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当听了这个故事,对蔡毛说:“哥,你说这两个人来世会有姻缘吗?”蔡毛说:“西冥府就是钱能通神的地方,不好说。”何必当说:“在咱们东冥,自杀的话,那小姐恐怕灵魂也被恨污了,很可能是个迫击魂呢,不过也可能入烟魂道,也可能是花连阴。那男的估计要在冥界拖个几十年,会做苦工,也许熬的渣都不剩,没有下世了。”蔡毛说:“是啊,人间就是什么人都有,有的人就象烟花一样,嗵的一声,没了,倒是干脆痛快,什么性情就有什么活法和死法,悲催。”何必当说:“如果有一个女人能让我生死相随,我也愿意跟着她变成烟花。”蔡毛说:“爱应该让生命永生快乐。”何必当说:“不是所有的种子都落在田里,我得为没落在田里的种子发个声。”蔡毛说:“对个人来说,这就是命啊。”
两个人在江宴逛了一圈,小城镇,到晚投了店,第二天,六月十五。
蔡毛和何必当吃过早饭,坐在客店窗户前的长椅上看过往行人,何必当说:“真想知道是什么机缘会使咱们遇到那小子。”蔡毛说:“应该是在夜里吧,十二点之前。”何必当说:“是啊,既然定在今天。”一个穿超短裙的年青女子走过来,盯着蔡毛看。何必当招呼道:“姑娘,看上就过来啊。”女子一笑,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说:“小小年纪不上学,看让你爹往死里打。”蔡毛呵呵只是笑,何必当说:“我们早毕业了,现在是自由的成熟男人。”女子一撇嘴,说:“毛儿还没褪干净,嘴角还发黄呢。”何必当说:“有那么夸张吗?”女子从包里拿出两个手帕,递给何必当,何必当摆摆手,说:“我们不用这个。”
女子迎着何必当一抖,已经入了冥界,蔡毛拿刀压着那女子的肩,说:“姑娘,报个号吧。”女子说:“西冥二堂付东风。”蔡毛说:“为了西冥少冥主楚灿?”付东风说:“是,我有护卫少冥主之责。”蔡毛一笑,说:“姑娘,说谎可不好。”付东风诡异的一笑,说:“蔡毛,何必当都折了,你还能直着吗?”蔡毛一惊,只见树木如山一般压顶而来,手下一紧直取付东风人头。付东风的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被蔡毛一刀劈飞,身体也跟着出去了。蔡毛向压顶的树木一掌拍出,触手是骨肉的感觉,连忙收招,却见何必当已经被拍出去,连忙向前一纵身接住。
周围清静,蔡毛定神看何必当,二目紧闭,不醒人事,心里着急,拍着他的脸,连声呼唤:“必当,醒醒。”心知这是中了功法,连用了七七四十九招没动静。蔡毛的汗就下来了,正在不知所措,跪在何必当身边直掐人中。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吓了蔡毛一跳。抬头一看,是楚灿。楚灿说:“这是玫远道的功法:一短亭。时间长了,魂魄就憋在中道上僵了。”用手指一点何必当眉心,何必当眉心立即红起来,全身的血脉胀起来,如蛛网一般,楚灿在颌下捏住一抽,抽出人形的血脉蛛网。弹指引着定魂火,烧了。
何必当睁开眼睛看是楚灿,哇啦吐出一口黄水儿,说:“楚灿,我这都是因为你。”楚灿一愣,说:“因为我什么?”蔡毛说:“因为那女人冒充你们西冥府二堂。”楚灿笑道:“好吧,记在我账上。”拿出一棵药丸,给何必当捅嘴里,何必当咽了,心如火烧,翻身搜肠刮肚的吐起来,直到吐无可吐,绿着脸说:“那女人是谁?我要剥了她的皮。”楚灿说:“落鸡山玫远道手下。”蔡毛说:“没听说过。”楚灿说:“上次他们在西冥府眼皮底下劫走了一名犯人,叫徐凉布的,如疾风卷过西冥府,我们还没来的及应对,他们已经办完事走了。”何必当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跟我们是一伙儿的?”楚灿说:“未必,他们不是自然冥道,只是想在新冥道的利中求利,财中求财。”何必当说:“这么说是狠角色遇到了更狠的。”楚灿说:“是啊。这年头,斗狠的只有两败俱伤。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蔡毛说:“请便。”
望着楚灿的背影,何必当说:“楚灿是个有主意的人,他倘若不想,谁也没办法改变。他连他母亲的剑都不接,咱们能接引他入自然冥道?”蔡毛说:“说的没错,咱们并不能改变他,但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何必当说:“说的好像他心里已经是自然冥道。”蔡毛说:“不管他是不是,都当他是。”何必当点头,说:“只能这样。”
