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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济河(1 / 1)

刘更、章秋和陈日香被河水冲得几乎窒息,死去活来,开始拼命挣扎,过了一天,筋疲力尽,在半昏半明之间,看到了各自的幻灭。

刘更看到自己和杨成林在一艘又大又新的船上,捕到了一条大鱼,两个人高兴地收拾,剖开了鱼腹,从里面滚出一个满身血迹的女人,翻过来一看,竟然是章秋。刘更急得抱住,正在撕心裂肺的喊,看到对面杨成林褪变成一条大鱼翻身跃到海里。刘更扒住船舷一把没抓住,却见海里一条巨大的蛇,仰头吃了杨成林变成的大鱼,甩着尾巴一搅,把船顶翻了。刘更又看到自己趴在松布岛的岸边,睁眼看时,岛上的繁华兴旺,如雪消融,瞬间破败荒凉,天空黑云低压,哇哇叫的老鸹乱飞,正在啄食的是何劲的尸骨,何劲的剑插在一边,闪亮着黑色的一道血痕,西冥一统天下。夜晚的佛堂,灯影摇摇,光头和香斑,木鱼声声,是心如槁木死灰的刘更的结局。灯影弥漫开来,刺耳的木鱼声敲得令人心神如焚,如坠炼狱。

章秋看到自己穿着嫁衣,和母亲正在私语。当门抢入如狼似虎的一伙强盗,把自己抢入贼窝,乱扯开衣服,剥得精光,正在受辱,刘更抡棍出现,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打散了众强盗,正在手忙脚乱地给她穿衣服,却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把铁剑,从刘更的后背直插到前心透出来,一腔热血喷了章秋一脸,刘更扑的倒了,章秋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章秋又看到自己挽着刘更的魂魄正在流泪述说思念之情,刘更却甩开自己奔入一片战场,四处杀机,一只披灵箭射中了刘更的丹田,刘更嘭的一声消失了,原来他挡在何劲的前面护卫,章秋说:“都是因为你。”拿匕首刺向何劲的心窝,何劲口吐鲜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倒在一边。风云变幻,孤独的章秋,走到悬崖边,纵向跳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章秋想:都结束了。

陈日香看到自己在奔跑,累到不行了,还是停不下脚步,身边风光旖旎,陈日香抱住一颗大树,死活不撒手,双腿还在不停的动。陈日香大喊:“救命啊。”叔叔陈芒出现了,对她怒目而视,说:“我从小把你养大,你却背叛了我,我要把你的业力割尽,许配给最下贱的乞丐。”陈日香的腿停下来,站在一座破落房屋前,杨成林衣衫褴褛地坐在地上捉虱子。陈日香惊喜交加,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跟乞丐也会快活一辈子。”房门推开,一个女乞丐带着一群孩子出来围在杨成林身边,说说笑笑。陈日香木然地转身离开,路的尽头是大海,何劲和一个漂亮的女子正在沙滩上牵手看日出。陈日香想到何劲那温和的笑脸,愧疚不已。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两情相悦的伴侣,只是没一个人和陈日香有半点关系。陈日香妒忌发狂,扯碎了自己的衣服,浓妆艳抹,光着身子在路边招呼过往的行人,挥着小手绢,说:“来呀。”可是人人都不屑一顾,陈日香疯了,耳朵里都是嘈杂的叫骂声,日夜回响。

柳沁梅得知“再续缘之石”在陈日香身上,把她从河里提出来,点着她的额头说:“这个丫头的业力是拼的,已经被冲去了十之三四了。北冥府的侄女又怎么样,有钱接续业力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欲念横流,被我们A番五队困在这灭欲除俗的不济河里受苦?”一眼看到了她戴在脖子上的石笛,扯下来,仔细观看,石笛圆润朴拙,上镌三个字:再续缘。柳沁梅点点头,志得意满,把石笛戴在自己脖子上,又把陈日香浸入河里,对北冥府的告诫置若罔闻。

晚间,何劲和杨成林正在灯下枯坐,莫殊从外面进来说:“这回是确切消息了:劫持刘更他们的是A番四队柳沁梅,‘再续缘之石’就是陈日香戴着的石笛。刘更他们被困在A番五队设下的幻境之河:不济河。”何劲说:“只听说过不济事,没听说过不济河。”杨成林说:“A番历史悠久,自然有不少道道。那是一条实际上不存在的河,据说只要有一点A番秘传的和酒曲相似的大白曲就会使人心中的不平和幻化成滚滚洪流。人心里只要不平和,就会陷入其中,在恶劣的幻境之河里沉浮,越不平和水流越急,而且随着不平和加剧,河水会越来越急,消磨业力,了断因缘乃至挫败精神、失魂落魄、僵化肉体,结局就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能破不济河,要全身而退只有平和,那是一种什么状态呢?人一旦达到平和,内与外的区分就消失了,感官被关闭了。所有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并光芒四射。虽然在其他人眼里,这个世界还是老样子,但是在这个人眼里,世界却是一个和宇宙源头进化一起协同舞蹈的,不断浮动进化的流转。这是一种非同寻常、无法言语的现象,所以头脑保持长久的沉默,不再分析判断。观察者和被观察者成为同一个人,观照者消融在观照中,成为观照本身。”何劲说:“谁能达到?”杨成林说:“没人达到,而且被冲了这么久,刘更他们首先就是已经不能全身而退。”

