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凝神以待,皆然是在等着看苏珞白亲手替夜芙兰测的内丹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其实根据夜荼靡和北璃落先前所说的那一番话,他们早就已经看的出来夜荼靡的言语似乎不是在作假了,更别说夜家夫人也的确是一副再三阻挠心虚不已的样子。
但是,众人的这么一个想法又是在看着夜芙兰那般坦然自若的让苏珞白探测内丹的时候,又开始犹豫起来了。
毕竟,夜芙兰刚才表现的实在是太过没有最初那般抗拒了一些,嗯,那么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几乎是让所有人都相信了她是真的压根就没偷用了谁内丹的模样。
于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苏珞白的面容,皆然试图从他的面容之上看出了一丁点的异样出来。
苏珞白微微垂眸,乌色的青丝从额角两侧落下,堪堪合适的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容,只能依稀看见些许棱角分明的侧颜,他将手搭在夜芙兰的手腕之上,俨然一副凝神试探的模样。
随后半炷香的时辰过去之后,苏珞白方才动作极缓的将指间离开了夜芙兰的手腕,容色一片寒凉的抬起了眸子。
北璃落最先沉不住气,其实她倒是知晓苏珞白这个南诏康宁王府世子和自家主子有些交集的事情,毕竟都是在十里画廊那边过来的人物,知道也是正常。
但是即便是知晓苏珞和自家主子其实是打过些许交道的事情,北璃落的心中却也仍旧是被夜芙兰那般坦然自若同意让夜芙兰给测了自己体内内丹的神情给惊住了。
夜芙兰那般做太作态,属实是让得她不得不怀疑苏珞白是不是和夜芙兰有了什么异样交集就是了。否则夜芙兰先前听到要测内丹的时候分明是那般慌乱至极的模样,怎么在看见是苏珞白替他测内丹的时候,就会变得那般坦然自若毫不畏惧的呢?
“苏世子,你可是测出什么了!”北璃落压不住自己满心的着急,眼看着苏珞白的指间堪堪离开了夜芙兰的手腕,她便是立马忍耐不住的开口问了苏珞白一声道。
而北璃落的这番话也无异于是问出了在场许多旁人的心声,毕竟他们也是极为好奇苏珞白替夜芙兰测试内丹的结果。
然而尚且不待苏珞白开口回应了北璃落的话,那位一直端坐在北疆席位之上未曾动作了分毫的北疆大祭司这时候也是坐不住了。
他忽然整个人腾的就站起了身形,一张覆了半张诡异面具,只能看出下半截面容的下颌部位紧紧的绷在一起,全然可见他此时的心境不悦。
卿离隐这么突然一个起身,几乎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萦绕在他身上的浓烈怒意,除去怒意之外,似乎还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杀意。
卿离隐整个人的气势本就有些凌厉得过分,更别说现在他的面容之上还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杀意,更是让人一眼便觉惊慌不已。
夜芙兰他还在心情极为轻松的等苏珞白开口替自己解围的,最初她便觉得苏珞白是为了帮衬自己才会特意要来测试自己的内丹的,这个想法在苏珞白分明应该是已经觉察到她体内内丹的异常之后,居然还能够如此面不改色沉得住气的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之后,便是越发坚定了不少。
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夜芙兰都已经完全做好了要看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打脸的准备了,结果哪曾想到这位一直以来对她都没什么兴趣,从头到尾都只顾着盯着夜荼靡看个不停,完全未曾关注了自己的北疆大祭司,居然也是突然也是跑到自己跟前来了。
看卿离隐这般模样,分明也是想要测她的内丹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夜芙兰当下便是心中一慌,脸上也是涌上了些许错乱神情,哆哆嗦嗦的唤了一声他的尊称道:“北……北疆……祭司……你、你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夜荼靡现在真的是有些慌乱无助得很,毕竟北疆卿离隐此时此刻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太过吓唬人得很。
他的面容之上本就覆盖了一张极为诡异的面具,看上去颇有几分诡谲,更别说现在他浑身都带着怒火和杀意的模样,更是让得夜芙兰整个人都被吓唬了个不轻了。
夜家夫人此时也是被吓唬到丢了三魂七魄的程度,同意让一个苏珞白来测了夜芙兰体内的内丹,已经算是让她极为胆战心惊的一件事情了,好不容易才被夜芙兰安慰了一下,觉得苏珞白应该是不会害了夜芙兰的,结果现如今居然又是平白冒出了一个北疆大祭司,同样也是一副想要来测了夜芙兰内丹的样子,她倘若是没被吓唬到,那才真的是奇了怪哉……
“大祭司……”夜家夫人下意识的便是打算开口将卿离隐的动作给阻拦了下来,结果卿离隐却是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了她,直接便是越过了夜家夫人面色冷凝的站在了夜芙兰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然后就在夜芙兰下意识的瑟缩了一刹的时候,卿离隐半点没去顾及了夜芙兰的反应,伸手便是将她的手腕拽了过去。
一手拽着夜芙兰的手腕,另一只手分外精准的将指间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竟是半点没给了夜芙兰用去反应的机会。
夜芙兰哪里敢让这位北疆大祭司测了自己的内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要躲开了她,可是卿离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动手的力度也是不小,看上去随意至极的一拽,竟是让夜芙兰说什么都挣脱不开,不仅如此,还让夜芙兰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她的手腕生疼到了极致的感觉,
“大祭司……芙兰……”眼看着手腕已经落在了卿离隐的手中,不可能再有半分挣脱的可能了,夜芙兰心慌意乱,立马便是想了一个别的方法,试图用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让卿离隐对自己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不要开口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结果她还未曾把话说完,卿离隐拽着她手腕的力道便是忽而一松,让得夜芙兰整个都朝着地面再次被摔了出去。
本来她就已经是一副瘫软在地的姿态,更别说现在又被卿离隐这么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摔了一次,力道还不算小,形象比之刚才,自然也就更加狼狈了一些了。
夜芙兰头上的发钗落下,头上的乌黑青丝散落了大半,华丽精美的衣裙也弄得皱巴巴的,全然不见最初出场时候的精心装扮,倒是颇有几分落魄模样。
这要是放在平时,夜芙兰只怕是早就已经忍受不住了,然而现在这等情况之下,夜芙兰也是分毫顾及不了别的东西了,她整个人申请呆滞的立在地面,神色惊慌的看着卿离隐那紧绷成一道凌厉弧度的下颌,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极为不好的预感。
然后下一刹,他便是听得卿离隐语气凌厉仿若带着杀意的对着她开口道:“可真是好一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啊!”
