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千里双目如星,凝望着眼前少女秀丽的容颜,过了许久,才道:“你不是去了舞阳,为何会在此处?”
孙巧云垂着头,道:“我本来已经离开了长沙,可是半路上却觉得走时没有与你道别,心中十分不安,才想回转来与你道别一声,谁知到了孙家老宅,才听帮众说师父和你都来葛家堡,因此就赶过来想见你一眼……”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红霞却越来越浓。
俞千里道:“那么,你还要去舞阳么?”
孙巧云低头不语,片刻之后才道:“师父让我到舞阳城去研习医术,我是一定要遵从的。”
“研习医术何必非去舞阳,你何不留在我的身边呢?”这句话在俞千里的头脑中闪过,却并没有说出口。他个性孤傲,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有一天,想要请求一个女孩留在自己身边。
最后,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孙巧云道:“我见过你一面,就要启程了。”
俞千里:“好。”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道:“很对不起。”
孙巧云道:“你为何要这样说?”
俞千里道:“我只觉得前些日子很对不起你,想要请你原谅。”
孙巧云想了一想,忽然嫣然一笑,道:“那好吧,不过想要我原谅,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俞千里道:“什么事?”
孙巧云的脸却又红了,低声道:“你要答应我,有了空闲,就到舞阳城来看我,好不好?”
她满脸的娇羞,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却又带着无限的期盼,俞千里凝望着孙巧云,已有些痴了。
过了许久,俞千里才答道:“我答应,一定会到舞阳城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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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千里与百荫在江底剧斗之时,“葛家堡”前的码头之上,四十九名“青云卫”已将岳寒山围在了阵中,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通天塔”顶的小厅中,华不石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父亲华天雄的身前,说道:“今夜之战,已到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孩儿要先行告退,下塔去支援姐姐和‘青云卫’对抗强敌。”
华天雄眉头一皱,道:“你身无武功,还顶不住岳寒山一根手指,如何去支援他们?”
华不石道:“孩儿深信姐姐的‘青云剑阵’足以对抗岳寒山,只是此人智计过人,擅使攻心之策,令‘恶狗门’下一众弟子心生畏惧,不能全力应敌。孩儿现在下塔去与他们一起,定能让他们重拾信心。”
搏击拼杀最为重要的便是勇气与信心。正如华天雄先前所说,一个人即使武功再高,若是还没交战就害怕了,也非败不可。
但凡是久经战阵的武功高手,皆是深明此理,与敌交手之时,都有着极为坚强的信心,和与对手一搏生死的勇气。但是这些组成“青云剑阵”的少年,却全都是不折不扣的菜鸟,其中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故此心情紧张,意志不坚,心境一旦受到影响就很容易动摇。
岳寒山本就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而且极是老谋深算。他的折技为剑之举,便是为了打击这些少年的信心。华不石知道,这等形势之下,他若是派人支援,不仅未必能挡得住岳寒山,更会适得其反,让这些少年更加感觉对手不可战胜。
因此,他才决定只身下塔,去“支援”一众“青云卫”应敌。
华不石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恶狗门”上下无人不晓,剑阵中的少年当然也很清楚。他下塔去固然不能真正起到支援的作用,却可以让那四十九名少年知道,身为门派主事之人的他坚信“青云剑阵”的能力,必能胜得了岳寒山,否则剑阵一破,华不石自己也要丢掉性命。
他如此举动,便是拿自己的命为赌注,来坚定一众“青云卫”的信心!
华天雄亦是心机深沉之人,立时就已明白了儿子的用意,沉声道:“你真的以为,那些小孩子所摆的剑阵,能赢得了岳寒山么?”
华不石道:“只要把‘青云剑阵’用得对了,足以对抗天下间任何高手,孩儿对此极具信心。”
站在一旁的莫问天却道:“老奴以为此举不妥。虽说剑阵精妙,这些少年却太也稚嫩了些,真正拼杀起来胜负殊难预料,少爷独自前去十分危险,不如让老奴与少爷一起下去。”
华天雄忽然“嘿嘿”一笑,道:“莫师爷,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若也跟过去,就会让那群小孩疑神疑鬼,以为我们信不过他们,反倒不美。石儿既然有此决心,就让他自己去吧,我们在此坐阵即可。”
华不石闻言一揖,道:“多谢爹爹,孩儿告退。”
他拜别了父亲,便要走出厅门,忽听有人说道:“华大哥,让我与你一起去,好不好?”
