跟表弟刘国庆在北京。
林大可的表弟刘国庆是云东有名的煤老板。
刘国庆根别的煤老板不同,他发财后不是光知道买房买车包二奶,而是在北京开了一个相当有档次的画廊。他的画廊,除了做画展,还免费给老干部进行书画培训。虽然老干部退居二线或者离退休了,但老干部的同事、下属、甚至子女、亲戚,大都不是等闲之辈!几年下来,刘国庆居然建立了不可小觑的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