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龙搓着手问黑子，“我昨天看见大哥了。”
他笑容猥琐，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干你什么事，走走走别烦我！”黑子记恨闲钱的事，见到他就想甩两个大巴掌。
金大龙滚到另一边，“他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男的特别有派头，西装，领带，皮鞋啧啧啧”
黑子心里咯噔一下，“在哪里？”
“蓝海电影院！”
黑子嘴里的烟掉到地上，金大龙还在刺激他，“你说是不是牢里待久了都这样哎呀！打我干嘛？”
“我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哎！哎！”
黑子追着他满屋子打。
艾伦和陆之澜吃饭看电影，本意是引苏小北上钩，没想到被金大龙看见，他不知道金大龙转头就把消息捅给黑子和罗三。
苏小北左手捏了捏右手心，脑子闹哄哄的，有无数声音在里面吵架，吵得面红耳赤，人仰马翻。他深深吸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轰隆隆——”
窗户震颤，一道惊雷划破夜空，夏季雷雨多发，雨说下就下，艾伦抓起碗盆里滴水的衣服，拧了两把，倒掉水扔在盆里。他站起来走到阳台，隔着一道雨帘看向外面，这里是老小区，房型拥挤狭窄，挨近的两座楼房像张开嘴巴的野兽，光线飘摇羸弱，仿佛马上就要熄灭。
“嘭嘭嘭——”
下着暴雨的夜晚，剧烈拍打的房门，真像低俗恐怖片现场。
他打开门，“小北。”果然来了。
苏小北扑到艾伦怀里，带来一脸风风雨雨，艾伦偏过头，左手揽住他的肩膀，右手关上门，“怎么突然来了？”
苏小北缩在对方怀里，温度透过衣服传递，脸慢慢有了一丝血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委屈，“我不能来吗？”虽然眷恋温暖的怀抱，但他还是推开了艾伦，“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艾伦站住脚，表情有点愣住，“我和朋友在一起。”
苏小北语气尖刻，“只是朋友？”两人有说有笑，交谈甚欢，让旁人无法插足。
艾伦避开回答，“先把头发擦干净。”
苏小北挥开他的手，艾伦握紧毛巾，快速看了他一眼后垂眸，“他很优秀，我想追他。”
苏小北后退一步，他听到了什么，“你想去追一个男人？”他比想象中更难以接受，一拳打在艾伦脸上，砰砰砰桌椅翻倒，这一拳没有留任何余地，拽住青年胸口，苏小北大声质问；“你什么时候对男人有了兴趣？你喜欢的是女人！是女人！”
艾伦扯了扯淤青的嘴角，笑道：“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他眉骨高深，压在眼窝里的阴影闪烁着细碎的流光，令人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苏小北拉起他，高大的青年“噔噔噔”倾向苏小北，两个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不可以！我不管其他人怎样，总之是你就不行！”
他陷入回忆，“那时候你喜欢班长，班长扎两个长辫儿，刘海齐齐的，穿碎花白边裙子，一大早就管你要作业”
“班长已经结婚了。”
苏小北一噎，艾伦抓住他的手，炽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嘴唇上，“小北，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你不能因为现在无法接受就去否定它，”
“我不准！我还等着给你包份子钱，当你孩子的干爹，我不会让你毁了自己！”苏小北眼睛通红，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对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的人生早就毁了。”艾伦扒开他的手，再用手指一根根包住，那样深沉的目光，从未在对方身上见到过。苏小北徒然生出一股惊恐，好像尘封的盖子被解开，释放出的东西会彻底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让我上一次。”艾伦一步步走近，“份子钱还是干爹，你想做的，你要把我们变成什么关系都随你。”
他盯着苏小北，深刻的五官，有一种钢铁丛生般冷峻的美丽。
苏小北抖着嘴唇，他像是要推开对方，但他根本没有那种力量，被困在男人的手臂之间，直到变成一只囚鸟，一头困兽。