说出此话的却是沈滢儿,她一双妙目望向华不石,眼光中却带着无比的关切。
华不石一愣,道:“沈小妹留在此地观战便是,又何必跟着我去冒险?”
沈滢儿小嘴一嘟,道:“华大哥即然对剑阵极有信心,小妹与你一同前去,想必也不会有甚么危险,不是么?”
她说出的这句话,却是令华不石无法反驳。
对手是岳寒山这等剑术宗师,华不石虽然知道“青云剑阵”的不凡,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本就是一场赌搏,所赌的便是华不石自己的性命。可是如今父亲华天雄就坐在厅内,华不石若表现出并无十足把握的话来,父亲定是不会让他独自前去。
他沉吟了片刻,只得道:“那好吧,沈小妹就与我一同前去吧。”
沈滢儿喜道:“如此甚好,我们这就走吧!”
二人出了厅门,沿着阶梯走下高塔,却发现另一名女子也跟了出来,正是楚依依。
华不石停住脚步,皱眉道:“依依夫人怎么也出来了?”
楚依依也嘟起了嘴巴,道:“沈三小姐能随公子前去,为何依依就不行?莫非公子嫌依依太笨,会给你添麻烦么?”
华不石道:“小可怎敢如此想,只是……”
楚依依道:“只是什么,你我的赌局还未分胜负,公子答应过依依的事也还没做到,依依只能紧跟着公子,以免落得人财两空。”
她虽然说得轻松,华不石却是明白其实楚依依和沈滢儿一样,随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激。
可是华不石也知道她们的武功虽然是不弱,与岳寒山那种大高手相比却还差得太远,此行颇为凶险,当即说道:“你们要随我前去也无不可,不过到了码头之上,一切都要听从小可的吩咐,切勿随便出手,不知两位可否答应?”
楚依依媚眼如丝,轻笑道:“依依一向都最听话,公子既吩咐下来,依依自当遵从。”
沈滢儿却道:“小妹听说那岳寒山剑法高强,早就想会他一会,今日难得有了机会,怎能错过?若想小妹不出手,除非华大哥求我还差不多!”
华不石苦笑道:“那就算小可求沈小妹不要出手,行不行?”
沈滢儿美目一转,道:“不行,既然是求人,就要有诚意,什么叫‘就算’求我?”
华不石闻言,连忙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华不石恳求沈小妹今夜之战不要出手,将岳寒山留给‘青云卫’对付,请沈小妹赏脸答应。”
沈滢儿刚才说道要会一会岳寒山,也不过是在言语上逞强斗胜,她又怎会不知岳寒山一派掌门的身份,武功远胜于自己,如今既有了台阶,也就顺坡下驴,嫣然笑道:“好吧,看在华大哥面上,今日小妹就饶过岳寒山,不与他动手就是。”
华不石再作一揖,道:“沈小妹愿意答应,小可感激涕零!”
他与沈滢儿是青梅竹马的发小,自是知晓她古怪精灵的个性,彼此斗嘴也是常有的事。华不石说出此话虽是玩笑之言,但心中的感激却是半点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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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华不石一行三人来到码头前的空地上时,岳寒山依然站在四十九名少年所布的青云大阵之中。
他手握柳枝,气度雍容,却并不急于动手破阵。
多人阵法的玄妙之处,不仅是能够汇聚众人的力量于一体,再有便是通过阵势的各种变化,变换战法,配合攻防。阵法的变化,就如同武功中的招式,既无定式可寻,却能在交手中起决定作用。
“青云剑阵”乃是上乘阵法,当然也少不了有多种变化。岳寒山一再派出弟子探阵,便是想要探出此阵的虚实变化,以寻得破绽用以破阵。只是先前所派的数批“衡山弟子”均是不过二十招就败了下来,杨绛衣只用七人迎敌,试演了“星罗式”、“霁云式”等二三种变化就已完胜,岳寒山还未来得及试探出此阵真正的实力所在,对于破阵来说自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