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荼靡想的出神,鹤十一和红鲤都没好直接开口打断了她,可是眼看着夜荼靡这么一副半点没在意自己伤势的模样,两个人皆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恰是这个时候,九鹤带着北璃落赶了过来,北璃落向来入夜睡眠极佳,尤其是因为她在鬼谷和十里画廊这等素来都是无人可闯,人身安全具有极高保障的地方待着的时日极长,一直以来都是养成了一副但凡入睡就雷打不醒的睡眠习惯的,可即便是如此沉睡如她,也仍旧是被今儿如此喧嚷至极的东宫给吵闹醒了。
北璃落懵懵懂懂醒过来,尚且还未弄清楚情况,便是见得有个东宫鹤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只说夜荼靡还有太子殿下都受了伤,北璃落当场便是吓得睡意全无,拽了一件外衣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是一句焦虑至极的——“主子!”
夜荼靡听见北璃落的声音,下意识的转身看了过来,见着那般神情慌乱的北璃落之后,这才隐隐回过神来,凝了凝眉唤了一声:“璃落。”
她这一个转身,北璃落便是将她身上的艳丽血色悉数收入了眼底,北璃落当场便是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厥过去。
小姑娘红了眼眶,声音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颤抖之意。:“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受了如此重的伤……”
北璃落跟在夜荼靡身边整整七年,除去夜荼靡在鬼谷待着的那段时间之外,她真是从来未曾见过夜荼靡还受了何伤。
一丁点小伤都未曾见过,更别说是现在这般血色流淌的模样。
她惨白着脸,转身便是对着红鲤道:“快些将主子扶着躺下,我要替主子处理伤口。”
夜荼靡这时候倒是没再阻止了,她可以在东宫鹤卫面前强自镇定,不至于太过担心了什么伤口之类的动作,但是北璃落却不一样,这个小丫头才见着自己受伤便是这么一副红了眼睛的样子,若是她拒绝处理了伤口,只怕北璃落心中会更加难受不已。
夜荼靡只能是点了点头道:“留下璃落替我处置伤口便是了,其余人出去便是。”
顿了顿,夜荼靡也是考虑到了东宫鹤卫担心沈沐辞的心情,对着一鹤和鹤十一等人道:“本郡主就在此处包扎伤口,不会让你们殿下轻易出事儿的,你们且放心便是,若是有什么情况,本郡主自会通知你们过来的。”
若是往日里,一鹤和鹤十一心中兴许还会觉得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夜荼靡往日里对自家殿下的态度实在是不忍直视,就差没将自家殿下给气死了。
但是方才自家殿下出事儿之后,夜荼靡的反应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原来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其实并非是如他以往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对自家殿下真的是极为不满极为厌恶就是了。
再说了,就算是夜荼靡对自家殿下的态度仍旧是没什么变化又如何,就凭着自家殿下对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在意程度,一鹤等人又怎么可能胆敢拒绝了夜荼靡的话。
两个人心中没有异议,鹤十一也是顺**代了北璃落一句,让她好生照顾了北璃落和夜荼靡二人,便果断离开了。
夜荼靡伤在肩膀处,若是要处置伤口,必然是需要褪去外衣的,红鲤心中也明白此事儿,是以也是跟着鹤十一还有一鹤等人离开了。
北璃落将身上的药物拿出来,又就着鹤十一方才离开未曾带走的,用来止血的药箱,替夜荼靡处置伤口。
本来她就觉得夜荼靡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等到夜荼靡解开外衣之后,北璃落亲眼看着她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霎时没咬断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夜荼靡因为在鬼谷洗髓换皮的缘故,一身肌肤晶莹剔透的,看上去很是莹白如玉,然而越是这般莹白如玉的肌肤,衬上了夜荼靡那般染了淋漓鲜血的伤口,便越发显得触目惊心得很。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把你伤的这么严重……”北璃落絮絮叨叨的,心中很是难受,但是她一边说着,倒也没有忘了手上利落至极的替夜荼靡处理着。
夜荼靡这时候倒是没急着搭理了北璃落的话,毕竟这事儿可不是北璃落想的那么简单,只是有人伤了她的肩胛骨一剑,这件事情还事关着十里画廊的事情。
更别提那人还是北璃落自己都认识的,若是让这小丫头知晓了伤她之人的真实身份,那才有些不太好处理了。
夜荼靡明白其中道理,所以哪怕是心中明白,却也一直都未曾言语。
一直到北璃落絮絮叨叨的吐槽得差不多了,伤口也处理好了,夜荼靡方才开口应声道:“无碍,不过只是一点皮外伤,对我没什么影响,你也不用过多担心了,现在伤口处置好了,你便也回去歇着,如今时辰不早了,明儿你还得随着我去出席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先退下吧。”
北璃落凝了凝眉,她看着夜荼靡面容之上的确是神色从容,似乎是不觉痛意的样子,心中也是别有想法。
她觉得夜荼靡必然是因为当年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的缘故,才会到了这般对痛意都极为麻木的程度。北璃落想起她在鬼谷之中第一眼见到浑身是血筋脉寸断奄奄一息,比之姜南柯的情况还要凄惨了许多的夜荼靡,心中便是没忍着涌出了说不尽的怒意。
可是依着她对夜荼靡的了解程度看来,夜荼靡现在的模样,倒也的确是不准备将今儿的事儿告知了自己的。
北璃落没打算强人所难,可心中却也实在是放不下夜荼靡的事儿,她只能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好奇之心,忍着不在这个时候去找夜荼靡问了清楚,而是打算待会儿出去之后再找红鲤问个明白。
不过现在北璃落更加关心的一个问题,其实还是在于夜荼靡刚刚对自己所说那番话。
他所说之话的意思,莫不是说她今儿并不打算离开了这南诏太子的寝宫,打算一夜守在此处照看沈沐辞?
