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顾氏故作心疼的看了看双喜被打红的小脸,轻悠悠地摇了摇头,“大夫人您下手还真是重,好歹她明日还要出嫁不是?咱们应该轻点!”
她说着,同样扬起了手臂,朝着双喜的另一侧面颊扇了下去,那强大的力道,哪里有她口中所谓的“轻一点”?
“哈哈哈!顾氏你还真是越来越知道如何讨我的欢心了!”梅双菊看着双喜那挂着血丝的面颊,笑的何不拢嘴。
顾氏拿着帕子遮了遮唇,笑的故作委婉:“哪里,是大夫人教得好。”
柴房里,不断传来顾氏和梅双菊放肆的大笑声,这刺耳的笑声回响在院子里,久久不曾散去。
一直趴在房顶上的武青颜,慢慢捏紧了手下的瓦片,蓦然一个转身跃下房檐,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西侧的院子里,那些被扎了针的小厮还在止不住的哭着,武青颜蹭过这些小厮,走进破旧的灵棚里,垂眼看着棺材里早已僵硬的徐氏,慢慢将手伸进了棺材。
耳边,还在回响着徐氏和梅双菊那无止境的嘲笑和讥讽,武青颜猛地拉住了徐氏的手,面色森然,眼含杀意:“你的仇……我记下了!”
梅双菊!顾双双!你们这次真是戳在我的底线上了!
大齐,三皇子府。
夜色正浓,弦月如钩,蝉儿脆鸣,几许繁星闪烁在冷月的四周。
“主子,据宫里的眼线说,太子正派人找寻东乌先生的下落。”
“他到底是算计到了这里。”长孙明月轻翻了一下手中的书卷,淡淡的道,“加派一些人手下去,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扰了老人家的生活。”
韩硕想不明白,“太子好端端的找东乌老先生做什么?”
长孙明月再次翻了一页书卷,两眼轻垂,不曾抬头:“那日在午门的事,让父皇对太子彻底失望,重立储君是势在必行,想必太子也是心知肚明,朝中除了太子,便只剩了我和大哥两位皇子,大哥一向没有软肋,所以太子便将矛头对向了我,而我现在唯一可担心的软肋,便是东乌先生了。”
其实他还有一处软肋,只不过那处软肋强硬又狡黠的很,倒不用他担心。
“主子。”韩硕欲言又止的沉默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东乌先生年岁大了,主子既然担心他老人家,为何不干脆接到府里来养老?”
“他只是一位平凡的百姓,养我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是皇子,如今朝野动荡,我怎能让他参与进这水火之中?”长孙明月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太子并不知道他的相貌,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若是我现在将他接进府里,不是变相告诉了太子他究竟是谁?”
当年他被送出宫调养身子,父皇本是想要将他送到城西外的寺庙之中,受佛主保佑,不想却在去的途中遇到了雪崩,将他和侍卫困在了一处村庄里。
年幼的他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住进了东乌老先生的家里,长期的生活,让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的他慢慢对东乌先生产生了感情,最后经由侍卫回宫通报,父皇才同意他住在了东乌老先生的家里,这一住就是几年的光景。
别看东乌老先生一生清贫如洗,但却从不受嗟来之食,虽然他早已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不凡,但在送他走的那一刻,却始终都不曾问他是何身份。
这位耿直又善良的养父,既然不要金银,不要珠宝,不要他的任何回报,那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他一生的平静安逸。
“主子!”一名暗卫忽然匆匆走了进来,“刚刚从武府传来消息,据说武将军的一位夫人死了。”
长孙明月轻轻一愣:“可知是谁?”
