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十年前我爸妈是协议离婚的,那时候你还在读书,不知道也正常。”
燕语带着属于这个年龄的赧然,又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淡笑,转头看着燕大爷老夫妻俩,“其实,这些事爷爷奶奶是最清楚的,我愿意为家里出一份力,但是……”她抿了抿嘴,“总不能让我这个燕家的女儿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吧?”
话语刚落,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屋子里变得静寂下来。
“哟~”李淑娇白净的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轻蔑和随意,“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爹妈都不要你了,燕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闻言,燕语微微低头,掩去了眸底的一片凉意。
李淑娇还想说什么,被燕建华轻轻咳了一声,制止了。
李大娘看了看老头子,又看了看儿子和儿媳妇,狠了狠心说道:“淑娇,建华,你们放心,这房子是咱们老燕家的,谁也拿不走。这丫头没爹妈教养,你们也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我这就去把房产证找出来,你们去和你哥商量着怎么办吧?”
说完,还特意看了燕语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你哥嫂文化不高,眼界窄,我们年纪也大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以后这个家,就辛苦你们小两口撑起来吧!”原本燕大爷还没有这么快下定决心的,古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儿子、孙子和儿媳妇,那都是自家的,孙女最多算一半。
“去吧,把房产证找出来,给建华。”他大声说道,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呵呵”燕语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轻轻地笑了,“你们觉得,我是在这个家里白吃白住的?”
“没有爷爷奶奶看顾着你,你能跟着你爸还是跟你妈?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吧,就是个拖油瓶。你已经是高中生了,不懂得感恩的人将来是无法在社会上立足的。”燕建华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处处戳心。
“小语,你叔叔说得没错,要是没有我们老两口,你啊,恐怕连口饭都没地方吃。”燕大爷再次肯定了这个说法。
什么叫连吃口饭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叫不懂得感恩?
他们以为她是傻子,什么不知道吗?
前些年,叔叔还没结婚的时候,那两间屋子一直租给别人开茶馆,每年租金也足够她的基本生活了。
更别说,这几年她亲妈金秋时不时还会寄些钱过来,只是钱都被爷爷奶奶收着的,说是给她交学费买文具。
一年年下来,她也一天天长大了,只要闲下来,就会帮奶奶洗菜、做饭、带小表弟,安安静静地在这个家里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她错了吗?没人能回答。
燕语觉得以她的世界观完全不能理解亲人们的想法。
“爷爷奶奶,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把我从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娃娃养到今天。我想说,我不是吃白食的,我也很努力为这个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你们减轻负担。并且,关于我的生活费,也是由我名下的两间房子产生的……”
“住口,小语,你是不是脑子发癫了?真是白养你了!”奶奶一巴掌拍到燕语的头顶上,直把她打了个踉跄。
一旁的李淑娇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偷偷朝燕建华使了个眼色。
“爸妈,你们忙,我们去睡午觉了。下午还要上班,困得很。”燕建华不愧是二十四孝好老公,立马就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要留下空间给老人教育孩子呢!
“去吧去吧,你们上班也很费神的,赶紧去休息。”李大娘可见不得小儿子辛苦,连忙应道,又瞪了燕语一眼。
燕语的心陡然下沉,她知道,爷爷奶奶既然说出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今天一定会把房产证交给叔叔的。
所谓至亲,也只有不涉及利益的时候才亲。一旦有了利益纠纷,自己就是被毫不留情撇开的那一个!
此时,只剩下祖孙三人,燕语见爷爷拿出眼杆,将烟丝裹成一条装进烟头,她接过火柴“嚓嚓”两下点着,烟丝红了起来,从里面升起袅袅青烟,又散了。
燕大爷沉默不语,但是不为所动。作为一家之主,他很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燕语还是想最后再试试,那两间房子当初买来的时候,有一半的钱是金秋私底下存的,和燕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否则,燕建国也不可能那么爽快就答应把房子做在女儿名下。
“爷爷,您知道的,隔壁两间屋,没有我同意,谁也不能动。”
“行了,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难不成我们还会亏待你不成?过几天你跟你爸、你叔一块去把房产证重新过户一下,不管改造成啥样,总归有你安身之地。”
“安身之地?就像现在一样吗?”燕语缓缓说道,脸上带着几分讥笑。
燕大爷看着孙女,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忽地站了起来,双手握拳,朝燕语头上落下。
燕语条件反射地抱住头,一下,两下……拳头毫不留情地朝她的脸蛋、头部砸落,不仅身痛,心,更痛!
朦胧间,一道亮光随着拳头划过,“啊~”燕语轻呼一声,一只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将燕大爷的拳头硬生生的挡在半空之中。
少女的手腕纤细苍白,却带着无穷的力量,更惹得燕大爷怒火滔天,又加了把力,还是不能撼动分毫。
“死丫头,你还想忤逆长辈不成!”李大娘随手拿起锅铲,冲了过来。
“都别动,否则后果自负!”燕语放下额头上的手,露出一条细细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挺长,渗出淡淡的血迹。
“这次,算是还了你们两位长辈的养育之恩,谁也不欠谁了。所以,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说到做到,不论你们信或是不信。”
“你要作甚?”
“你,你什么意思?”
燕大爷和李大妈不约而同说到。没来由的,两人突然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和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