何劲说:“这个河在哪里?”莫殊说:“在北冥府西边的一条原本干涸的河床里,现在有一条清浅的水流。”何劲说:“刘更他们呢?”莫殊说:“应该在那里,可是离得远,看不见。河周围没有守卫,只要一踩到河床,河里就是汪洋一片,已经卷走了几个寄灵。”杨成林说:“幻境之河自然不能轻易看破。A番五队的队长叫孙雪杉,是个杉树精。树精有两点符合要求:第一,无条件的生机勃勃;第二头脑可以保持长久的沉默。”大家都看向静杏儿,静杏儿说:“我如今已经是十四堂的人了,责无旁贷。”

到了不济河边,杨成林说:“还有一点传言说:不论有多高大或多矮小,不济河对沉入其中的任何有灵的事物都是让他只能勉强露头儿,使不得诈,进去了要想露头儿,只能努力站直了。”众人将信将疑,都点头。蔡峰在不济河边烧着了一堆皮货,浓重的焦皮气味弥漫的整条河床都是,一股青烟直上云霄,以便指引深陷不济河中的众人。何劲、杨成林、莫殊、莫牙腰上围上长铁索拴到静杏儿腰上。静杏儿一窜冲天,带着何劲三人都随着飞起来。静杏儿两腿直插入河床中央那条清浅的水流里,腿立即变成了宽大的树根,向下飞速地生长起来,直到长成百米大树,只有半个树冠露出水面。何劲、杨成林、莫殊、莫牙被静杏儿带着跌向河床。何劲从空中头朝下落下来,看着眨眼到眼前的干裂河床,来不及想什么,心里一紧,咬紧牙关,本以为会撞向河床,却咚地掉下水里,一股恶心的馊水味立即无处不在,身子也被冲的拉直了铁索,呛了两口水,恶心的不能行。感觉两腿沉重僵直,费了好大的力气,勉强站起来,踮着脚尖,把头伸出水面,看到远处半个杏树冠和浩瀚烟波之外的一道轻烟。何劲想:河床看起来也不算太宽,到了里面却是莽莽荡荡的一片汪洋,看不到边,而且感觉绑着的铁索也比实际的长了十倍不止。河水冰冷湍急,何劲感觉头脑开始发木,心里恶心无比,闻到断断续续的焦皮味才好点,几乎没脑子想刘更他们了。

这时听到莫牙喊:“在南边。”原来莫牙身子轻已经爬到杏树冠上,拿下绑在身上的望远镜,四处观察。何劲也摸到身边枝枝杈杈,摸着树枝向静杏儿身边靠拢。莫殊喊:“南边有块大石,北边什么都没有,刘更他们可能在石头后面。”静杏儿横向生长,一边扎下树根,一边变换主干的位置,向南移动。杨成林先到,看到刘更、章秋、陈日香僵直地仰着头,紧闭双眼。用手摸到铁索,屏住一口气,到了水下,举长木刀就剁,不行,又拿出金钢匕首,还是不行。何劲赶过来,用槐米剑一剁一个缺口,几下剁开。先剁开了章秋的,依次是陈日香,最后是刘更。莫殊抱住了章秋,杨成林抱住了陈日香,莫牙下来抱住了刘更。何劲勉强剁开了绑刘更的铁索,嘴一张,手一撒,失去了知觉,槐米剑沉入水底。那三人也没想到何劲会不行了,也没回头,被静杏儿带着就向蔡峰点的那道青烟的方向移去。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蔡峰正在焦急,忽然发现从河床里向河岸上飞速地长出许多树根,地面被拱得四分五裂,长了有方圆半里之遥。一棵参天大树从河里冒出来,莫殊抱着章秋,杨成林抱着陈日香,莫牙抱着刘更也被拖上岸来。

众人到了岸上都趴下不动了,浑身发麻。静杏儿离了水,收了树身,躺在地上,解下腰上围的铁索,却有一条噌的一下被卷入不济河里去了。蔡峰一把没抓住,猛醒说:“何劲呢?”大家这才注意到,没了何劲,那条铁索正是绑何劲的,都叫起苦来。静杏儿两腿发软,勉强站起身,莫牙系了铁索,坐到静杏儿肩上,两个人再入不济河。河水平缓了许多,似乎也暖了一点。莫牙在河面上看不到何劲,河下又看不清楚,这才知道为什么都要绑铁索,有了铁索才能立在河里,随时可以被拉上去,没了铁索,立不住,随波沉浮,有去无回。过了四个小时,来回走了有百里之遥,看看没有结果,静杏儿又长到岸上,莫牙说:“完了,河上河下都没碰着。”眼看着天黑,杨成林看到静杏儿泡了一天,面色蜡黄,莫牙脸都灰了。莫殊说:“能有什么办法让孙雪杉撤了不济河就好了。”杨成林说:“局一旦设下,就不会消失,除非其中的不平和消失殆尽。”