“没有名分,只有一个称呼。”那暗卫想了想,才肯定的道,“徐氏。”
“什么?”韩硕惊讶出声,“徐氏,那不是,不是……”
不用韩硕把话说完,长孙明月也知道徐氏和武青颜的关系,只是相对于韩硕的惊讶,他仍旧语气平和:“知道了,下去吧。”
“是。”
眼看着暗卫走了出去,韩硕侧眼朝着长孙明月看了去,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来。
倒是长孙明月,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窗边,仰面朝着夜空之中的明月望了去。
“主子……”韩硕站在他的身后半晌,最终是没忍住的开了口,“用不用属下安排送些东西过去?毕竟她是未来的夫人,如今……”
没等韩硕把话说完,长孙明月笑着侧过了面颊:“看来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很高,已经都成夫人了。”
韩硕一愣,无语在了原地。
“放心吧,她的强悍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她没闹出动静来,就说明暂时还不需要我。”长孙明月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眼再次朝着夜空看了去,“她真的是像极了她……”
……
晨阳缓缓升起,驱走了夜晚的黑寂,寂静的街道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被其他官员拉着喝了一夜酒水的武振刚下了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府门,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正红肿着眼睛朝着馥梅院走去的武倾城,瞧见了宿醉的父亲,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闪身躲进了附近的树丛之中。
她越来越反感这个自以为是,只知道给家族增光的自私父亲了,那日在午门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当时的武振刚,是多么快速躲避开她求助的目光的。
眼看着父亲走远了,武倾城这才走出了树丛,带着凤珠进了馥梅院。
院子里,饿得早已没了力气挣扎的双喜,正被小厮从柴房往屋子里抬着,武倾城转眼看了看正站在台阶上,不知道和官家说着什么的梅双菊,垂眼挣扎了好一会,才最终无奈的挂上了一抹笑容,迈着碎步走了过去。
“娘亲。”
心情大好的梅双菊对着官家挥了挥手,待官家走远了,才小声在武倾城的耳边嘀咕:“倾城你放心,王老爷这次给的聘礼可足了!账上的窟窿已经填上了。”
武倾城不自在的笑了笑,瞧着已经被抬进去的双喜,淡淡的又道:“娘亲,双喜的红妆让女儿来画吧。”
梅双菊一愣,随后拧眉摆手:“那怎么行?你可是千金大小姐,将来的太子妃,怎么能给一个贱丫头画红妆?”
“娘亲。”武倾城说着,拉住了梅双菊的手,眼中故显阴狠,“就是因为她是个贱丫头!所以我才要好好的给她化这个红妆!”
梅双菊一愣,看着武倾城好一会,才忽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娘亲明白了,去吧去吧,不过可别弄花了脸,不然不好和王家老爷交代。”
“娘亲放心。”武倾城暗自从了口气,转身带着凤珠朝着里屋走了去。
梅双菊只当是武倾城在武青颜那里吃了亏,想要拿着双喜泄愤,想着终于把账房窟窿填上的她,根本就没察觉到武倾城眼里那闪烁不定的光。
“你去,把二小姐请过来,今儿个是她的宝贝丫头出嫁,她岂有不来的道理?”梅双菊单手一指,随便吩咐了一个丫鬟。
她要好好看着武青颜那个贱人流泪!上次在老夫人的房里,她可是还没有欣赏够呢!
小丫鬟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子,可刚走出去几步,便又神色匆匆的回来了:“大,大夫人,二,二小姐来了……”
梅双菊一愣,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还真是自己送上门来自取其辱么?
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听闻武青颜来了,哪个不是好奇的朝着院子外张望着?然,随着不远处的那一抹清瘦的身影,朝着门口越走越近,这些丫头和小厮的眼睛,无不是越睁越大。
二小姐那手里推着的是什么东西?棺,棺材?!
眼看着武青颜到了门口,梅双菊也是笑不出来了,一张脸阴沉阴沉的,眼看着就要电闪雷鸣。
想想也是,谁一大清早看见棺材,谁脸色能好?
“二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梅双菊双手掐腰,愣愣一哼。
天真的贱人!以为拎着口棺材来她就会害怕了?做梦去吧!如今就是徐氏诈尸了,她也敢毫不犹豫的踩上几脚!
武青颜将棺材横放在院子门口,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梅双菊笑了笑:“大夫人派人找我可是有话要说?”
她现在恨不能亲手撕烂了梅双菊这身披在身上的人皮!去慰藉棺材里死不瞑目的徐氏!恨不能敲断了她的一双肥猪腿!给还在屋子里受苦受难的双喜要回一个公道!
但她不能,饶是她现在满心怒火,也只能强力压制住,她要微笑!她要笑着送梅双菊和那个顾氏顾双双上西天!
梅双菊瞧着门口那横着的棺材,见着武青颜脸上那让她震惊的笑容,一肚子的火气散不出去,气都气得噎住了,哪里还能说出来话?
这个贱人是不是又疯了?如今亲娘死,婢女要出嫁,她怎么还能笑出来?
“既然大夫人没话说,那就轮到我了。”武青颜说着,从袖子里拎出临时做好的鸡毛掸子,猛地一扬拂尘上的鸡毛,竟是在院子里跳起了舞来!
周围的小厮和丫鬟早就已经傻了,呆若木鸡的看着武青颜拎着个鸡毛掸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一会蹭蹭这里,一会擦擦那里,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这,这二小姐也许是真的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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