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真率识豪爽的朗铎握着穆亦漾的肩膀,满意地点头:“姑奶奶是长得俊俏,改天到家里吃饭。”
这个孩子回家里的消息早已传开,相关的人家,有些人甚至已经见过孩子的模样。朗铎回头交代着孙子:“你陪姑奶奶好好转转,吃好喝好,让姑奶奶不满意,小心我用烟杆子敲你。”
传闻这位姑奶奶与曹家人不对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打招呼时,老的大的都问候了,唯独漏个小的,若说两家关系和睦,瞎子聋子都不相信。
既然如此,与其让孩子们站在这里干瞪眼,不如早早隔开他们,以免两看相厌。况且,本就不期而遇,不需要花时间继续应酬。
朗世有点哭笑不得,爷爷动不动拿烟杆子敲人脑袋的毛病,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变。穆亦漾倒是很受用,她觉得眼前的老爷子特别识趣:“谢谢玛法的关照。”
转身走到曹太爷身边,她说话的语气都透露着欢快:“曹太爷,我们先到别处玩儿去。”
笑着点点头,曹太爷扬了扬手:“跟你的小伙伴们玩去吧,这里好吃的东西特别多,样样都合你的小胃口。”
在金家吃午饭的时候,曹太爷发现小丫头是个无肉不欢的肉食动物,她喜欢吃而且挺能吃,当地人基本以荤菜为主,这点特别符合小丫头的要求。
大曹哥拍着杨宗的肩膀:“阿宗,你哪来的时候陪孩子玩。”
小丫头是无业游民,自由时间多。阿宗可不是,他是大人物重点培养对象,否则也不会让他陪着几位老爷子们出巡。按理说,忙得像陀螺的阿宗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哪来的空闲陪小丫头到处转。或者,那几位老爷子假公济私,对阿宗的自由散漫睁只眼闭只眼。
往最差的那方面想,该不会老爷子们认为东北这块是自家的大本营,小丫头在这转悠不安全,所以才特意安排杨宗跟在小丫头的身边。
如果是这样,他只能说老爷子们也太看得起他了。即使之敏和小丫头再怎么不对付,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的大本营为难小丫头。
更何况,经过这几天,他发现,小丫头在东北一带,不是独木难支,她身后站着的人都有谁,他觉得已经超出自己的认知和想象。
知道大曹哥肯定会这么问,杨宗满脸的无奈,双手插在裤袋里,朝着穆亦漾的方向努了努嘴:“还不都是为了她。小妹往弱水这边待了几天都没回营里,老爷子觉得她乐不思蜀,让我来逮人回去。”
大曹哥心中暗想着,不得不承认,营里的老爷子们对小丫头确实上心,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还好,简直明晃晃的偏心。老一辈的人,价值观等思想与现在的人真的不一样。
双方人马打一照面之后,很快就分开。望着风一样席卷而去的年轻人,郎铎继续扮演他的导游角色:“曹老,咱们往北边的天坛转转。”
鲜少来弱水的曹之敏有点诧异:“这里还有天坛?”
天坛不是京城里独有吧,为何这里又冒出一个同名的地儿?
朗铎耐心地给他讲解:“那是古时老祖宗们祭拜的地方,一直沿用至今。当然,我们弱水的天坛与京城的天坛不在同一层次,没得比。”
跟着太爷爷和老爹转了大半天的曹之敏对这些古老破旧的保护建筑不感兴趣,他回头远远望了一眼穆亦漾一行人远离的背影,那张嘴情不自禁地吐着狗牙:“朗大爷,您和鬼见,哦,囡囡,您和囡囡认识?”
一时嘴快,差点把臭丫头的绰号给说出来。
不认识,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的关系不需要认识。朗铎抚着胡子说道:“我们是亲戚,一家人。”
见鬼了,鬼见愁的亲戚遍布天下不成。曹之敏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不会吧,她是正儿八经的汉人,怎么和您是亲戚关系。要说亲戚,我和她才算亲戚。她的太姥爷,是我太爷爷的结拜兄弟。”
以前的老人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磕头拜把子,搞得天下皆兄弟一般。
嗯,还有这出?只是两家长辈关系亲厚,为何小辈们的关系搞得剑拔弩张?
儿子突然扯上两家的渊源,大曹哥觉得有点突兀,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赏儿子一记大白眼,他只有选择扯开话题:“朗老哥,听过不久之后,你们有重大的祭祀活动?”
