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荼靡倒不是自恃胆大才这般言语,无非是被沈沐辞给气的狠了,她本就铁了心的不愿与他打了交道,偏生沈沐辞却是硬生生将她从华阳长公主的府邸拽到入宫的马车里来了。
既然是非要与她作对,那她趁着如今无人嘲讽一二又有何不可。
如此想来,夜荼靡便是越发觉得自己心安理得,即便是马车上气氛古怪得紧,可她心中倒也没什么畏惧之意。
沈沐辞已经掀开了眼睑,琉璃色的眸子一刹潋滟生辉,颇有些认真的看着夜荼靡。
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夜荼靡原本已经想好了满肚子的等沈沐辞开口之后就能怼回去的话,可却是未曾想到这位神仙美人竟然没有一下子恼怒发火,而只是纯粹的看着自己一句话不说。
她心中憋屈,嘴上越发不客气的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还能说错了不成?方才你本就是以色诱人才害得我着了道,若非是你,我如今早就已经在玉国公府上歇着了,何故还得跟你这个色胚太子跑一趟。”
方才沈沐辞问她愿不愿意与之同行的时候,实际上算得上一个直接拒绝的大好机会,这话既然是他沈沐辞问出来的,那么她无论如何答了,总归是能让旁人心中有数的,想来她当时若是说出了不愿意的话,当着华阳长公主府邸上那么多的仆人,这位矜贵的太子殿下总归不可能自降身段“求”着她与他同行的。
若是夜荼靡那时候能说出拒绝的话,哪里还会有如今二人在马车上暗潮涌动的画面。
偏生夜荼靡却是头一次着了这厮美色的道,被他那张神仙似的冰玉容颜惑了心神,竟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下了那等荒谬请求。
夜荼靡心中越想越气,一张小脸竟是难得一见的犯出了几缕绯色。
偏生沈沐辞又是个沉得住气的,无论夜荼靡方才如何倒腾,他竟是一直怡然不动的端坐原地,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权贵子弟的凛然贵气,若非是从他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中能够窥见些许深邃之色,让人能够看出他确实是听进去了,夜荼靡心中都有点怀疑沈沐辞这是已经魂魄出窍修仙去了。
她被沈沐辞直直看了许久,起初自己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后来夜荼靡才隐约察觉到自己脸上升起了些许滚烫温度,她顿时怒了,抬手便推搡了沈沐辞一把,气急败坏的叱道:“你老看着姑奶奶做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在这里神神叨叨的!”
夜荼靡本是随意的伸手推搡一二,谁曾想到她这刚伸出去的手很快便是被人截住了,沈沐辞没费什么劲儿的将夜荼靡那半截挣脱在衣摆之外的凝脂皓腕拽在手中,猛的一带,便是将歪歪扭扭斜靠着身子的夜荼靡猛的拽到了自己身前。
夜荼靡没想到自己的爪子会被拽住,被那一股大力拉扯后,她一个不留神便是跌在了沈沐辞身上。
因为她本来就是斜着身子在马车窗沿上的,如今整个人失重,自然轻而易举的被拉拽过去,这般高度,竟是好巧不巧的让夜荼靡的大半个脑袋堪堪埋没在了沈沐辞胸腔处,撞出一声细微的闷哼声音。
虽然不是很疼,但是这突如起来的意外,却是让得夜荼靡被撞得难免有些七荤八素,她缓了缓神,好容易从那一抹泠然清透的清香意味中清醒过来,她神色一冷,几下下意识的便是要出手,
“本宫以色侍人?”沈沐辞却是在此时堪堪是时候的问出一句话来。
沈沐辞微微垂眸,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清澈如寒泉,越发显得他雪肤花颜,美得惊心动魄。
“听荼靡姑娘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本宫容色过艳,害得荼靡姑娘只看了匆忙一眼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决定?”
这话问的倒是实诚极了,夜荼靡一时错愕,手上的动作僵住,实在是无法想清楚沈沐辞怎么会这么自觉的点出刚才那出乌龙的关键所在。
然而很快夜荼靡便是知晓原因了,原来这厮性格果真是极为恶劣的,沈沐辞这话乍一听上去似乎是在替她方才的晃神正名,然而真正的重点其实还是在下一句。
“可是本宫与荼靡姑娘的容色不相上下,那为何本宫瞧着荼靡姑娘看了如此之久而并非只是匆忙一眼,却也未曾色令智昏的说出了什么损害自己利益的话就了?”
此话虽然是在夸夜荼靡容色足以与“云端仙颜”之称的他聘美,可是最为关键的还是在于他那所谓的色令智昏一词。
而且有着他口中所说的匆忙一眼和看了如此之久的鲜明对比,沈沐辞这分明就是在一针见血的说夜荼靡胡说八道——本来就是夜荼靡自己不知为何晃了心神,如今却是将她那一时利落答应的事情算到了他的头上。
换句话说,也就是等同于是在嘲讽夜荼靡自己色令智昏禁不住诱惑害得自己跟着他来了,压根就与他的容色毫无关系。
再加上他方才的确是沉默着看了夜荼靡许久,除了被“气到了”的拽住了她的手指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便越发显得夜荼靡压根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不仅不算清心寡欲,反而还是个一见到美色就自己坏事儿的愚蠢色胚!
夜荼靡方才还面不改色的骂了沈沐辞一句色胚,如今这称呼便是一下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了,这般打脸实在是有些发疼……
夜荼靡脸色瞬间难看极了,一边不搪塞的骂了一句:“荼靡奉劝太子殿下还是少在此处胡言乱语的好,我可还是玉国公府上尚未出阁的嫡出千金,”一边又挣扎着想要从沈沐辞的身上起来。
然而待这一阵挣扎动作之后,夜荼靡方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一番挣扎期间,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弄散了沈沐辞大的半个衣襟,露出了些许莹白色肌肤。
冰肌玉肤,竟然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