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缓缓合上,灯光映照下的地面折射出耀眼的光。邱寒不适的眨了眨眼睛,侧头去看伏在身侧的林暖。
目光所及是林暖蓬松的长发,他想抬手去触摸她的头,欲抬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林暖紧紧握着,指尖正对着她嘴唇的位置。
他笑了下,轻轻弯了弯手指。
下一秒,林暖猛的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盯着邱寒的手指看了看,又茫然的抬头,正对上邱寒含笑的眼睛。
她顿时愣住了。
短暂的愣怔之后,林暖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开始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涌出来。
“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邱寒抬手去替她拭泪,可能是昏迷太久的缘故,声音带着一丝暗沉的沙哑。
林暖哭得一抽一抽的,似有着无限的委屈:“你吓死我了,你可吓死我了,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若不然,我和孩子该怎么办呀!”
邱寒替林暖拭泪的手顿住了,眼睛里浮现出兴奋的光:“你是说,我们,有孩子了?”
林暖哭叽叽的点头,再点头。
邱寒抵制不住心里的兴奋,猛的坐起来,将林暖的头揽到自己怀里,表情里有无尽的欣慰:“好啊,太好了,这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最好的!”
林暖半直起身子,紧紧的搂住了邱寒的腰,象是搂住了全世界。
有很多东西,你拥有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它有多难得或者多值得珍惜,可当你失而复得时,那种难得的感觉便会尤为强烈,你会真切的感觉到这种拥有的幸福。
林暖现在便是如此。
两人紧紧拥抱了会儿,林暖先回过神来,她轻轻推开邱寒,有些害羞的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我马上去告诉爸妈,他们一直守在医院里,知道你醒了肯定特别开心。”
邱寒的“嗯”字还没出口,林暖已经如闪电般出了病房。
她左右看了看,并不确定护士当时说的是左边这间还是右边这间,她用手左右指了指,先去了右边,头侧在门边听了听,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晃晃脑袋,又小碎步跑向了左边的房间门口,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几乎是立刻的,门里便响起了声音。
“谁呀?”
是邱母的声音,林暖脸上一喜,迫不及待的喊道:“妈,邱寒醒了!”
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应该是邱父邱母高兴之余不知碰了哪里。林暖怕他们磕着碰着,赶紧跟上句:“邱寒挺好的,二老别急。”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打开了。邱父急切的先走出来,邱母则趿拉着拖鞋紧随其后。
“挺好的?”邱父问。
“挺好的。”林暖点头,伸手去扶其后的邱母,“妈,别急,真的挺好的。”
邱父匆忙的冲进病房,看到邱寒好端端的坐在床头,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了。他走近床边,摸了摸儿子的头:“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邱寒摇头,“没有。”
邱母则有些着急,手指着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式:“你这孩子,刚醒,怎么可以随便起来,得医生检查了才行。”她忙拍林暖的手,“孩子,快去喊医生。这头部的事情,可大可小。”
越想越后怕,邱母跑到另一侧的床头,掂起脚尖,双手一前一后的扶着邱寒的脑袋:“不许动,千万不许动。”
邱寒被母亲咋咋唬唬的样子整得哭笑不得,他抬手抓住母亲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略带撒娇的说道:“老妈,放心,你儿子绝对是条好汉!”
“不行不行。”邱母急得直跺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正巧医生进来,邱母急切的朝医生求救:“大夫,麻烦你赶紧过来替我儿子检查下。”
医生安抚的点头:“夫人别急。”
看到白大褂,邱母那种迫切担忧的心情终于是缓了几分。她站到医生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医生检查。
邱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乖乖的配合医生。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分别朝邱父邱母点了点头:“邱先生状态不错,住院观察几天即可。”
“确定没事吗?”林暖和邱母一左一右的站着,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中间的医生。
医生很理解家人的那种担忧,笑着点头:“嗯,确定。”
邱寒笑着挥了挥拳头:“妈,要不要我起来打几拳给你看?”
“不行。”医生率先开口,“你现在需要静卧休息,不可做剧烈运动。”
“对,听医生的。”邱父赶紧附和。
父母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邱寒有点儿久违了。十年前时的那种无助与孤单的感觉渐渐淡去了,淡到似乎记不起来了。
在拘留所里的那段日子,是人生最灰暗的时光,腿受伤未愈,自由受限,人生暗无天日。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父母倾尽全力,自己完全可以免去这场牢狱之灾。
在这种心境下,他对父母有无尽的怨尤,他觉得父母重利轻自己。他甚至于恨他们,恨他们不能在自己身陷囹圄时及时出现,恨他们让自己经历苦难经历无助。
恨意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到其他。
为此,他做了十年飘泊在外的游子。他不愿回家,不愿意踏进那个所谓的家门。
是林暖让他起了回家的念头。
是林暖,让他有了温暖的感觉,让他冷硬的心肠慢慢变软。在变软的过程里,他发现自己忽略了好多。
忽略了父母的难处。
想当年,不是他们坐视不理。而是丁林家势太盛,他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邱父憋着一股气,将邱氏发展壮大,在翅膀渐硬之日,终于有机会将丁林家的企业彻底整垮。
这世上,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啊?!
邱寒的内心被温暖裹了个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