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涂山城不知多远的一处上空,一道紫色虹光自天际划过,遁速之快,肉眼几乎难以察觉。
拉近一看,那是一架通体泛着紫色莹光的金属小船,表面光滑,铭刻着繁琐的阵纹,显然是一等阶不低的法器。
而在小船上,两道身影对视而立,一人身披黑色斗篷,银面紫眸,气息冰冷幽寒,正是神秘的祁先生。
而另一人,身材挺拔,清秀俊朗,正是突然消失在春狩行宫中的夏言。
他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现在还不是很明白,如坠雾中,看不清前路与方向。
“祁先生,到底发生了何事?”夏言深吸了口气,沉着声音问道。
“属下只是奉令前来送少主离开,至于发生了何事,属下也不清楚。”祁先生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声音也毫无波动。
夏言目光闪烁,直盯着祁先生,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祁先生的话语不尽不实,明显在隐瞒着什么。
但是前面这位银面男子若是不想说,他也根本毫无办法,至于说什么威胁的手段,那更是可笑,在祁先生面前,这些全无施展的余地。
沉思了一会,夏言还试图说些什么,让祁先生告知原因,可惜接下来祁先生却仿佛神游物外,对于夏言的话语毫不理睬。
一番辛苦落空后,夏言只得无奈放弃,至少现在他可以判定出两件事。
第一,祁先生的怪异举动是出自他那母亲的授意,也只有他母亲的命令,才能调动这神秘的祁先生。
第二,这一系列的变动定然与来自涂山城的那声巨响有关。
想到这里,夏言心中的不安更重了起来,虽然他口头上并不怎么喜欢他那位母亲,但事实上,宣华长公主的地位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夏言闭上眼睛,默默念道,这既是对上天的祈祷,也是对自己的安慰,他无法想象当他母亲出事后,他会如何。
此时的他终究还只是一位少年,历练的缺乏与实力的弱小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对于这一切,他只能默默旁观,无法改变。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任何一刻痛恨自己的弱小,他感觉自己就如同一块礁石,在滔天的巨浪面前,只能任其拍打,无力反抗。
“少主放心,主母大人定会无碍的。”好似感受到了夏言的心意,如雕像般冷硬的祁先生轻声说道,语气倒是难得的轻柔。
对于宣华长公主的离去,他自然是清楚的,至于她离去的原因,虽然宣华长公主没有说明,但他也能推测出一二。
若是没错的话,便是与那一位大人有关!冷若玄冰的祁先生在想到这里时,被面具遮挡住的面容上竟露出几丝狂热的神情。
也只有与那位大人有关的事,才能令得宣华长公主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那位大人有着一个同样尊贵的姓氏,夏!
他正是夏言的生身父亲,不过这一切自然是不能说与夏言听的,不论是出自宣华长公主的授令,还是祁先生自己的心意,都是如此。
那位大人虽英姿旷世,天骄绝代,但其身份便注定了不容于此世间,这也是夏言母子二人被放逐的原因之一,若非是被那位大人的身份所连累,恐怕钦天监也不会那么相逼。
在夏言的未来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让他过早得知这一切,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祁先生心思转动,只一个刹那便将往事回顾了一番,心中不甚唏嘘,还遥想当年,伴随那位大人在神洲大地寻幽探秘,纵横域外诸国,何其痛快。
“翎王殿下,尚安好否?”祁先生以一种奇怪的音节,微不可察地低吟道。
夏言心中一动,向其看去,虽听不懂祁先生说的是什么,但莫名的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祁先生突然抬起头颅,眸中紫光闪动,动用了某种秘术。
“果然还是来了!”稍一探查后,祁先生眸中紫光收敛,冷笑一声,身上气势翻涌,盯着前方。