平安的到了晚上,蔡毛和何必当吃过晚饭,抱着长木刀蹲在街角,等待一个不知道的事端,总会有事的,两个人都这么想。何必当疑惑道:“会平安到十二点吗?”蔡毛说:“会吧。”何必当说:“你的意思是不会?”蔡毛笑道:“下一秒生死。”话音才落,眼前炫目的光芒一闪,两人一惊,齐刷刷的入了冥界,只见西北方向轻烟如梦笼着一片竹海。竹海梢头,立的正是楚灿,脑袋后面斗大的一个光圈,岿然不动。何必当说:“搞什么?好像成了佛。”蔡毛说:“不好。”纵身提觉迷剑直插楚灿脑后的光圈,何必当见蔡毛一动,紧跟着出刀,一刀带七十二种功法,照着竹海就掀过去。狂风怒起,竹涛汹涌。楚灿脑后的光圈本无一物,蔡毛的觉迷剑却当的一声刺中,如撞顽石,火星四冒。光圈缺了一个口,扩大至将楚灿全身笼在其中。蔡毛刚要再发力,斜刺里一刀,红晕晕的荧光,咔嚓将蔡毛阻断,一个黑色罩袍的蒙面人,用刀一搅一弹,蔡毛的剑几乎脱手。退后几步,稳了稳心神,看那人二目如电,刀如披风一般又到眼前,蔡毛刷刷两剑引开了那人风头,依旧直奔楚灿。一边喊一声:“必当。”何必当蹿上来,把那人一刀剁住。竹海里蹿出十几个人,将蔡毛和何必当围在当中。
咣当一声响,楚灿一头栽到地上,十几把长木刀从不同方向直奔他的小腹丹田扎过去。蔡毛和何必当拼了命急起救护,楚灿却早从地上起来,单腿跪地,一刀扫出去,正巧蔡毛的剑到,一刀一剑把十几把长木刀封了出去。何必当的刀也到了,一个黑衣人正撞到刀上,扑的化为碎屑,原来是个壮尸魂。天空掉下来一层尸沫子,落了一地。楚灿、蔡毛和何必当背靠背站在一起,一致对外,一层人又一层人,看着成百上千,三人看的清楚,实际上只有那么十几个人或者说是壮尸魂。蔡毛抬了抬头,说:“主谋在上面。”只见竹海上面一点熹微的光芒,三人一纵身上了半空,地上的壮尸魂没动。
竹海上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穿银白闪缎,泛着光。看蔡毛三人上来,尖声笑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三位少冥主都到了我徐凉布的地盘。楚少冥主,我这个西冥府昔日的阶下囚,如今可要定你老的生死了。”何必当说:“未必。”徐凉布说:“这位是东冥主的公子吧?啧,长的可不如你爹呀。”何必当说:“大老爷们,何以貌为?”徐凉布说:“以天分呢?既不是寄主,又不是人精,看身手,也平平的很呢。”何必当啐了一口,说:“小爷让你知道厉害。”挺手里的长木刀飞身上前就剁,蔡毛和楚灿紧跟其后。三柄刀直插徐凉布,徐凉布向后一撤,蹲身向下一拍,阴风飒飒,起了一阵龙卷风,把三人卷在其中,三人不为所动,刀连拐弯都没拐,依旧直直的向徐凉布扎过去。徐凉布一惊,拔刀在手,刷刷挽了两个刀花,带出九九八十一道功法,一时罡风大作,天雷滚滚,闪电直劈,热闹非凡。徐凉布倒霉就倒霉在热闹二字上,不但蔡毛三人无恙,所有的热闹都被蔡毛三人反施彼身,可怜徐凉布那身银白发光的闪缎,瞬间成为焦土。
楚灿背后背了个竹筒,装的是迫击魂,至于为什么用竹筒,乃是因为这拨迫击魂聚集在此竹海出头。徐凉布久候在此,要把这拨迫击魂引入灭道,谁知道让楚灿得了先手,岂能善罢甘休,用玫远道真传设了离魂判,把楚灿箍在其中,打算把楚灿灭了,没想到楚灿年纪虽小,功夫硬的很,抗的住,又出来蔡毛和何必当两个不要命的愣头青救护,得觉迷剑断了离魂判的一只法眼,终于被楚灿破了离魂判,徐凉布心里也没了底。一咬牙,任务不完成,回去玫远道饶不了他。狠下心,凝神一捻指,照着楚灿背后的迫击魂竹筒就是一指头闷字诀,打算把其中的迫击魂直接闷灭了拉倒。
迫击魂筒当的一声,开了口,其中的迫击魂鱼贯而出。楚灿抬头看到,吃了一惊,赶忙脱下竹筒,一看,已经跑光了。连忙掐诀往回收,那边徐凉布呲牙咧嘴,象拍苍蝇一样在拍那些迫击魂。蔡毛一看两边相持不下,拿回魂袋一抄,轻轻巧巧把迫击魂都收了。徐凉布冲蔡毛再施功法,蔡毛、何必当、楚灿三把刀指着徐凉布,把功法都碰的卷回去,徐凉布自食其果,急忙狼狈自保,身下的一片竹海都被削掉了头,剩下一片半截竹刀,徐凉布转身带着一众壮尸魂逃走了。
蔡毛三人落到竹海外面,楚灿看着蔡毛,蔡毛说:“迫击魂脆弱,一入回魂袋就频临溃散,禁不起折腾,你恐怕是带不走了。”楚灿说:“西冥与东冥最初只签了二十三项协议,如今已经签到了三百零四条,仍是兜不住。江河日下,令人忧心如焚。”蔡毛说:“我把这一拨迫击魂收走,已经是为西冥挽回了最大的损失。”楚灿说:“我知道,协议另补吧。”蔡毛点头,冲楚灿一举觉迷剑,楚灿说:“不了。”蔡毛依旧把剑挎在腰上。楚灿一拱手,说:“那么,我先走了。”蔡毛也一拱手,说:“随意。”
