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东宫鹤卫都对此事起了几分怀疑之心,可想而知沈沐辞心中必然也是多了几分别样心思的。
琉璃色的凤眸隐约深邃了几分,沈沐辞将那几欲溢出口中的话抑止在了喉咙之间,竟是难得一次的没有再开口。
“殿下……”一鹤瞧着这般模样,一时之间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他轻声唤了一声,然后面带困惑之色的朝着沈沐辞看了一眼。
沈沐辞转眸看了一眼,明白了一鹤问的是自己刚才吩咐的,让他们去璇玑阁中替夜荼靡打辆一辆特制马车的事情,沈沐辞回忆了一番夜荼靡方才羞恼至极的样子,心中隐约有那么几分迟疑。
不过一想着夜荼靡那一个在马车之上极为嗜睡的习惯,到底还是漫不经心的应声道:“就按本宫说的去做”。
一鹤听出来沈沐辞这番话是心意已决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多言什么,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是”,又回一句“属下很快便去处理”的话后,便是再也未曾多言了什么。
沈沐辞紧接着也下了马车,抬步便是准备跟着夜荼靡的动静往东宫之中行去,可是他这刚刚才下了马车,却是突然便是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声音。
“太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如此娇滴滴,透着几分腻味的声音,除了南诏皇宫之中那位骄纵至极的平秀公主沈毓柔,还能有谁?
沈沐辞在反应过来到底是何人在呼唤自己之后,身形虽然是迫于条件反射忽的一顿,眉头却是下意识的便凝成了一蹙。
随后他便是当中没有听见一般,脚步分毫不停的便是准备直接离开这里。
沈毓柔眼看着沈沐辞如此反应,心中也是多少有些气急。
因为这些日子南诏帝都传言不断的缘故,沈毓柔也是依稀知晓今儿个便是东宫鹤卫便是前往国公府上迎接夜荼靡回东宫居住的日子的。
起初沈毓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差点没将自己的闺房给砸了个稀碎。毕竟她属实是不太清楚夜荼靡到底是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神医名号,竟然是会让夜荼靡平白得了沈沐辞的如此青睐,还要亲自将她接入东宫之中居住,如此殊荣,简直是让沈毓柔又是嫉恨又是羡慕。
可是这事既然已经是成为定局,沈毓柔现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闹到东宫去的,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这个机会,希望能够趁着东宫鹤卫出宫接人的这一天,等到一个能够见着沈沐辞一面的机会。
对于这件事儿,沈毓柔倒还真的半点没有猜错,沈沐辞果然是对夜荼靡极为重视的,哪怕是最初并没有跟着东宫鹤卫一起去了国公府处,可是到了后面,沈沐辞仍旧是亲自出了一趟东宫去了。
沈毓柔得知消息之后,立马便是整装待发,刻意精心装扮了一番,然后跑来此处安安心心的等着了,她想的就是要在沈沐辞回来之后,趁着他下马车的机会,能够和沈沐辞说上两句话,也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些许相思之意来着。
不过沈毓柔并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一番想法虽算得上极好,可是现实却是极为不配合的,哪怕是他在此处,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可是就算是这么一个驻足交谈的时间,沈沐辞竟然也是分毫没有给了自己。
更甚至是,连回头看自己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沈毓柔回顾了一番夜荼靡方才从马车上下来,大步流星走进了东宫的画面,看着沈沐辞的目光从未从夜荼靡身上移开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愤得有些呕血。
反正在沈毓柔的心中,夜荼靡除了一张面容之外,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是敌得过自己的,甚至她自己的容色也不算差,也不知夜荼靡到底是哪一点得了沈沐辞的青睐,得以让他在对待夜荼靡的时候,态度那般异于旁人。
