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芙兰脑子里完全没有多想,直接便是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她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旁人脸上的神情倒很是微妙就是了。
诚如夜芙兰所言,她说的这事儿倒也的确是九洲之上诸多人的心里认知之事儿,他们都是相信九洲圣僧的那一句所谓预言,大多数都觉得,为了九洲天地衡严一说,夜芙兰这个夜家圣女的亲事儿未定之前,这九洲之上的五位绝世公子,的确是旁人不可随意觊觎了的。
可这事儿到底也只是大家心底的认知,从来不至于真的就摆在台面上来说了去,毕竟不论这所谓的夜家圣女之亲事儿到底意味着如何,但是九洲五绝公子的身份哪一个不是极为尊贵,哪怕是唯一一个不是身为九洲皇族之人的苏珞白,也仍旧是堂堂南诏康宁王府之上的世子爷,这样的身份,谁人会有那个胆量,随随便便的去议论这几人的亲事儿去了。
更何况现在说出这话的还不是旁人,恰恰便是夜芙兰这个所谓的九洲圣女的正主儿,那就更加让人难免多心几分了。
旁人这么认知,纯粹是在随着大流之人跟风附和,但是夜芙兰自己居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就让人难免觉得她有那么些许太过自以为是了,看夜芙兰这样子,似乎真是已经把这九洲之上的五位绝世公子看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她这样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夜芙兰方才心中不快,所以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太多,如今尚且还在气头之上,自然也没有时间去思虑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她也不管旁人脸上是个什么神色,将视线从一鹤身上离开,转而面带巨大敌意的瞪了夜荼靡一眼,语气不客气的道:“你想要入了这九重楼第九层的地方原是没错,但你想要借着什么东宫太子妃的身份来说事儿,未免也是太可笑了一些吧?”
言语之间全然都是不屑之意,明摆着是没将夜荼靡放在眼中。
一鹤没料到自己这番言语竟然会引来了夜芙兰这么大一阵动作的反驳,而且她言语之中把自家太子殿下当成了她的所有物的话,也的确是听得一鹤很是恼火。
也不知这夜芙兰自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九州江湖之上的一个世家族门罢了,得了点些许预言占卜之说的好运,又在九洲之上弄出了些许名声,便还真就敢如此厚着脸皮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成了?
他开口便是准备反驳回去,一侧夜荼靡却是忽而抬了抬手,漫不经心的做出了一个让他退下的动作,转而将红鲤的话给压了下去。
夜芙兰本来方才就被红鲤脸上的冷厉神色吓了个不轻,所以眼看着他刚才有说话的动静,她心中也是立马就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如今见着人在夜荼靡的动作之下消停了下去,她心中一时间也不知晓该是动怒还是庆幸才好。
庆幸的自然是一鹤总归是收敛了几分,不再那般态度不好的看着自己了,但动怒的却是这个人分明是鼎鼎有名的东宫鹤卫,但是对待自己却是怀揣如此大的敌意,一言一行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给扔出去了一般,可是在这个该死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女子跟前,他居然是乖觉听话到如此程度,如此明显至极的差别对待,简直就是气煞人也。
夜芙兰原本以为自己方才那么一番嘲讽言语,应该会让得这个所谓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深深觉得有些难堪才是,毕竟夜芙兰是真的觉得夜荼靡有些脸皮过厚。
明明自己和九州五绝公子的亲事儿就是整个九州都知晓的事情,也不知道夜荼靡到底是哪里来的想法,竟然是敢如此天真至极的想要倚着南诏东宫太子妃的身份,来坐上了这九重楼是第九层的位置,简直就是好笑至极。
结果等她的视线落在夜荼靡身上之后,夜芙兰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的有多么的离谱了。
夜荼靡倒也不恼,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从容淡定到了极致的样子,眉眼虽然艳绝,但是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慵懒随意的雅致。
与夜芙兰那种稍有一句话就会情绪起伏极大,咋咋呼呼的模样相比而言,两个人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更别说夜芙兰的容貌虽美,但是在夜荼靡这么一张绝艳至极的容色面前,却又实在是犹如萤火遇上了月华,彻底失去了华泽。
就连夜芙兰自己看着,都是心神一窒,完全没有办法否认了夜荼靡的容色之艳靡。
夜荼靡倒是不着急回应了夜芙兰的话,而是颇为随意的将方才微抬的手腕微微一转,华美至极的长裙在她的手腕动作之下流转倾泄出了幽深紫色和艳丽血色变幻的色泽,衬着她那一只肤色洁白皎洁无双宛如凝脂白玉的纤纤玉指,属实是让人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于是下一刹那,所有人都清楚至极的看到了夜荼靡手上的那一枚东西,这下子他们也顾不得夜荼靡这一只手的华美惊艳程度了,而是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尤其是东宫南诏帝都这边的一众文武百官们,更是直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忍着跳了起来。
夜荼靡手上的东西,是一枚玉佩,一枚截断了的龙血玉龙纹玉佩,通体呈现血一般的色泽,但即便是这么艳绝的颜色,却依旧是不难让他们清楚的看到玉佩之上栩栩如生的五爪龙纹。
这一枚龙纹玉佩,当初是显昭帝在立后大典的时候亲自赏赐给了元娴皇后的,天子滴血入玉,刻画龙纹,是为有号令南诏文武百官之作用,同样也有先斩后奏之大权,元娴皇后有一块,显昭帝自己也留下了一块。
后来沈沐辞接管了东宫鹤卫之后,显昭帝便是把自己的那一块龙纹玉佩给到了沈沐辞的手上,是为对他有治国大能的肯定,玉佩交到沈沐辞的手上,等同于是交付了显昭帝对沈沐辞的全权信任。
