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一。老李李化成今天起来晚了,九点钟才醒来。他很纳闷为什么床头的闹钟没有叫醒他,这在往常是没出现过的情况。无论如何,早上六点钟的闹铃会响,将他叫醒,他会在床上耽误十分钟来考虑今天的日程,和近期要处理的事情,六点半已经在站院子当中,练一个小时的太极拳,七点半开始吃早餐……许多年都是同样的节奏,没有变过,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起床出了卧室到了院内。几米之外的院墙后面就是有名的西安景点回民坊,一年四季游客如流,周围全是密集的低矮平房和窄小如蛛网般的巷子,此时已经传来各种市井声音:车子发动声,自行车三轮车的铃声,叫卖声,游客的喧闹声……这些老李很喜欢听,这也是他重金买下这座处于市区中心位置、出入交通极为不便的院落的原因,它提醒着老李:纵使他实现了飞上九天揽日月的雄心,也不要忘记自己出身来处和目标去处是深植民间。
北方冬天万木凋零,院子内一片萧瑟,这是大自然规律倒也没什么,可如今肆虐的雾霾,经常将原本晴朗的冬天天空变的灰蒙蒙一片,寒冷萧瑟之外更加让人沮丧消沉,今天也是同样,不适合室外活动。老李想了想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用着急出门,便让司机小刘将早餐送到小池边的书房,吃完早饭已经十点半后,他泡了一壶上好的金骏眉,准备一边喝茶,一边思考近来发生的事情。
书房的格子木门传来两长一短的敲门声。老李知道是这是孙工一惯用的敲门手法,于是让他进来。孙工脸色发黄,有些憔悴,他脸的上伤痕没有像老李那样伪装精良,两个创可贴交叉粘在脸上,看着又滑稽又狼狈,自从过年从YN县回来,他的精神就一直很萎靡,想来也是,经历了生死劫,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老李一样内心强大,支撑得住的。
“老孙,过来喝茶。你看着不太好,这是怎么了?”老李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只小茶碗,给孙工倒满一杯递上,孙工泯了一口,轻轻的叹了口气。
“早上我已经去过医院了。皮肤有点痒,去配了些抗过敏药。”
“哦?严重吗?在哪里,我看看。”老李关切的问。
“不用看,小事情。”孙工隔着外套指了指胳膊,说:“就这里,抹了药好多了,不痒而且也不……不说这个,说说同学聚会的那事吧,你说聚会被公安监视查的怎么样了?”
老李看着孙工。孙工今年四十,年龄大了眼角嘴角出现一些皱纹,可依旧是皮肤白皙细腻光泽,年轻的时候是典型的白面书生,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爱慕,可他内心却不喜欢自己白脸文弱的形像,他专业是化工,一直很傲娇的自己理工男的出身,出入接触许多危险和有害的化学物质,也曾希望能够因此转形为粗狂沧桑,但不能如愿让他很不高兴。
“还没进展。我看过那晚整楼里的监控,都没有查到有外人,可见他们也很了解,应该是事前进入到别墅。那个进行监视的人是东城区警局的王求实,这个级别的警察出运动,我猜只是刚开始搜集证据,至于针对谁?这个我们应该心知肚明。我们要尽快撇清与他的关系,还有几个送到他那里的项目,赶快撤回,以后少联系。”
“哦,这样,那么要不要通知他呢?”
“这种政治斗争……除非我们能救他……千万不能出手,只能越搞越乱。静观其变吧。我也曾经劝过他,不要太过,可你知道这种下滑很难收的住脚,何况,他也是一个过河卒子,身不由已。”
孙工喝完手里的茶,老李又给他满上,说:“我们经历这种事,也不止一回。我们是企业,不太会扯到我们身上,最多是经济上损失。何况那次聚会,也都是打牌聊家常,不怕被监听,哈哈。”老李苦笑了一声。孙工很明白他这种表情的意思,就是:情况不明,且乐观静看吧的意思。
两个人安静无语的喝着茶,各自想着事情。过了好一会儿,孙工语气犹豫的问老李:“我想,把中药厂的那条白蛇运到西安,我有朋友有一间生物实验室,运到那里去研究分析一下血液体液,查出有没有其他病毒。你要么和老羊商量商量,让他配合一下?”
“啊?这个,为什么?”
“我们两个被蛇咬的不轻。我一定要搞清楚那蛇是什么状况。”
“你是要弄死它报仇雪恨?哈哈!老孙没看出你小心眼啊。老羊说过了,那是条家养的蛇,健康安全,除了外伤我们不会有事。你放心。”
“我知道你胆子大。可这事关人命,必须要严谨。”
“怎么就关到人命了?不是没有蛇毒吗?难道还会有什么?”
“动物身上有可能携带致命的病毒,比如狂犬病毒,当然我们已经打过疫苗了,可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呢?动物源性传染病约占全部传染病的四分之三,什么流感,SARS,沙门氏菌,都是要死人的,老大,你说要不检查?”
老李笑笑,他对孙工的过于敏感早已经习惯。随口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查呢?”
“我问过朋友,他的生物实验室经常做这样的事,流程很熟悉,就是先提取动物身上的体液,唾液血液尿液等,通过显微镜看细胞病变进行初步鉴定……”孙工开始认真的回想着朋友告诉他的内容,生物实验室与化学实验室有许多共通之处,他很好理解这些流程,说起来也非常专业,事关他的命,他已经做好这方面的功课。“……这样先排除一些病毒,然后把动物园的内脏进行解剖,研磨,每种病毒都有相应的细胞来进行病毒分离,但如果怀疑是未知病原体的话那筛起来就非常麻烦需要很大的工作量了……”
“你是说还要弄死那条蛇?那我可要费些力气了,老羊似乎很在意它,当女儿一样养着,你问下朋友,能不能不死?”老李问。
“这个……是一条蛇重要,还是我们的命重要?”孙工表情严肃,两条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老李觉得不对。他知道这表情,往往是出事才会出现在孙工的脸上,凭空猜测不会这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李放下手中的茶碗,正襟危坐。
孙工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后了几步,大概三米远之后,他脱掉外套,捞起袖口,露出雪白的胳膊。“你不要靠近,仔细看。”他说,把胳膊外侧展示给老李。
都是雪白一片,但仔细看有巴掌大一块雪白,泛着细细点点的银光。老李起劲的聚足眼力,看到那片反光之下,竟然是如同鱼一般指甲大小的鳞片,有的鳞片被衣服撩起,垂直的竖立在皮肤之上……
老李看的头皮发麻,浑身都骚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