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村庄也随之变得安静下来。经过了一天的忙碌之后,多数塔干族人早已进入梦乡,而在村中的某个小屋里,一根蜡烛却是静静地燃烧着,照亮了一旁少年坚毅的面庞。
秋水盘腿而坐,紧闭双目,两手放置于膝盖之上。身旁摆着一本黑色的古朴书籍,正是雨帝赐给他的修炼功法,凝神决。经过了几个月的辛勤修炼之后,如今他只需一个时辰便可完成整套修炼步骤,观察其元神,体积已经浓缩为原先的一半,色泽也变得更为饱满精粹,宛如一颗璀璨的钻石,熠熠生辉。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进步,除了秋水本身的努力之外,还得多亏了他身旁的这一本凝神决,若非如此,光凭他一人独自摸索,就算花上十倍的时间,也未必能有这般成效。
秋水缓缓睁开眼,擦了擦脸上的细汗,从嘴里吐出一口浊气。随着他实力的上升,修炼的效果已经远不如之前那般明显,甚至达到一个瓶颈,出现了停滞不前的情况,这让他感到有些苦恼。特别是经历过曼城之战,在集合三人之力,短暂晋升到入微的层次之后,他愈发感觉到有一层薄膜挡在自己的面前,眼睛看得到,伸手却摸不着。
“修炼最忌急于求成,继续!”秋水为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继续进入了修炼的状态。和之前的数百次一样,他先将丹田处的元神彻底打散,然后将之收拢压缩,以此来提高元神的精粹程度。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只见被打散后的元神忽然失去了控制,犹如脱缰的野马,在秋水的身体中到处乱窜。秋水脸色一变,急忙凝聚心神,努力去压制元神的扩散。不知为何,他的努力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效果,反而使得体内的元神愈发狂暴,在那剧烈的碰撞之下,秋水全身多处血管都是爆裂开来,只见红色的血液从他的皮肤溢出,很快染红了整件衣服。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若是情况得不到抑制,极有可能会超出身体负荷的极限,最终爆体而亡。
这时,一旁的天煞忽然抖动起来,一道道红丝从剑身升腾而起,将秋水整个包裹其中,然后源源不断地进入到他的身体里。那红丝乃是煞气凝结而成,本身就具有极强的韧性,它们在秋水的体内化为一个个圆形的小球,然后将那遍布全身的元神逐一吞入其中。原先异常狂暴的元神,在被小球吞噬之后,忽然就变得安静下来。等到完成了这一步骤,那小球便纷纷向丹田处靠拢,然后逐渐汇聚在一起。只见红绿二色相互交融,缓缓收拢,压缩,最后化为一颗弹珠大小的球状物体,在丹田处以恒定的速度旋转。与此同时,秋水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精光爆射而出,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打成碎片。
秋水大口喘着粗气,整个衣服都已经湿透,汗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酸臭味。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仿佛一场噩梦,让他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皎洁的月光从窗口透了进来,迎面照在秋水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秋水的表情忽然凝滞下来,在他惊异的目光中,只见四周景物都变得与原先有些许不同。眼前的空气,地上的木屑,身下的床板,甚至自己的双手,似乎都由一颗颗细小的微粒组成,它们做着无休无止,看似纷乱实而有序的运动,构成了这一缤纷多彩的世界。
秋水转过头,望向床头的蜡烛,然后将手伸了过去。他把一根手指放在黄色的火苗上,只见火苗自动一分为二,将手指绕了过去。再将手指收回,火苗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在那里不知疲倦地燃烧着。
“这就是入微吗?”秋水喃喃道,现在的他,才终于明白原先的自己,和入微强者间的差距。眼前的万物,仿佛化为了无数条信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自动进到脑子里。战斗时该使多少力,该以什么角度出招,这些似乎都不需要思考,而是作为已有的知识储备在了脑中。
秋水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天煞,在手里比划几下,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如今的他有信心,即便在遇上那个莫大师,也能独自一人将其打败!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红丝,出现在了自己的眼角。
孟兰节很快到来了,宴会的地点是在距离五姑娘山不足十里地的一处空地上。一大早,场上便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周围悬挂着一条条彩色的丝带,绚丽夺目;金黄酥脆的烤肉随着烤架一同旋转,散发出阵阵浓烈的香气。塔干族与新安族共几百号人一同围坐在篝火的四周,觥筹交错,共同举杯欢庆这一年一度的盛宴。
两族族长并排坐在人群的最前方,看着四周热闹的场面,同样满脸笑意。
“来,黄族长,我敬你一杯!”一个体型魁梧,浑身肌肉,脸上蓄着络腮胡的男子大声说道,他便是新安族族长,雷印。
“雷族长客气了。”黄萱婉然一笑,然后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尽。
“好,黄族长果然豪气,要是塔干族人人都有你这般气魄,也不至于每年孟兰节的比武都输给我们新安族。说起这件事,黄族长,如果你们今年再输的话,这方圆百里之内的狩猎地可要全数划到我们新安族的名下了。”雷族长摸着脸上的胡子,一脸笑意地说道。
黄萱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劳雷族长费心,由于乌善意外负伤,今年我们可能要换一个上场的选手了,还希望那个人能够手下留情,给我们塔干族留一些面子才好。”
秋水此刻正坐在人群之中,手里握着一只肥美的豹腿,正大口咀嚼着。这时候,祥叔从一旁挤了过来,拍了拍秋水的肩说:“看,那个就是你的对手!”
秋水转过头,顺着祥叔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少年正安静地坐在篝火旁喝酒,他脸色苍白,一头银灰的短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似乎是注意到秋水的目光,他也将视线转了过来。
一股极其冰凉的寒意,顿时如潮水一般,向着秋水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