何必当说:“好好的一片竹海,秃了。”拿表一看,夜里一点半。蔡毛说:“还可以回去睡。”两人入了现世,敲开了门,店主说:“小哥,半夜出去逛什么?”蔡毛说:“不好意思。镇东头有人惊了风,正碰到给送到医院里去了,折腾到现在。”店主说:“哦,饿了吗?吃点茶点,洗漱了睡。”两人点头,收拾了,一觉天亮。
第二天,蔡毛和何必当洗漱了下楼吃饭,一眼看到厅里窗边坐着楚灿。蔡毛和何必当一愣,楚灿端然坐着,看了两人一眼没吭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蔡毛和何必当走过去坐下,何必当说:“什么事?”楚灿说:“东冥三堂主童挽树、十堂主骆寻被玫远道设计收了,囚在落鸡山故剑溪。”蔡毛说:“东冥没派人救吗?”楚灿说:“玫远道收拾的很干净,消息到不了东冥,西冥府昨夜进攻落鸡山,我被调往接应,得的消息。我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玫远道,又不好让西冥府的人知道,想你们两个应该还在这里,我就跑一趟吧。”蔡毛说:“还请你相助。”楚灿点头。
落鸡山故剑溪十多年前曾被何劲放火烧山,因为那次怨生虫灾,故剑溪十年不见青色,近几年才开始长草。蔡毛、何必当在楚灿带领下到了故剑溪,爬上山坡往下一探头,嗖的三支披灵箭迎门射过来,三人一缩头。何必当说:“被发现了?”楚灿说:“必然。”三人躺在山坡上,一抬头,只见半空里立着徐凉布、付东风,衣着光鲜,精神焕发,按着长木刀,徐凉布冷笑道:“我当是谁?真是冤家路窄,应了那句话: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何必当说:“小爷就是你的地狱。”抄长木刀照着徐凉布丹田一刀戳过去,蔡毛和楚灿翻身堵了徐凉布和付东风的后路。
山坡下一声轻咳,走上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衣着华美都丽,身材匀称,相貌清癯,一双眼睛出奇的阴,仿佛一耷拉眼皮就能下雨,斜挎着长木刀,稳步上了山岗,立在风里,如一棵松。何必当一斜眼看到,感觉气场是个大人物。何必当素来就好挑战个权威,想到:莫非是楚灿所说的玫远道?想到做到,弃了徐凉布,摆刀直取这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蔡毛和楚灿随何必当而动,三人三刀都冲那个男子插过去。徐凉布一边追过去,一边喊:“自不量力的毛头,敢跟我们玫公动刀?”蔡毛三人知道是玫远道无疑,心里都在想:办了他彻底。当三刀依次扎到离玫远道一尺的时候,玫远道什么也没做,三人的刀却被吸在一点动不了,楚灿一拉蔡毛腰里的觉迷剑,照着三人的刀背劈过去,三人就势一撤刀,向后一纵,心里都道:此人有门道。收了轻慢之心,刀指玫远道,都暗叫一声:不好。虽然不好,也只能硬顶。
风吹过僵持的战场,双方相距十米,谁也没有轻举妄动。玫远道说:“西冥和东冥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何必当说:“把我们的人放了。”玫远道说:“可以啊,拿来。”一伸手。何必当说:“什么?”玫远道说:“七层碎音宝塔,和塔里的千人魂,另精神损失费五千两黄金。”何必当说:“打劫啊?没有。”玫远道说:“是谁打劫,搞清楚:你们东冥三堂主童挽树、十堂主骆寻不该藐视我落鸡山,毁了我的东西,无礼在先,我是不想跟你们东冥结仇,可是迫不得已,我也只能应战。”蔡毛说:“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些东西而已,只要你把人放了,那些都是小事,我应了。玫公看在我诚心诚意,这个价钱是不是也该落落。”
玫远道说:“蔡公子痛快,好吧,七层碎音宝塔和塔里的千人魂并三千两黄金。”蔡毛说:“成交。”何必当说:“塔里的人魂必定已经收了,去路已成定局,怎么还?”玫远道说:“楚公子有办法。”楚灿说:“这个我应了。”玫远道说:“三位是少冥主,钱财什么的不在话下,还有个事,要麻烦三位。”蔡毛说:“什么?”玫远道说:“我女儿玫潮,年方十六,女校已经毕业了,要找婆家,我看三位正当年,我要择个婿,也为我这一班人马找个出路。”蔡毛说:“这个不能当作条件吧?”何必当说:“一个大老爷们,拿女儿当筹码?”楚灿说:“我还小,要等到二十五、六再谈。”玫远道说:“先看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