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漆银底的华贵辇车上,夏言二人正在谈笑着,其仆从则专心致志地操控着法阵,脸上带着几丝惊奇兴奋。
“少主,这辇车可真是厉害啊,奴才这辈子都还没见过如此精巧的辇车。”
“毕竟是皇家之物,精巧些也说的过去。”夏言轻轻笑道,看着装饰华美的内厢,也不由带着几分喜意。
“什么?皇家之物?小言子,你怎么知道的?”方慕冬刚还沉浸在夏言获胜的喜悦中,咋一听见此语,吃惊地问道。
“你看一下羽盖上的那个篆字。”夏言指了指上方。
方慕冬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奇怪字纹铭刻其上,却识别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夏言。
看见好友做出如此表情,夏言顿时好笑不已,无奈地说道:“让你平常学习认真一点,少跟郑云朋那些人出去乱混。这是我朝先秦文字,如今多为皇家所用,也用于祭祀之时,这个字的是御的意思,乃是皇宫所有,应为当今圣帝所赐。”
“啧啧,这下子罗天成那混蛋估计要急疯了。”方慕冬得意洋洋地说道。
事实上他也所料没错,在其离开不久后,罗天成便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想起辇车之贵重,阴柔的脸上又是一阵抽搐。
这御赐辇车被他父亲视若珍宝,可是他磨破嘴皮才从他家老头子那借出来的,如今却被抢走,他家那老头子少不得要扒他一层皮。
“对了,慕冬,那罗天成素来与我等没有交集,为何今天会突然来挑衅我们,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夏言蓦然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方慕冬。
“说来我也纳闷啊,这几日,我一直在这涂山学宫中,哪有机会出去惹祸?实在是不知道罗天成这条疯狗怎么突然跑来咬人。”方慕冬也皱了皱眉头,苦着一张脸,平白遭此无端之祸,任谁也要郁闷三分。
夏言也不由点了点头,这几日,方慕冬与他同处于涂山学宫,的确没什么机会。
“算了,这事总会知道的。”微微摇了摇头,夏言也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轻轻说道。
二人随后便海阔天空,各种谈论,辇车不愧是皇家之物,速度极快,不过一炷香功夫,便穿越重重宫墙,来到内城一处古朴典雅的府邸处。
夏言拿着那本《始皇本纪》缓缓下了车,目送着一脸兴奋的方慕冬架着辇车,疾驰远去。
转过头来,看着前面那间以先秦篆文夏府为名的府邸,夏言脸上的微笑收敛,眼神之中尽是平淡以及几丝微不可察的寂寞,略带犹豫后,还是迈步走去……
议事大厅内,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丽妇女端着一杯茗茶,静静品尝着,一双充满威仪的凤眼在下方的夏言身上轻轻扫视。
“母亲,我回来了。”夏言看见坐在上方的美妇,眼神有些复杂,有厌恶,有排斥,然而在最深处,还是有着无法遮掩的欣喜。
“嗯,你这几日在涂山学宫想来也辛苦了,用了晚膳后便去歇息吧。”威仪美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至极,仿佛是在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是,母亲。”夏言张了张嘴,仿佛有许多话说,但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便黯然转身离去。
至于下午发生的争斗之事,他也再没有心情诉说。
以她的个性,恐怕连责骂我的情绪都不会产生吧?夏言自嘲的想道。
大厅上方的威仪美妇赫然便是他的母亲,宣华长公主!
即是当今圣帝嬴烨之独妹,身份显赫,可谓受尽宠爱,享尽殊荣,地位之高,位居亿万人之上。
至于父亲,夏言则从未见过,这仿佛是一个禁忌般,其身边知情的人都讳莫如深,从来未曾提过。
从夏言记事起,他便和母亲居住在此处。
在他的印象中,他母亲几乎从不说话,也难得离开这座府邸,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和外界更是没有什么交流,便是他那传说中一怒便可伏尸百万的圣帝舅舅数次遣人前来,他母亲也未曾接见。
就连对血脉相连的自己,也是如此!
出了大厅后,夏言迈着沉重的脚步走着,越走越快,鼻中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很快便迈过蜿蜒走廊,出现在居住的小院中。
“砰……砰……”一拳又一拳,夏言仿佛不知疲倦般,在庭院中舞起拳来,不时击打在院中的梧桐树上,震落下无数的叶子在风中飞舞。
一众女婢仆从皆静静的侍立在一旁,神色从容,显然对于夏言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
好半晌,夏言才缓缓停了下来,大汗淋漓地靠在树下,平静下来。
“少主,香汤已准备好了。”一位俏生生的小婢女走向前来,恭敬地递给夏言一块丝锦。
夏言伸手接过,随意擦了几把,便起身向着浴池走去。
浴池不大,不过丈许长宽,此刻浴池中已经灌满了温水,一株株各类花草植株沉浸在水底深处,慢慢散发着各自的药力。
夏言脱下身上的外衣便跨了进去,那名俏生生的女婢看着夏言身上棱角分明的肌肉,小脸一红,便一路小跑到屋外候着去了。
感受到浴池中流淌着的强劲药力,夏言闭上了眼睛,盘膝运转着玄妙法诀。
随着夏言法诀的牵引,浴池底下的各类药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溶解着,不一会儿便化作一抹残渣。
而原本清澈的温水此刻呈现着黑红之色,不断翻滚着,显得滚烫无比。
夏言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痛楚,眉头陡然深皱,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然而其法诀仍然不停运转着,一道道雄浑的药力慢慢进入其身体,流经四肢百骸,不断温养着其身体,冲刷体内杂质。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夏言才停下法诀,睁开了双眼,呼出一口浊气。
用力握了握拳头。感觉到体内越发充沛的力量与更为扎实的根基,夏言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药浴自打他六岁起,每隔半月行一次,从未停止过,虽不知这些药材究竟是何物,但从中得到的好处明显可见,他的完美筑基便是来源于此!
而为他提供这一切的,自然便是他那感觉熟悉又陌生的母亲。
夏言默然的擦拭着身子,穿上了崭新的青色龙鱼锦袍,幽静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其清秀的脸庞上,平白增添了几分寂然……
夏府内,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中,刚用膳完毕的夏言,正襟端坐在千年紫灵木制的椅子上,拿着韩夫子赐予的《始皇本纪》,细细翻看着,十分入神。
“千载前,神洲纷乱,百国林立,人、鬼、妖、仙、神、魔并存,人道法则崩溃,亿万人族生灵沦为刍狗,苟延残喘,于夹缝中生存……”
《始皇本纪》中一开卷,便展现了一副黑暗混乱的血腥画卷。
夏言看得一阵阵心悸,心神不由沉浸进去。
“天发杀机现,斗转星移;地发杀机现,龙蛇起陆;人发杀机现,天地翻覆。连番惊世大战更是荡尽人间道最后一分生气,天道不显人间……”
“圣武元年,始圣皇帝诞与世间,少明理,悉世情,及家国动荡,流落世间,历经人间百般苦,千行泪,万种人情,无数红尘纷扰,终打磨出一颗万法不动玲珑圣心……”
“始圣皇帝于西部云洲咸阳起兵,以真龙吞天下之势横扫春秋诸国,定鼎天下,分封九洲,立国曰大秦……”
“始圣皇帝降西蜀,定南诏,驱蛮夷,功盖千古,人间万族,莫不惊惧臣服于其光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