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小长假结束,萱子陆豪回到了k城,谷子麦子也各自上班。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轨道:上班、下班,身不由己的公事接待,忙里偷闲的朋友聚会,各种公事、私事,让麦子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享受假期固然不错,可假期也给担任公司办主任的麦子又攒下不少活:各种报表,各部门申请的费用审核,尤其是领导公干的各种报销手续,什么出租车费、饭费、住宿费等等票据,麦子都要一张小条一张小条地粘好、整理出来,再盯着财务把报销的钱给打过来,这件事才算完毕。——麦子是个明白人,这些都是自己分内的事情,领导们都有大事要忙,这等小事交给她来做,那是天经地义!
这几年企业管理越来越严格,尤其是办公室这一块,考勤风纪,车辆管理,上传下达,协调梳理,上至领导出差买票住宿,下到员工结婚生孩子住院,如果认真去做,那真是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如果稀里马虎,放在以前也不是不可以得过且过。麦子是认真的人,这么多年,小心谨慎,从没出过差错。现在更是紧跟形势,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疏忽!
忙忙碌碌好几天,总算把最紧迫的几件事务处理完了,紧张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一下。暖暖的秋阳透过宽大的玻璃窗,从头顶斜斜地落下来,麦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给自己沏了一杯菊花茶。
总算能静下心来,她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中秋节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却给麦子心里留下团团疑云。
回想那天的场景,想到刘阿姨带着那6个年轻小伙子昂首而来后,郭威父子惊慌失措的狼狈神色,麦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以前总听人说,做生意是挣好人的钱,受坏人的气。无非是说人都有欺软怕硬的一面。现在看来,不仅做生意如此,欺软怕硬恐怕是许多人固有的劣根性!哼,那一家子,吓唬他们一下也是活该!
不过,平心而论,在这件事上,麦子对母亲也有些看法。
搞集资融资,没有个不挣钱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麦子太了解母亲了,母亲是那种精明强干、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她老人家一定是认准了,才如此投入地去做这件事。只是,母亲自己去做也就罢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动员老邻居!虽说初衷是好的,但现在出事了,落下的只有埋怨!
再想想李红阿姨,尽管麦子从小对她们一家都没有什么好感,但粗俗归粗俗,李红阿姨两口子,也还算是良善之人。儿子没个好工作,又吊儿郎当不争气,家里没个来钱的道儿,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下几个钱,又让母亲几次三番上门游说,都给鼓捣进融资的事情里打了水漂。也难怪郭威生气上火。
据母亲说,收起来的钱都交给她的领导周如璧了,那这个周如璧算是母亲的上线。现在虽然周如璧被抓,可是因为别的案犯还有好多在逃,审理调查无法全面开展,结案的日子简直是遥遥无期!这样一来,李红之类盲目跟风的投资人的钱就要不回来。
那天郭威说,他母亲因为这钱打了水漂,气得卧病在床,看来不会是编造。也真难为她们啊!
这个周如璧,真是可恨!
忽然间,麦子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闪!周如璧,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呢?麦子用手指轻轻敲着脑门使劲地想,把各种关系一个一个地捋过去,还是想不起来。她想,要不问问二姐?
想到二姐,麦子一拍脑门,她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周如璧”这个名字耳熟了!
去年八月份,麦子去k城出差,办完公事,自然要去二姐萱子家里看看。
陆豪和萱子在k城是有头脸的人物,麦子来了,夫妇俩少不了拉一帮叫得出头衔的头头脑脑一起吃喝、泡温泉,又赶上当地举办燕园植物博览会,麦子愣是多呆了两天。
麦子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到第三天实在待不住了,坚决要返回d城。临走时,陆豪让司机拿出两个精美的盒子,说:“这两套瓷器,都是是韩美林设计的,一套是羊,另一套是鱼。你看要哪套?”
麦子笑嘻嘻地说:“问我啊,我都想要。”萱子笑着拍她一下,说:“别那么贪!这不紧着你先挑嘛,给你一套,另一套你捎回去给严华!”
麦子故意沉下脸:“好啊,你们让我犯错误,给市长送礼?!”
陆豪微笑道:“什么市长不市长的,在我这里他永远都是华子。再说了,瓷器是k城的特产,“入窑一色,出窑万彩”,那小子跟我要了好几回了,因为没有合适的,就一直也没给他,这次碰上了,老何说这一窑出得好,我就都要了。这两件算精品,你正好给他捎回去。”
陆豪说的老何,是k城城建局局长,麦子每次来了吃饭,桌上都有他。
麦子做个鬼脸:“市长家门槛高,我可不敢去。”
陆豪和萱子相对一笑,萱子说:“拉倒吧!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不认识严华!”
回到d城后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麦子想着把瓷器给严华送去,虽说认识,毕竟人家是副市长,总得先打电话预约一下。
接电话的是严华的妻子,声音柔和,一点没有官太太的盛气凌人。
还好严华没出门。两套瓷器自己留一套,汪小涵属羊,麦子就把羊留下了。然后赶紧带上那件鱼瓷器奔严华家而去。
虽说认识严华,但那是酒桌上,麦子这是第一次去严家。一路上,她遐想着d城副市长家的金碧辉煌,不知不觉,3号区就到了。
3号区,是d城人对市委家属院的一个称谓。这里住的都是市委现任和前任领导。院子里绿意盈盈,很干净,很安静。
麦子按照电话里说的楼号找过去,轻轻敲门,门开了,一个肤色白净、身材瘦削、稳重斯文的女子出现在门口,麦子心想:这个应该就是刚才接电话的思群了。
思群知道来的是陆豪的小姨子,热情地迎了进来。
思群接过麦子手里的盒子,寒暄着:“快请坐,这太客气了!”
严家并非想象中那么富丽豪华,但整个布局简约而不失大气,有一种莫名地威严。
严华正跟客人聊天,看见麦子,笑着点了点头。
那客人是个60来岁的老头,长得精瘦精瘦的,两只小眼睛特别亮,看样貌像是南方人。
思群把盒子递到严华手里,严华对着精美的盒子一边端详,一边高兴地对麦子说:“我这老战友这么惦记我,还记着我这点爱好。真是太感谢了!”然后就交给思群收起来。
麦子完成了使命,又看到严华这有客人,就告辞要走。
严华笑呵呵地说:“着急什么呀?思群,给麦子倒水!”又指着精瘦老头说:“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福建人,大老板周如璧,开金矿的。”
周如璧立即站起身跟麦子打招呼,还恭敬地跟麦子握了握手。
思群把茶杯递到麦子手上,麦子也不好意思马上就走了,就在沙发上坐下。跟思群聊了一会,然后推说要去母亲家吃午饭,就告辞了。
想到这里,身在办公室的麦子再也呆不住了。
她恨不得立刻见到母亲,她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她不知道母亲能不能给她答案!
可是,还没到下班时间。
麦子操起电话就想给母亲打过去,她很想问问,母亲跟着搞集资的这个周如璧,是不是60来岁?是不是福建人?是不是开金矿的?
可是,转念一想,母亲这些日子心情刚刚平复一些,自己电话里问这种事,第一是问不清楚,第二会不会又让母亲伤心难过?算了,还是过两天见面再谈合适。
只是,严华怎么也认识这个周如璧?难道……可别……
想到这里,麦子不由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