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艾伦摸摸他的嘴唇，看他被烫到似的躲开，“我知”道。话未说完，艾伦伸手挡住挥过来的拳头，歪头，有些不解，“虎子和我说过你身边的男人，你并不是第一次了，你可以刚认识的陌生人做，却不能和我做吗？”
苏小北气得发抖，他觉得一直以来坚持的某种东西简直可笑之极，对方一点都不在乎，“好啊！你要做，可以！只是做完一刀两断，我苏小北不再欠你什么！”
电光劈在窗户上，青年的脸一瞬惨白无比，而后归于寂静，苏小北生出丝丝报复的快/感，“如果你今天让我走，那我们还是兄弟，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
窗户亮得晃眼，艾伦按住胸口，心跳的节奏与雷声掩没了关门声。
苏小北走了。
他最终放走了他，一并放手的还有自己的执念。
“咔”浴室的门打开，幽灵似的诡影窜到床上，两只手叉住艾伦的脖子，它是园丁手中的大剪刀，剪锏不按心意生长的那部分，一朵花掉在地上，从屋檐落下的一串串雨珠将残花碾落成泥。
“做吗？这次我要在上面。”
他说。轻轻一推，艾伦倒在床榻上，好像一座石像坠落，悲伤像是一阵风吹进空气，不仔细是感受不到的。穆潜把手伸到嘴里，猩红的舌头卷住修长分明的手指，然后伸到后面……
哦，嘶，艾伦强迫自己像条“死鱼”一般享受着，最后爽的睡了过去。
真是不要脸呐。
醒来的时候，穆潜已经走了，他松了口气，苏小北剧情结束，男人应该不会再找他了。艺术家都是疯子，他能感觉到穆潜的忍耐，而那份忍耐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
艾伦跑到阳台做了套伸展动作，然后洗澡，工作。距离发工资的时间越来越近，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后，他人愈发惫懒，这个世界自力更生的丰功伟绩，不过是基于原身优质的身体条件，本质上他就是好吃懒做的人啊。
拿工资的时候他提出了辞职，后在家躺了三天，报摊摊主以为他挂了。
“电话，电话！”摊主抱着电话，冲楼上喊。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见一颗金色脑袋冷不丁挂在阳台上，摊主捂住心脏，“哎哟我操，吓死你爹了！快下来接电话！”
终于下来了，看着反光的地面，他躲在阴影里又不动了，最后摊主再三催促，他才颠着步子，跟脚下扎了钉子一样。
“下次再装听不见，我上去扒了你的皮！”摊主掐他的手臂。
艾伦摸摸手臂，“没有装啊。”他并着两条腿缩在遮阳棚里，“喂，哪位？”
“大哥，是我！”金大龙抓住手机，正想说话就听见那头声音离开话筒，说不认识。
“哎哎哎别挂啊，我是大龙，金大龙，黑子的亲侄子！”
艾伦缩回手，摊主打了他一下，“挂吗？”
摇摇头，他问电话里的人：“你有什么事？”
金大龙讨好道：“是这样的大哥，我有个工作介绍给你，司机，一个月4000”仿佛知道艾伦要说什么，他急忙说：“驾照可以现学，等你学完再上手，人家这是专门培养新人呢，我立刻想到您了！”
艾伦咦了一声，在金大龙说出“司机”两个字时，他接收到了给罗三当司机的剧情。
“哎哟大哥，我的好大哥，亲大哥！”那头黑子捏着他的鼻子，金大龙岔气，一顿乱喊。
艾伦回神，“好的我做，什么时候去报道？”
黑子大喜，金大龙咳嗽一声，“您要有空，这周末怎么样？”
艾伦答应下来，回去之后慢慢梳理新剧情，当司机，干帮派，做老大，哦他死了。
十五天拿到驾照，到正式上岗，前后二十天不到，艾伦坐在车里，准确的说是躺在车里，车门夹缝中是一溜儿的漫画，卡着几本让人脸红心跳的有色读物，黑色墨镜歪斜在鼻梁上，他睁着一只眼睛，盯着书，偶尔吸一吸夹在臂弯中的咖啡。
“嘀嘀嘀嘀嘀”
吸管滑出咖啡，几滴奶褐色沾在本子上，艾伦手忙脚乱擦掉，拿起台子上的手机，关闭。这种爆炸式的提示音不管听几次都习惯不了，不，应该说正是这样才能起到警示作用。
修长的食指向上推了推墨镜，艾伦打开车门，长腿跨出，站在车门旁边，仿佛精确得计算到每一步，在他摆好POSE的时候，罗三出现在了大门口，他穿着轻便的唐装，明明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皮肤细腻，身材保持的相当不错。
“老大。”艾伦低头唤道。
罗三微微颔首，越过他钻进车里，倒是他身后的人围着艾伦走了两步，趁罗三不注意踢了艾伦膝盖两脚。
艾伦头低得更低，“顾少。”
顾纯冷哼一声，似觉得无趣，绕过他走到车子另一边，但目光分明如毒信紧咬住艾伦。
“去金碧辉煌。”罗三发话。
艾伦握住方向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