何劲身无所系,沉浮在不济河里,朦胧中看到自己穿着围裙在安河市的香河里饭店上菜,心里想到:这可不是厨师干的活。一回头看到叶梅和楚存雄站在门口,何劲马上迎上去说:“梅姑娘,楚堂主请。”叶梅和楚存雄笑语盈盈也不理他,坐下来点了好多菜,叫何劲亲自掌勺。菜端上来,叶梅吃到一半,嘴脸像被吹起来一样,红肿得像猪头,口吐白沫,涕泪横流。何劲在旁边忙说是吃海鲜过敏,快送医院。楚存雄根本不听,哗啦啦掀翻了桌子,一脚踹向何劲的心窝,何劲直从香河里饭店二楼的窗户里飞出去,跌到了街中央,鼻子里流出两道鲜血,蹬了蹬腿,眼睛突出,当场身亡。

强烈惨白的灯光下,长长的桌案,裸体的何劲被从口袋里抖到桌案上,还来不及翻身,楚存雄一身黑衣,裸着一只膀子,身背战刀,用刀侧面像拍死鱼一样,把何劲拍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然后用刀尖娴熟地顺着何劲的外形剔下一层透明的外壳。旁边有人拿着一个上写着鸡的竹签挂到何劲的脖子上,把他像拎死狗一样拎了出去。

昏黄的灯光下,何劲的魂魄垂手站在三尘法师对面,说:“我是第二次因为那个叶梅死在楚存雄手里了,还被他割去了业力,要我转世为鸡。他凭什么主宰我的生死祸福?你不是告诉我说: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吗?我做错了什么?”三尘法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何劲说:“我心里感到不平,怨恨的发抖。”三尘法师说:“这是你的命,因中有果,果中有因。这也是对你累世的磨砺,你若能平心接受,顺应自然,认为这也是世界不断浮动进化的流转。善业必然大长,后世福寿绵长。”何劲噙着两眼泪水,拱手说:“弟子谨尊师父教诲。”

一片黑暗之后,何劲看到一步之遥就是另一重天,参天的红色大树,没有树叶,树下密密麻麻的站的都是手持长木刀的寄灵,面色凝重。一人高的蝙蝠,张着巨大的翅膀在高天上盘旋,由近及远,不可胜数。乳白色的不济河水正在向外流,从膝盖流到脚踝,直至露出白色的地面。何劲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定,到了身体内的寄灵世界。何劲一脚迈进寄灵的世界,寄灵都用右手握拳,捶了一下左胸,齐声哈了一声,声震山岳。何劲知道这是一种礼遇,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欠身点了点头,转身出来了。

何劲正在黑暗里独行,不知何时,天上繁星点点。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点紫色的火光,象是灯笼,何劲带着一股飞蛾扑火般的执着,一心要赶上,只是不论何劲走多快,感觉灯笼总是不远不近,在前方与他保持距离。何劲赶得上气不接下气,正站在那里喘,看灯笼也停了。前面出现了一道阶梯,闪着蓝色的荧光。何劲两眼发花,全身冒虚汗。不由自主迈上了阶梯,走上了四五步,听到身后当啷一声,回头看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块巴掌大的透明的壳。又上了十几步,又是当啷一声,何劲也不回头,拼了命向上赶,正在欲罢不能,一只大蝙蝠和十几个寄灵一下涌出来,擦着台阶直冲向灯笼,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灯笼不见了,大蝙蝠和十几个寄灵一个盘旋又涌回来,冲向何劲,消失在何劲身体里。何劲还要向上走,一个寄灵又钻出来,照着何劲当胸一脚,踢下了阶梯。

灯笼又在阶梯顶端亮了起来,何劲心里一阵惊喜,一个翻身坐起来,才爬上两级阶梯。忽然天际三道火光,象直上直下的三道火龙,照亮天地,三个热气球瞬间到了眼前,何劲一眼看到陈子岸,刚要说话,冷不防东冥一堂主汤少怀冒出来,当胸一脚又把何劲踢下台阶。

何劲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片火光照耀下,陈子岸站在身边,看到何劲醒来,笑着叫一声:“劲哥,你没事了?你的魂魄刚才差点被A番的引魂使者引走。他们可不管你死活,只要你足够虚弱,就会趁人之危,把你的魂魄引走,那阶梯是割业台,蓝色的台阶是割业的刀锋。你要是跟着他走到头儿,不但不能还阳,业力也被割没了。”何劲点点头,嗓子眼儿发咸,一歪头吐出一口暗红的鲜血。陈子岸诧异说:“这是怎么回事?”汤少怀说:“能从不济河里逃出来,说明是承受化解了不同寻常的恶劣幻境,至少在一瞬间达到了平和。精神虽然得到解脱,身体还是受不了,有了内伤。”

杨成林等在不济河岸边招手,陈子岸和另两个引魂使者左宽、左轮把杨成林等也带上,离开了不济河,回到了东冥松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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