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圣皇帝降时,天地有其异象,金乌长居九天不落,玉兔悬于苍穹生辉,雷霆震动长空不绝,江河静如幽明生畏……”
“梵音隐隐,大道冥冥,一印玺照印虚空显现,其质地非金非玉,非木非石,金光闪烁,直击天穹,帝喜之,名之曰‘崆峒’,印玺似有所感,颤动不已,金光自敛,蒙蒙中似有无数山川草木,鸟兽虫鱼铭刻其上,九条金龙蜿蜒盘旋,拱卫在侧,两个玄之又玄的篆文自上缓缓而成,正是‘崆峒’二字。”
“这便是传说中我人族至宝崆峒印的来历,即为我朝始圣皇帝伴生气运之宝,其势无穷,神鬼莫测,可镇压人间大地浩瀚气运。”
一座古朴典雅的阁楼内,二十余名身着各色华丽服饰的少男少女乖巧安静的跪坐在书桌前,倾听着上方一位老者的话语。
老者看上去苍老之极,密密麻麻的皱纹布满其脸庞,须发皆白,束成一根根细小的辫子,然而与其面容相反的却是老者高昂的精气神。
眼睛不同于寻常老人的浑浊,而是充满了睿智祥和,苍白的发须也并不粗槁,一点点淡淡的荧光覆盖其上。
“今日所讲之《崆峒印传》便到此为止,汝等若有疑惑之处,便且提出来吧。”老者抚了抚胡须,面带微笑,轻轻地说道。
下方一众子弟互相对望了几眼,一阵小小的骚动后,终究没有人站起来,显然都对老者敬畏异常。
“哦?既然如此,那边散了吧。”老者也并不责怪,摆了摆手,便示意众人退下。
“韩师,弟子有惑,请老师解答。”就在此时,跪坐于最后一排的一位青袍少年突然站起身来,略有些迟疑地说道。
室内顿时哗然一片,几名少年接头交耳,小声议论着,看着青袍少年的眼神中带着几丝排斥蔑视。
“噤声。”老者话语虽轻,却有莫大威严,阁中各子弟皆正襟危坐,闭口不言,而后老者才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青袍少年提问。
“韩师,弟子想问,始圣皇帝虽法能通天,泽被万世,然其降生之际,也不过为一凡子,为何会引来崆峒印择主?”青袍少年略一沉吟,便疑惑地问道。
“大胆竖子!”韩夫子面色一板,稍带严厉地说道:“始圣皇帝陛下乃天命之人,自然可得天地齐贺,灵宝认主。汝何以有惑?”
青袍少年嘴唇微动,面色平静地看着老者,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
“夏言留下,其余人等,可先行离去了。”
“韩师,弟子告退。”下方一众贵胄少年恭敬地施了一礼,都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夏言,三五结队,离开了阁楼。
唯有一位身材矮小的瘦弱少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夏言,有些踌躇,但还是无奈的离去。
不过几息功夫,整座阁楼内便只剩下韩夫子与夏言二人。
“老夫看你方才欲言又止,似有不服,此刻无人在旁,你若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说说看。”韩夫子衣袖一摆,盘坐在了最上方的蒲团上。
“弟子曾于藏书阁内翻阅过些许书籍,其中恰有《灵宝百解》一书,据上面所述,崆峒印乃始圣皇帝陛下以大秦国传国印玺为主,辅以无数天材地宝,以神洲为炉,天地劫雷为火所炼制而成,与韩师所言貌似大相径庭。”夏言不卑不亢地说道,眼睛始终看着老者。
“《灵宝百解》?”韩夫子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夏言:“此书乃七百年前炼器宗师岐山上人所著,晦涩难懂,你这般年纪便能阅览此等书籍,很是不错。”
韩夫子不予吝啬地加以赞叹,但随即便轻摇了摇头:“岐山上人一生痴迷于炼器,视之如命,晚年更是遍访神洲大地,集百家炼器之所长,竟成功炼制了一件排于诸天万器谱前列的灵宝,其所书自然不会有错。”
“然而岐山所书之崆峒印与老夫所言之崆峒印虽有关联,却并不相同。”
“弟子愚钝,不解韩师之意。”夏言眉头轻皱,显然对老者话语甚是疑惑,崆峒印于无数史书中记载,难道这人族至宝还有两件不成?