“是啊,这次祭祀会搞得热热闹闹的,大家伙们好好地聚上一聚。”
祭祀之后不再有重大的活动,只有等入秋之后的秋狝,才是盛大活动。再有,听说秋狝的时候,又有远方的族人探亲。
作为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曹之敏没办法理解这些民族活动。打猎有什么好玩的,一大堆人挤在一起猎兽。要说玩,还不如打电子游戏来得更爽快一点。
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杨宗一行人,他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凭什么他们可以到处逍遥,自己却要陪着老爷子们四处看这些残壁破垣,真没劲。
再想想两个多月没见面的老婆孩子,他心里更是唉声叹气个不停。再这么下去,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孩子们不会认不出自个的亲爹吧。还有飞飞,若是她寂寞出去打发时间的时候,被别个有心的臭男人缠上怎么是好。
好在他被软禁的日子快结束,过两天,他马上能飞回京城,和老婆孩子们团聚。这些想着,他低落的心情才稍有好转。
果然,人的心里,还是要有盼头,心情才会好。
中午的时候,胡乱地用过饭,他坐在一边无聊地翻着一本插图,直到大曹哥吩咐让他先回营,让无比欢喜的他激动得马上奔回车上,一路飚车,恨不得马上能土遁回到营里。
因为担心儿子趁机到外面惹事生非,大曹哥让君施陪着曹之敏回营。只是,坐在车里的君施觉得,与其陪曹之敏,不如让他陪着三四个糟老头子。不为别的,只因曹之敏像块粘皮膏药一样,死缠着他要手机。
“师哥,我的好师哥,你就答应我一回,让我打个电话吧。我发誓,我老子绝对不知道这出。”
自从被曹老太爷带到深山之后,曹之敏彻底体验一次所谓的与世隔绝的隐世生活。没有电视看,没有电话打,没有游戏玩。若不是房里的电灯,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还没有发明电的世界里。
鲜少见到高大壮的爷们撒娇,君施感觉尤其别扭:“之敏,我如果答应你,被关禁闭的人就是我。”
“我爹才不会关你禁闭,你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离不开你。师哥,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我是想帮你,只可惜有心无力。君施觉得自己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再过两天你就自由了,若是你不听老太爷的话,被他发现你偷偷打电话回家,惹他老人家生气,再把你多关三个月,你岂不是得不偿失。之敏,老太爷言出必行。所以,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回家,还是待在深山老林里修身养性。你自己做决定吧。”
他就不行,把曹老太爷搬出来,曹之敏敢不听话。
果然,听到这些话,曹之敏马上蔫下来:“不会吧,太爷爷都决定放我回家,他不至于又把我关起来。”
“话我已经提醒你了,看你的选择。”
太爷爷的确已经再三告诉自己,在回家之前,绝对不能与外界联系,即使和老婆孩子联系都不可以。想起曹老太爷雷厉风行的性格,曹之敏刚才那颗热乎的心,猛然掉进了冰窟里,悻悻地说:“算了吧,谁让我命苦,摊上这么个太爷爷。”
你还嫌自己命苦,真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不知苦滋味。君施觉得曹之敏这个公子哥赢在会投胎:“之敏,两个多月你都熬过来,两天都等不起?”
“等等等,我等,我等还不行吗。”曹之敏靠着皮椅,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落到这个境地,“都是鬼见愁的错,一切都因她而起。”
有些人,永远只把错归到别人身上。君施认为曹之敏是这类人的代表:“之敏,听师哥一句话。人家的风头劲,咱别学那扑火的飞蛾,愣着劲撞过去。咱别当被人指使的枪,行不。”
言下之意,自己成为别人出力的那把枪。谁啊,敢把自己当猴耍?不对,明明是自己与鬼见愁的过节,怎么就成为别人获得的方式?
曹之敏觉得君施应该是想错了,他瞪着眼睛,眼里满是不相信:“师哥,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
“其实,我更希望是自己想错。”君施摘下眼镜,用心地拭擦镜片,“之敏,好些事情,我和老师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事情来得突兀,仿佛背后有第三只手,有意无意地在推动着它的发生。”
向来只有自己算计人的份,按师哥这么说来,今儿自己反被人算计,曹之敏气打一处来,他狠狠地说道:“哪个龟儿子敢算计老子,他们在哪件事情上算计老子?”