心中腹诽了一番之后,沈毓柔越发觉得有些不太服气,眼看着沈沐辞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东宫门口,他啥时间也是什么事情都懒得多想了,当下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径直拦在了沈沐辞身前。
“太子哥哥,毓柔一直在等你呢。”站在沈沐辞的身前将人拦住之后,沈毓柔将心中的那些个恼怒之意压下,容色极为甜腻的娇羞笑了一声:“你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被突然冲上前来的沈毓柔拦住,沈沐辞不得不顿住了身形,他没在动作,眸光也是头一次落在了沈毓柔那张虽然是有些俏丽可人,但也的确是有些腻味的面容之上。
不过他仍旧是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眸子静默的打量着沈毓柔。
这种打量并不像是他看着夜荼靡之后的那种心情愉悦的打量,反而倒像是一副死亡凝视的感觉。
沈沐辞如此目光,也是让好容易能够与夜荼靡目光相对的沈毓柔满心的喜悦到沉到了谷底,一颗心忽而便是涌上了一股子极为慌乱的感觉。
“太子哥哥……”尝试性的再次称呼了沈沐辞一次,但是这次沈毓柔的音量却是明显比之方才两次要弱了不少,语气也是怯生生的,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畏惧感。
不过他这一声还没来得及完整的称呼出来,沈沐辞身后的一鹤便是直直冲了过来,一把将沈毓柔推在了一边,目光有些厌恶的瞪着她道:“平秀公主,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需记得,在殿下跟前,可是半点没有你能撒野的份儿的!”
九鹤挡在沈沐辞身前,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如临大敌,而这纯粹就是因为,哪怕现如今他是背着沈沐辞站着的,却也仍旧是能够清楚至极的觉察到自家殿上源源不断的冰冷寒凉之意的。
他心中也是发怵,确实是不知道沈毓柔怎么突然胆子大的跑来东宫之处出来了。
平日里鹤卫并不会大批量的出现在皇宫之中,所以自家殿下留在东宫的鹤卫并不是太多,因着今儿日子特殊的缘故,一鹤便是做主将东宫外围这一圈的鹤卫都派了出去,让他们一起跟着九鹤去国公府上接了夜荼靡回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么一个安排,虽然是给足了东宫鹤卫对夜荼靡的重视之感,这是低估了沈毓柔这等脸皮极厚之人不要脸的程度。
这个该死的沈毓柔,竟然是趁着今儿这些个外围东宫鹤卫都不在的时候,眼巴巴的跑来东宫门口之处候着了!
这么个糟心至极的女人出现在这里,可不就是在给自家殿下上眼药吗?
就是因为想着这些,一鹤的语气属实是不算怎么好,一张俊美容颜也是凶神恶煞的,完全是恨不得着沈毓柔给立马丢出去了都的好。
沈毓柔虽然平日里骄横跋扈,可是在东宫鹤卫这等人物面前,却属实是不怎么敢平白撒野的。更别说现在沈沐辞这个心上人还在她跟前,她自然更不会做任何损害自己形象之事儿。
于是她一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刁蛮公主形象,可怜巴巴的挤出几滴泪来,看上去颇为柔弱的对着一鹤道:“一鹤你误会了,本公主来这里,不过只是为了见太子哥哥一面罢了,可是从未动过什么撒野心思,你这分明是错怪我了!”
其实沈毓柔的容色真的还算长的不错,毕竟她那位生母能够将贺华那等人物治得服服帖帖的,除了本事不小之外,一张容色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了,所以沈毓柔哪怕是后来才入了南诏帝都,可是在南诏地都这等素来不缺美人的圈子之中,竟也不见得落了多少下乘。
凭着她的容色,再露出如此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旁人看着,只怕多少便是会有些把持不住了。
只可惜现在站在沈毓柔跟前的是东宫鹤卫,还有沈沐辞等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对沈毓柔厌恶至极的,别说是她如今这般可怜模样,不过只是惺惺作态的矫揉造作之姿,便是沈毓柔真的落了几滴泪又如何,落在沈沐辞和东宫鹤卫眼中,也同样不见得会怜悯了她分毫。
一鹤没有被沈毓柔这般模样打动,看着她腻味的容色,心中的厌恶之心反而是越发加深了不少。
一鹤皱着眉羽,毫不留情的讽刺道:“我家殿下与平秀公主你似乎也没什么交集吧,平日里话都未曾说过什么,公主今儿却是不请自来跑来东宫之处,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平秀公主,但凡你心中还有那么些自知之明,还望你能赶紧自觉离开了去!”