北璃落明白过来其中深意,霎时便是惊道:“主子,你的伤势不轻,怎么着也应该是好生修养修养的好,太子殿下这边自有东宫鹤卫照顾,你又何苦操了这份心思……”
北璃落倒是没有提及夜荼靡往日里对沈沐辞态度的事儿,毕竟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待在京城西郊那处宅院之中的时间居多,并未像是红鲤一般时刻跟在了夜荼靡的身边,所以对他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事情也是不甚了解,以至于她完完全全不是很清楚夜荼靡对沈沐辞的态度到底如何。
不过北璃落先前倒是隐约从安扶苏的口中探听出来了些许消息,似乎是说夜荼靡欠下了南诏的这位太子殿下还有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什么些许恩情,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当初在夜荼靡入了东宫的时候,北璃落才难得的一次没有发作了什么,而是任由这事儿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可就算是知晓这些事情,却也并不代表她能眼睁睁将的看着夜荼靡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这般非要在沈沐辞跟前守着,只为了护着他安危的事情。
北璃落打量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安安静静的沈沐辞,有心想要将沈沐辞的伤情打量个明白,奈何鹤十一刚刚已经是将他的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了,除去了那一张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实实在在是看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出来。
可即便是他已经包扎成这般模样,北璃落也仍旧是得确认一下他的伤情才行。毕竟,倘若沈沐辞的伤情不算太重的话,自家主子倒也不必担心成了如此模样。
思及如此,北璃落当下便是靠在了沈沐辞跟前抬手替他把了脉。
夜荼靡似乎是知晓北璃落心中所想,倒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抿着唇站在一边,也是希望着能够从北璃落的口中听出了些许好的消息——至少不会说出了什么沈沐辞今儿所受之伤已经是危及生命这么严重程度的话就足够了。
然而让夜荼靡心中失望的是,北璃落由着一股颇为随性的状态,忽而就转化成了眉头紧皱的样子。
她的神情很是凝重,北璃落不用再多开口,夜荼靡便也是完全可以从她的这副样子之中看出些许端倪了,由此可见,鹤十一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竟然丝毫没有作假,沈沐辞的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的。
北璃落真的是不想让自家一直以来都养尊处不出来任何诓骗的言语。
只因为这位南诏太子今儿这身伤势的确是受的不轻,也不知这堂堂东宫太子是怎么搞的,手底下这么多东宫鹤卫全部都安然无视,反而倒是他这么一个做主子的,居然是被人伤及了心脉,还被用了剧毒的利器弄得现在身染剧毒,性命堪忧。
按着她的私心作祟来说,北璃落其实是想直接撒了个谎,想说沈沐辞这边没什么问题让人夜徒米安心睡下的。但是另一方面,她也完全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来胡乱作乱。
毕竟北璃落自己心里也清楚,倘若沈沐辞真的是撑不过今天晚上,那么自己的这番做法对于夜荼靡而言,只怕会生出了一辈子的隔阂。
北璃落沉默半刹,终究是再也生不出了半分劝慰夜荼靡的心思,只能是沉默着又来出了一堆上好的药物,悉数塞到了夜荼靡的怀里:“太子殿下的生存的确是几位严重,主子既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守在了这南诏太子的身边,璃落倒也不是再过多劝慰了,但无论如何,明儿将是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璃落还是希望主子能够好生照料好自己的身子。”
“你本就已经受了重伤,明儿又应当还有一场硬战要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注意好生休息一番的”。
夜荼靡自然是看得出来北璃落其实是真心关心自己身体的,而她说的这些话,夜荼靡自己心中也很是清楚。
她转眸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沈沐辞,见着平日里那般鲜活若谪仙的人物如今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心中便是好一阵情绪翻涌。
但最后对上了北璃落那么一双分外担忧自己的眸光之后,夜荼靡终究还是压下了自己满心的情绪,咧开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勉强应道:“你放心吧,明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是我耗费了整整七年时间才等来的,我总归不会是因着一时心急就失了分寸,你待会出去的时候,吩咐东宫鹤卫的人再送上一床软褥过来,我便歇在这房里。”
这也算是软下了口径,表明了自己尚且还有理智尚存,为了明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他是绝对不会熬夜想东想西的了。
北璃落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许。
虽然她其实也很在意夜荼靡今儿会歇在了沈沐辞房中的这件事情,但是以今天的情况而言,她也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依着夜荼靡执拗的性子,在沈沐辞重伤的情况之下,她舍得听了自己一言,为了明儿九洲四国会鼎的事情好生歇息一番,也算是修养修养伤势,已经算是难得,倘若她又多要求了一些有的没的,难保就会得不偿失。
北璃落也没有提自己想陪着夜荼靡留在此处,和她一起守着这位东宫太子的事情,她素来都是个只有眼力见的人,自然是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其实有着千言万语似乎是想要与因为南诏太子殿下说了的。
她虽然很是担心,但是心中念及有着明儿九州四国会鼎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夜荼靡怎么着都会顾及几分的情况,当下便是定了心思打算绝不再多言了半句,而是在得到夜荼靡的回应之后立马就安静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