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道的士兵先是给濮阳长老行了军礼,然后整齐的站在一边,骑在马背上的段染翻身下来,迈步上了台阶。
“小侄给濮阳叔叔请安。”
濮阳元老之所以将这件事情交给段王爷,主要是因为他们两家之间存在着一些亲戚的关系,虽然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却也总好过那些无亲无故的人。
濮阳长老亲自伸手将段染拉住:“这次的事情真是辛苦小侄了。”
段染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二皇子,若不是二皇子提醒,小侄也很难想象,叔叔的女儿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夫人见段染和濮阳长老一直客气个没完没了,不禁有些等得着急了:“老爷,咱们先把女儿接下来,然后进屋说话吧。”
濮阳长老点了点头,对着段染激动的笑了笑:“不知小女……”
没等段染往下接话,紧闭的马车门忽然被打开,长孙子儒从马车里当先走了出来,平静的目光扫了扫府邸门口的一干众人,在车夫的搀扶下,迈步下了马车。
“微臣给二皇子请安——”
“给二皇子请安——”
饶是外面大雪纷飞,饶是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背,濮阳府邸的众人还是缓缓跪下了身子。
长孙子儒赛雪得白袍在此刻尤为的眨眼,惹得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和妾室无不是悄悄红了面颊。
她们早就听说过大齐皇宫里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美色惊艳天下,如今一见果然是所言非虚。
长孙子儒并没有先让众人起身,而是转身朝着敞开车门的马车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只素白的手,慢慢从敞开的车门里伸出来,在所有人的瞩目下,那只手搭在了长孙子儒的手中,随着长孙子儒手臂的用力,从马车里走出来了一位年轻不算貌美,但却很清秀的女子。
还没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大夫人当先哭出了声音:“我可怜的女儿啊!竟是长这么大了……”
那女子在长孙子儒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看着尽显苍老的大夫人,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长孙子儒在一边体贴的解疑:“这是你的生母。”
女子点了点头,松开了长孙子儒的手,一步步朝着大夫人走了去,在看着大夫人那含泪的眼时候,再是忍不住扑进了大夫人的怀里。
“娘……”
这一声的娘,喊得大夫人整个人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死死搂住怀里的少女,一边哭一边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周围的妾室见此,虽是心里不舒服,但面上却还是要过得去的,稀稀拉拉的走了过去,不停的说着安慰的话。
本是一场感人泪下的认亲,但濮阳元老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愣愣的看着那被大夫人抱在怀里的少女,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这个女子他并不是没见过,而且印象还挺深刻,他记得就在前不久先帝驾崩的时候,这个女子也是去过龙吟殿的,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三皇子带着她去的,并且对外宣称,这个女子是三皇子的妾室。
可是如今,这个妾室怎么就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女儿了?
大夫人一心想要和自己失散的女儿叙旧,根本就不曾注意到濮阳元老的表情。
“走,和娘进去,让娘好好看看你。”
武青颜难得乖顺的点了点头,搀扶着大夫人迈进了门槛。
其他的妾室见此,也是跟在了后面,佣人们紧跟上了主子们的步伐,跟前跟后的帮忙撑起油纸伞。
一时间,人山人海的府邸门口,空置了下来。
“你们……”濮阳元老似乎是想要阻拦。
长孙子儒却挡在了他的面前:“如今大夫人刚刚见了女儿,激动是在所难免的,我知道濮阳元老内心又许多的疑问,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道出?”
段染在一边跟着附和:“是啊濮阳叔叔,我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找到的,虽然有些让人无法接受,但只要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您,您一定就会相信的。”
濮阳元老看了看长孙子儒,又瞧了瞧段染,最终迈进了府门,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二皇子,段小侄,请随我前往书房。”
正厅里。
武青颜被大夫人紧紧抱在怀里,几欲窒息,她本来想挣脱出来的,可是感觉到大夫人身子在不停的轻颤,想想还是算了。
本来她就是个冒牌来顶替的,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当这个‘女儿’,那么她就要负起这个当女儿的责任,被人紧抱是必须课。
不过武青颜能忍受,周围那些陪同的妾室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夫人,您先让她坐一会吧。”
“是啊大夫人,您冷静一些,别吓坏了她,还是个孩子呢。”
大夫人听了这话,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虽是笑着松开了武青颜的身子,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怎么会这么瘦啊?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吧?”