夏言本来还不明白祁先生说的是什么,待得小船飞行一段距离后,夏言才恍然大悟。
在他们的前面,有一道身穿黄色卦袍的苍老身影凌立在虚空,罡风拂过,却吹不起一丝衣角,其须发皆白,面部却细嫩如婴孩,真正的鹤发童颜。
“哈哈,祁连阁下,老夫可等候多时了。”黄袍老者抚着长须,笑意盎然。
“禹王还真是看得起在下,竟连先生都派遣出来了。”待看清来人,便是祁先生也不由面色一沉,不善地说道。
他早就知道禹王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夏言,却不想禹王如此果断,派遣出了眼前这位。
黄袍老者名唤童路,乃是散修出身,如今成为了禹王宫的供奉,修为高绝,数十年前便已迈入万象境,闻名禹洲。
看着面善,实则手下沾染了不知多少邪修的鲜血,为禹王立下无数显赫功劳,在一众供奉中也算是最顶尖的那一行,如今夏鼎将其派了出来,显然其决心不小。
“祁连阁下何必自谦,老夫除了痴长几岁,其他的比起阁下来恐怕还有所不如。”童路摇了摇头,语气倒有几分惭愧。
“先生是来捉拿我二人的?”祁先生淡淡问道,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明显来者不善,但不到迫不得已,他真不想与童路动手。
这黄袍老者可不像皇甫翊等人那般简单,祁先生还记得他初入禹洲时,这黄袍老者便已经是威震一方的强者了,如今修为更是不知到了何种地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得到禹王宫供奉的童路,修为绝不在他之下。
“非也非也,禹王对郡王殿下甚为想念,老夫乃是奉禹王之令前来请郡王殿下回宫的,还望祁连阁下不要令老夫为难。”童路说得极为和善,但可以想象,一旦祁先生拒绝,迎接他的将是黄袍老者的雷霆之怒。
祁先生也不接话,手掌一翻,一张玉质小旗便出现在了其手中。
玉旗不过数寸,朴实无华,唯有其一出现带起的阵阵空间波动,证明了其并非凡物。
与玉质小旗并一起的还有一枚古朴戒指,戒指虽小,但其上铭刻的纹路却繁琐复杂至极,泛着淡淡毫光,使人一看便不自觉沉浸进去。
“少主,不必担心,主母早有准备,您待会只要发现形势危急,便将灵力灌入玉旗中即可。”祁先生手掌一颤,那张玉质小旗与古朴戒指便落入了夏言的手中,同时嘴唇微动,传音道。
“嗯。”夏言轻轻点了点头,略带担忧地看着祁先生,虽然不知道那黄袍老者是谁,但看见一向淡定的祁先生都露出如此神态,不由为其担心起来。
至于在一旁的童路,倒是没有动作,除了看见玉质小旗时有些惊异之外,便一直噙着笑意看着夏言二人。
“阁下之举甚是不智啊。”感觉到祁先生身上逐渐高昂的战意,童路摇了摇头,叹息道。
“先生不必再白费唇舌了,在下早就听闻先生之名,能与先生一战也是在下的荣幸。”祁先生脚步轻动,几步踏出,便已到了童路身前。
七棱血刺凭空闪现,对着虚空一划,突然掀起一股红色巨浪,向着童路压去。
童路却不急不缓,饶有兴趣地看着,随后长袖一甩,两道虹光从中激射而出。
一道盘旋在童路身前,另一道去势不停,迎风便涨,很快便有七八丈大小,对着红色巨浪狠狠撞去。
看似惊人的巨浪在那道虹光面前,竟被撞得四分五裂,化作一缕缕气雾消散不见,而这时,那两道虹光也露出真形。
盘旋在童路身前的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暗淡无光,上面布满了裂纹,然而随着其一出现,一道无形的禁锢之力便将方圆万里内的虚空彻底封锁。
而撞破红色巨浪的则是一座状如小山的石印,一条条银色彩带环绕其上,气势非凡。
“虽不知那小旗是何物,但看其激起的几丝空间波动,想必也是一传送法宝,可惜禹王大人早有准备,有这禹王亲自赐予的箜溟镜在,你们还能逃去哪里?”
童路轻易破解了祁先生的攻势后,并不紧追,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妄图攻破祁先生的斗志。
可惜注定了黄袍老者的打算要落空,祁先生对于他的话语,只是稍一皱眉后便不再理睬。
单手一招,七棱血刺便出现在其手中,同时紫眸一闪,祁先生的身影顿时化作万千,黑影弥漫天际,一缕缕若有若无的杀机将童路笼罩。
方才只是试探,下一刻,才将是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