后来元娴皇后逝去之前,也把剩下的一块龙血玉给到了沈沐辞的身上,只说这一枚玉佩与显昭帝赐予的那一枚既然是有着同样的作用,便是让沈沐辞留存好,等到日后他什么时候遇上了自己合适的心中爱慕之人,便是可以把这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交了出去。
这样一来,别说是南诏文武百官不敢为难了这个女子,手持着这么一枚玉佩,就连显昭帝这个本来的赐玉之人,也不得不会顾忌在元娴皇后的情分之上,不敢对这个女子有了任何打压之心。
再加上这枚玉佩的权力也实在是极大,不仅是可以号令南诏文武百官,更有先斩后奏之能,所以直接便是被人认作了南诏东宫太子妃的信物。
这等信物,与襄阳侯府姜南柯的那一枚血玉镯也是有些相似,但是比之血玉镯的作用和代表的身份而言,那就完全是两个程度了。
换而言之,这一枚玉佩只要是落在了哪个女子的手中,那么那个女子便不仅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妃的身份,等同于是元娴皇后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钦定而下的未来凤仪天下的人物,更是直接就手握着南诏文武百官的生杀大权,等同于是和南诏太子有着同等之权。
见之,如见元娴皇后,亦如见东宫太子沈沐辞。
这样的身份分量,实在不是谁人能够轻而易举就得罪了去的。
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盯了半晌,终于从一阵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忙不迭的便是站起身来,对着夜荼靡齐声惊呼道:“臣等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实南诏帝都的这些个文武百官心中也是有些发怵,夜芙兰方才的说法虽然是太过自以为是,但是九洲中人也的确是这样默认以为的,不管怎么说,夜家大族和身为九洲五绝之一的南诏东宫太子沈沐辞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默认的姻缘关系,九洲四国皇族都很重视这件事情,如今他们倘若是在夜家大族跟前直呼了夜荼靡一声太子妃,似乎的确是不怎么合适。
可是合适不合适是一回事儿,到底应该是个什么做法,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夜荼靡手中的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实在是瞩目得很,这玩儿意看着虽小,但是其所象征的权利和身份却也属实不是他们这些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忽视了去的。
见玉如见元娴皇后,见玉如见南诏太子,这么两个如同加起来,便是显昭帝也多少会动容了几分,他们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胆子去思虑了别的,只能立马对着夜荼靡行礼,马不停蹄的去肯定了夜荼靡的身份了。
毕竟他们现在若是不做什么表示,那么稍后东宫那位太子殿下来了,见着他们这般模样,只怕他们一个个的,都绝对是不会得了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于是就在众人这么一个默契至极的想法之下,九重楼原本还端然而坐看着夜荼靡和夜芙兰两位美人对峙的人群忽而便是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除去第九层位置的一群九洲皇族身份的人物,其余人悉数起身行礼,其声势之浩大程度,几乎是堪堪与方才显昭帝出现时候,众人向着天子行礼的动静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事儿倒也不怪他们阵势如此之大,毕竟这枚玉佩所代表的可是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殿下在南诏帝都的威望完全不逊色了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会有如此大的动静,也是正常。
不过相比较于其余人的反应而言,夜荼靡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不已,她微微一笑,眉眼间透出几分说不出的艳绝无双,口中却是随意的应了一句:“免礼”。
她盛装立在九重楼最高一层的位置,身上的华美长裙红艳如血,宛若一株盛开彼岸的曼珠沙华,举手投足之间都似带着睥睨天下的凌然尊贵,一身礼仪气度,比之九洲皇族中人而言,也不见得逊色了分毫。
众人看着她,只觉得恍惚之间似乎是看到了东宫太子亲临一般。一行人呆滞不已的起了身,失魂落魄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脸色很是惊疑不定。
然而,比之南诏帝都的这一众文武百官之反应而言,其余九洲三国使臣还有夜家大族的神情也是精彩得很。
三国使臣自然也不会想到南诏的这位东宫太子居然有着如此气魄,夜家大族这人都已经来了,稍微动动脑子都知晓他们是为了那所谓的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来的,今儿如此大动干戈的出现,摆明了就是想要在这九洲五绝公子之中将这门亲事给定了下来。
结果南诏的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倒也实在是厉害的很,竟然是胆敢当着夜家大族的面,直接就把太子妃的称呼给拿走了。
东宫太子妃……龙血玉龙纹玉佩……
不是明摆着在打夜家大族之人的脸吗。
夜芙兰整张脸都已经黑了,她方才还在信誓旦旦的斥责夜荼靡,说她想要借着南诏东宫太子妃的称呼落坐在了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不知好歹了一些,结果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好笑。
说她没有资格,但是人家却是连着象征着东宫太子妃的龙血玉龙纹玉佩都已经拿到手了。而且就在刚才,这九重楼中上上下下所有的南诏文武百官们,也是没有任何的质疑之声,一心只顾着给夜荼靡行礼去了。
夜芙兰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甚至是完全不敢去看旁人的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偏生却是在这个时候,夜荼靡的目光又恰恰是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两人视线相对,夜芙兰看着夜荼靡那一双迤逦惊艳到有些绝美的桃花眸子,心神一顿,竟是差点没被吓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