“灵宝,灵宝,既称之为灵宝,那其本身自然便带有灵性,情绪智慧与常人无异,老夫所言之崆峒印乃印玺之灵,岐山上人所书之崆峒印乃印玺之身,故而有此不同。”韩夫子淡淡地说道,但听在夏言心中不吝于石破天惊。
“那这崆峒印玺之灵又是如何产生的?其又为何会跨越万万里之遥拜认始圣皇帝陛下为主?”夏言眼角微跳,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不由急促起来,顾不得那些许礼节,连声发问道。
“呵呵。”韩夫子轻声笑了笑,对夏言的失礼之处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几眼夏言:“此事虽算不上什么不言之密,但也不是尔等轻易便可获晓的,老夫只能告诉你,天地万物,皆有其灵,气运相连,因果相系。”
“气运相连?因果相系?”夏言口中喃喃念道,陷入沉思。
好半晌,夏言方才回过神来,神色恭敬地向老者拜谢道:“弟子多谢韩师解惑。”
韩夫子轻笑着抚摸其胡须,随即袖子对着虚空一震,一股无形之力将夏言托起:“传道、授业、解惑,师长之责耳,无须多礼。”
同时,一本厚实的古朴书籍也出现在其面前。
“此乃阁中所收藏之《始皇本纪》孤本,你不妨带回去细细研读,对汝应该大有裨益。”
夏言恭恭敬敬地将其接过,四个浩然威严的篆字书写其上,正欲施礼答谢,却突然发现韩夫子已不见了身影。
将书籍小心收藏好后,夏言也离开了阁楼,却不知在原本的蒲团上,韩夫子的身影又重新显现,看着夏言慢慢远去的背影,屈指掐算,眉头深锁。
“此子身具莫名气运,倒是一可造之材,只可惜其身份是……唉。”不知想到了什么,韩夫子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一阵叹息。
“小言子,韩师没把你怎么样吧?”夏言刚出阁楼没多远,一个身材单薄的瘦小身影突然从侧殿窜了出来,着急地问道。
夏言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人影后才开口笑道:“韩师何等人物,怎么会与我一般计较。”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老家伙虽然看似平和,但真迂腐固执起来,可是要吓死人的。“瘦弱少年咂咂嘴,好似想起了什么,有些后怕地说道。
”或许吧,不过你敢在夫子门前说这话,胆子可真够肥的……“夏言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阁楼,饶有兴趣地说道。
瘦弱少年一愣以后,同样望去,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令得其不由缩了缩头。
一道若有若无的冷哼声围绕在其耳旁。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点出宫去吧。”夏言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打着眼色,示意道。
方慕冬自无不可,忙不迭地点着头,逃也似地离去。
一路上无数的宫殿巍峨耸立,执勤的侍卫身披黑色盔甲,只露出一双寒气四溢的眸子,令人望而生畏。
一队队身穿执事服的宫女太监也随处可见,走廊上、拱桥上、石门外,走来又走远,安静是这片宫闱中永恒的主题。
二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快步走着,足足大半个时辰,夏言才看见出宫的城楼。
作为禹洲的宫廷学府,涂山学宫直接修建在禹王宫内部,除非身具贵族头衔,否则一般是禁止车辇出入的,故而他们只能徒步行走。
就在夏言与方慕冬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前时,等候在宫门外的仆从已经跑了过来,叩拜倒:“少主万安,郡王殿下万安。”
“免礼。”方慕冬随意挥了挥手,率先往行辇处走去。
“少主,奴才该死!您……您的车辇被人撞坏了。”仆从急忙起身,一路小跑到方慕冬身前,战战兢兢地说道。
“什么!”方慕冬先是一愣,随后怒不可揭地问道。
”是谁干的?“
“奴才也不知道是谁,少主您前脚刚走,那人便驾着车辆进来将您的辇车给撞了,奴才上前质问,还被扇了一巴掌。”仆从挺了挺略有些浮肿的右脸,委屈的说道。
“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方慕冬眼睛一眯,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夏言眉头也微微一皱,这事……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