夜家圣女这四个字,卿离隐真的是以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来的,其中的怒意和凌然任谁都难以忽视了去。
听着这么一句前奏,夜芙兰已然可以想象出来卿离隐下半句绝对不会是什么帮着她的好话就是了。果不其然,不待她接着做出了什么反应,卿离隐便是继续冷笑着开口道:“夜家乃是堂堂九洲大族,本祭司倒是未曾想到你们居然是如此人物,平素里标榜着什么预测天地祸福为九洲百姓谋福的东西,事实上却是一个心肠狠毒到挖人内丹移为己用的人物”。
顿了顿,卿离隐完全不待夜家夫人和夜芙兰二人回过神来,转眸看向夜家夫人,语气冷厉的道:“事到如今,你这是还想怎么去否认了你并非是南诏国公府夫人的身份?”
夜家夫人整个脸都惨白了下来,她瞪大了眸子,最初的沉静风度已经是全然不见了,唯独只剩下了满目的慌乱,但即便是已经慌乱到这等程度了,夜家夫人也仍旧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还试图狡辩了一句:“你……你在说什么……大祭司……芙兰的内丹分明是她自己的……”
吞吞吐吐的说到这里,夜家夫人这才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猛的转过了面容,直直看向了尚且未曾开口的苏珞白,语气急促的唤了一声“苏世子!”
这下子她的面容之上可是完全看不见她先前对苏珞白的轻慢态度了,她双眼放光,看着苏珞白,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满怀期待的开口道:“苏世子,你也替芙兰测过内丹的,那分明是芙兰自己的内丹是不是,你快告诉大家,是北疆大祭司弄错了!”
夜家夫人眼看着夜芙兰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的意思了,心中也是终于缓和了一口气,她如同夜芙兰那般,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珞白。像是看着唯一的光明一般,直勾勾的不见得有任何转动之意。
众人也跟随这母女二人的举止将目光再次落到了站在卿离隐身侧的苏珞白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他开口。
方才还带着凌然怒意的卿离隐这个时候也是难得的安静了一下,他转眸看向苏珞白,看着这个分明是第一个替夜芙兰测了她体内内丹情况的南诏世子,整个人眸色阴翳,全然一副只要是苏珞白胆敢胡言乱语,他就会立马和人动起手来的模样。
其实夜荼靡也没有想过卿离隐和苏珞白二人会被扯进了这件事情之中,平白趟了一次浑水,其实较之卿离隐而言,夜荼靡更加诧异的其实还是苏珞白的出手,毕竟卿离隐虽然是和她昨儿夜里就已经闹到了几乎翻脸的程度,但说到底,两个人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不是白来的,就算是有些矛盾,但是夜荼靡也相信,若非是他真的另有目的,卿离隐也绝对是不会真的就对她不利的。
就好比昨儿夜里卿离隐虽然是夜行了南诏东宫一趟,更甚至还对着沈沐辞出了手,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半点什么打算对自己不利的意思。
看在那么多年的交情之上,卿离隐会被北璃落先前所说的那一句自己被夜家母女挖了内丹的事情而感到愤怒,也算是不足为怪。
毕竟两个人之间的交情摆在那里,虽不至于一定就会让卿离隐真的能够对所有的事情都做出了让步,但也绝对不会让他对自己曾经所受到的如此伤痛完全无动于衷就是了。
至于苏珞白……
要真的算起来,夜荼靡和苏珞白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倒还算不得与卿离隐那般的亲近,毕竟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实在是太短,而且除去回了南诏帝都之中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稍有缓和之外,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两个人可算得上是十成十的死对头了。
虽然回了南诏帝都之后,夜荼靡也是依稀感觉到了些许苏珞白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觉察到了他似乎也是将自己算做了半个朋友看待,但是他那般为人处世都极为翩然有礼的世家公子,却属实是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像是会在九洲四国会鼎这等盛宴之上,会直接和夜家大族做了对的人的。
所以说他方才第一个那般主动至极的站出来,想要替夜芙兰测了体内内丹的举止,到底又是因着什么一个缘故呢?
夜荼靡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此时此刻也是颇有些关注苏珞白到底会说出了怎样一番话来。
夜荼靡不是瞎子,自然也是看得出来夜芙兰面颊之上对苏珞白的一副放心之子的,否则若非是真的心中有底,夜芙兰又怎么会那么一副坦然至极的模样,直接就将手腕都递过去了?不不过夜荼靡又哪里知晓,这一切还真就不是她想的那般复杂,纯粹是因为夜芙兰的自以为是才会造成的一个误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