武青颜笑了笑,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去,虽然她昨儿一个晚上都在不停的练习着喊娘,但现在却还是很别扭。
“我听闻被人拐走的大小姐回来了?让我瞧瞧,可是还有人样子?”门口,在婢女的簇拥下,走进来了一位中年的妇人,和大夫人相比,年轻而风韵。
武青颜抬头朝着那妇人看了去,刚巧那妇人也在看着她,一通的打量下来,妇人皱了皱眉:“怎么和小时候一点都不像?别不会是搞错了吧?咱们濮阳府家大业大的,若是被一些别有居心的人骗了可就不好了。”
大夫人不以为意,拉紧了武青颜的手:“二夫人这话说的,秀秀被拐走的时候不过五岁大小,如今却已经亭亭玉立,自然是要和小时候不一样的。”
二夫人皮笑肉不笑:“就算是再变,也总要有一个濮阳家的样子,大夫人不放好好的瞧瞧,面前的这个女孩哪里像老爷了?”
大夫人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二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夫人不开心我找到了秀秀?”
二夫人扫了武青颜一眼,口中的凌厉减下了几分:“哪能,大夫人误会了不是?我也是为了大夫人考虑。”
武青颜在一旁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二夫人肯定是和大夫人不对付了,或者说,这二夫人特别不想让大夫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女儿。
理由很简单,家产,地位。
她本来以为离开了武府,再是不用参合这些女人之间的家长里短,可风水轮流转,她最终还是转了回来。
二夫人在婢女的服侍下坐在了椅子上,但一双眼始终不曾离开武青颜:“你当真是秀秀?那你可还记得你其他的姐姐都叫什么名字?”
武青颜看着二夫人半晌,轻轻地摇了摇头。
二夫人又问:“那你可记得府里有几位妾室?几位夫人?”
武青颜依旧摇头。
二夫人好笑了:“秀秀就算是被拐走,也起码是记事的年纪了,可如今这个女孩却什么都不知道,大夫人难道不觉得有所怀疑么?”
大夫人愣了愣,虽然她不相信二夫人的话,但武青颜的一问三不知确实是让她有些七上八下的。
她的秀秀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三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熟读女经了,可如今这个怎么连以前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然,不等大夫人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武青颜忽然站起了身子,大步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刚巧,长孙子儒,段染和濮阳元老正走进来,眼看着武青颜要出门,都是纷纷愣住了。
武青颜越过众人直接扑进了长孙子儒的怀里,闷声大哭:“子儒,我们走吧,她们都欺负我,本来我也不想来的,是你非要我来。”
长孙子儒单手揽住了她的腰肢,狭长的眸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女眷,面颊不免沉了几分:“谁欺负你了?”
屋子里的女人,包括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没想到武青颜和长孙子儒的关系如此亲密,不禁都是站起了身子。
长孙子儒转头朝着濮阳元老扫了去:“在没确定她就是濮阳元老的小女儿之前,我便是已经和她情投意合,只是当时碍于她没名分的身份,不宜单独将她接进宫里居住,所以才暂时委托了明月,说是明月的妾室。”
“其实对于我来说,她究竟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她是谁,我都会爱她如一,眼下既然濮阳元老的家人无法接受她,或者是仍旧怀疑她的话,今日就当我们不曾来过好了。”
他说着,直接揽着武青颜作势就要出门。
这个变故是谁也不曾想到的,尤其是二夫人,像是吃了大便似的,噎的满脸屎黄。
是她一直说人家居心叵测,是为了濮阳家的家产,可岂不知人家竟有二皇子这样的后盾,这不是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二皇子是什么?现在唯一一个和太子政权的皇子,若是当真赢了的话,那就是未来的帝王,而在他怀里的那个……
说不好听点,以后二皇子若是皇上,又当真对怀里那个情有独钟的话,那这个就是皇后了!
所以,不是人家现在来占濮阳家的便宜,没准以后是濮阳家要占人家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