仔细想来,自己和鬼见愁的事情,件件都是自己做的,不像是被别人算计的呢。那么,自己在哪件事遭别人的道。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看着眼前这个苦恼的公子哥,君施心想,老师生下这么一个儿子,真是前世欠下的债。他耐着性子解释:“之敏,很多事情不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你仔细想想,当初把尤荣调回来参加吴太爷的百岁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再到第一次你正式与鬼见愁起冲突,那是受到谁的盅惑。即使到了现在,你也想不起究竟是谁。如果,我是指如果,当初你和鬼见愁没有发生冲突之前,我们一切都是好好的。这一切,都是随着你们的冲突加深,我们才会不断地处于下风。”
凭心而论,当初穆亦漾那个小丫头刚进京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随着时间的推进,在他们都查不出的用心人的推动之下,之敏和小丫头的矛盾越来越激化。至于激化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吃亏的伤筋动骨的永远是曹家。
一开始,大曹哥也以为只是孩子们之前的矛盾,然而越到最后他越觉得不对劲,在曹老太爷的点拨之下,大曹哥觉得背后不知何时竟然伸出一只兴风作浪的黑手,搅得一趟好混水。
正是因为如此,大曹哥才会对老婆儿子被软禁这事不闻不问。他如今的处境,基本都是由两人引起的,是得好两母子一个教训,好让他们长点记性。
君施的一番话,令曹之敏陷入了沉默。大半天之后,他才憋出一句话:“我爹倒霉,高兴的不正是大人物么。”
蠢就一个字,真的没得说。君施觉得曹之敏完全糊上不墙:“如果老师只有他一个对手,那是大幸。怕就怕,老师是背腹受敌。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大人物那边也极力想摸清背后的那只黑手。”
自从曹老太爷在穆家人举家进京之后亲口问他,曹家是不是在背地里对穆家搞小动作时,君施已经在怀疑是不是有第三方势力搅进来。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即使目前大家查不出来这人是谁,但是大家都已经知道,想分一杯羹的,还有别人。
哼,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曹之敏生气地一拳砸在皮椅上:“去他姥姥家的王八蛋。”
话音刚落,突然,前排的司机紧张的声音响起:“施子哥,有点不对劲。后面有辆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后面的一辆悍马,跟在自己车后至少也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中间经过几个路口,也没见它转弯,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
如果是在大马路上,司机不会这么紧张。问题是,前面就要进行丛林里,弯弯绕绕的路且不说,关键是位置,两旁的大小山岭。这种地形及路况,容易出事。
司机是由专职保镖担任,副驾驶座上也是会做着另外一位保镖。可是,这次回营,只有他们两个保镖、君施和曹之敏,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再无别的车辆跟着。万一路上出个什么状况,局面对他们不利。
这不,听到司机的话,君施顿时警觉万分,他觉得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开始凝冻起来,不知为何,一股不安的担忧油然而生:“多少辆车跟着?”
“目前看来,只有一辆。”
一辆车,那还好。君施回过头,透过玻璃窗望着那辆疑似跟车的悍马。这一什么样的一辆车啊,冒似经过改装,正经的悍马车不会长这样,有点像加长版的悍马。
君施的神色变得浓重:“加速,把它甩掉。”
“我试过了,没用。它的速度不在我之下。”
怎么办,既然甩不掉,那只能硬扛。君施的脑子里飞快地闪出无数个主意,不知用哪个方式好。曹之敏倒没什么,反而一脸平静:“怕他个鸟,有本事让他从车里下来,真刀真枪地干他一场。”
说的轻巧,对方至少五个人,可是咱们却只有四人。除去两个不会打架的人,真正能干一场的只有两个保镖。真刀真枪地干,自己一方只有被打的份。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目前虽然没有采取行动,然而第六感告诉君施,那辆车上的人,来者不善。他脸色沉得有点发黑:“不行,我得马上通知老师。”
只是,他的手才刚摸到手机,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突然紧张地大叫:“小心前面那辆车。”
来不及了,前方突然驶来一辆大卡车,它大咧咧地在路中间突然变换方向,整辆车身横在路中间,把一条宽敞的大马路挡得严严实实的,别说车了,人都没办法从中间穿过,一点空隙也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再蠢再笨的曹之敏也明白,他遇到大麻烦啦。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来人是敌不是友。
他盯着前面横在路中间的大卡车,再转头看着身后逼近的悍马,脸色逐渐发白:“师哥,快想想办法。”
可不正在想办法嘛,君施知道自己一行人早已落进别人设下的陷进,因为他的手机拨不出去,没有信号,应该是有人把附近的信号给切断。
这个时候,求助无门,只有自救。君施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夹带着一丝紧张:“友兴,赶紧掉头,往回走。”
前路走不能,只有原路返回。司机友兴一个大力扭转车头,试卷调头。但是,身后的悍马仿佛早已洞悉他的意图,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向前,撞向曹之敏的车辆。
“砰”的一声,悍马的车头撞在曹之敏乘坐的轿车的车后尾,硬生生地把轿车车头调转过来。
这下可好,不用司机出力,车辆的方向已经被转过来。然而,没等司机高兴,那辆悍马先是一个后退,接着马上加速,更加狠命地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