话到最后,一鹤甚至是用上了感叹语气,看那样子,真是恨不得沈毓柔能够赶紧死开了一样。
沈毓柔自然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一鹤竟然敢用这般嚣张轻率的态度对待自己,饶是她在沈沐辞面前再如何能够压抑自己的怒气,想要扮演出一个温婉贤淑的模样,可是听着一鹤如此毫不留情的嘲讽自己之后,她终究还是没忍着,当下便是怒火爆发了出来。
“你刚刚是在说谁可笑?!”沈毓柔当下便是变了脸色,方才的温婉柔弱一瞬间消失无踪,转而化作了蛮横跋扈:“你便是东宫鹤卫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太子哥哥手下的一个侍卫罢了,本公主来这里的事情,太子哥哥都没有说什么,你这个区区侍卫,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本公主的事儿?!”
这番话沈毓柔说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而她之所以胆敢如此反驳,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沈沐辞虽然看她的目光不善,但是好歹也并没有开口嘲讽了她分毫的缘故。
再加上沈毓柔素来有些自我感觉良好,一个恍神的功夫,她还真就没有觉得沈沐辞有什么想要想自己的意图。
以至于夜荼靡在对着一鹤发完一通火气之后,甚至还转眸看了沈沐辞一眼,娇滴滴的告了一声状道:“太子哥哥,你看看你手底下的人,居然是胆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无理至极,属实是太过分了!你可要替毓柔好好治治他呀!”
她这一番话语气娇滴滴的,掐着嗓子委实是有些做作不已,不过哪怕是语气如此娇滴滴的,底气倒是十足,音量也不算太小。
甚至于是刚刚才入了东宫之中,与她相距了一墙之隔的夜荼靡,都因为听着他的声音而隐约停顿了一刹。
夜荼靡自然是认得出沈毓柔的声音的,而且对于沈毓柔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也不算是太过诧异,毕竟沈毓柔实在是出了名的会做死,也的确是跟个牛皮糖一样会纠缠人得很的。
上一世的时候,沈毓柔也是这样寻找各种借口费尽心思想要见到沈沐辞一面,只不过沈沐辞仍旧是从始至终都不乐意搭理了她分毫。
若非是她身后有着个让显昭帝颇为忌惮着的手握重兵的贺华老爹,让得显昭帝特意嘱咐过了沈沐辞一番,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铲除了她,只怕沈沐辞早就已经会不胜其烦的将人给收拾了。
由于沈毓柔哪怕是费尽心思,也仍旧是没有得到沈沐辞的分毫青睐的缘故,她自然也是对当时跟在沈沐辞身边的唯一的一个女子,也就是夜荼靡恨之入骨来着的,后来逮着一次机会,沈毓柔也是将夜荼靡狠狠的折磨了一番,方才得以发泄了她心中憋闷了好久的火气。
只不过上一世沈毓柔得以次泄愤的代价却又属实是有些大就是了。
得知沈毓柔折磨夜荼靡的这件事情之后,沈沐辞就如同是被人触了逆鳞一般,也不再去顾及显昭帝留给他的那些个吩咐,直接便是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倾尽东宫鹤卫之力,将平南将军府贺家军权收缴,一锅底的全部端了。
平南将军府贺家声名显赫一时,在南诏帝都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不少时间,结果却是因为沈毓柔的缘故,彻彻底底的葬送在了沈沐辞的手上。
当时史书如此记载:东宫有美一人,名荼靡,太子倾心,为其美,倾一族,平南贺家为此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