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织云在陈亓面前总是容易害羞,这并不假,但也只限于在面对陈亓时。
只有在面对陈亓时,萧织云才总是在意自己脸上那些丑陋的红斑,才会不觉显露出自卑。
但要仔细说起来,她其实并不是过分腼腆内敛的性子。
萧织云是在近十岁的时候才毁容的。在她没被毁容之前,她已经出落成了美人的模样,在她人生的前九年,虽不算众星捧月,但也是在众人的瞩目和称赞下长大的。
十岁前的她明艳骄傲,性格柔韧。十岁后,她虽毁了容,也着实自卑了一阵子了,丢了明艳和大部分的骄傲,但她柔韧的性格却一直没变过。
她很快接受了自己毁容的事实,也渐渐习惯了旁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恶语相向。但习惯并不代表着不在意。
她仍旧讨厌被别人打量容貌,也不喜欢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只能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特意避开人群,又低下了头不被别人看到,便能少听几句闲言碎语。
这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无奈选择,却不代表她性子懦弱胆小。
实际上,她能不畏镇上人对她嘲弄的目光,毅然成为了四方镇上少有的医女,她甚至敢把一个陌生男人捡回家,这足说明,她甚至比寻常姑娘还要更勇敢些的。
方才陈亓和禧春公主说话的时候,萧织云在马车上也听了个大概,多少猜到了点儿什么。
所以,在对上一看就是要向她寻衅找茬的禧春公主时,她直接说了,自己是陈亓的未婚妻。
她甚至还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是连交杯酒都喝过的那种未婚妻。
赵嫣儿盯着萧织云的那双眼睛发了愣,两人乍一打了照面,赵嫣儿的全幅心思就都落在了萧织云的眼睛上,一肚子要斥责对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消了音。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初的气势早就不在了,她又自觉自己容貌落了下成,也没了再继续的底气,最后竟然一声不吭地转过身,憋涨着脸,骑上马,径直带人离开了。
萧织云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就把貌似是情敌的公主给“赶走”了,顿时脸上又忧心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问马车外的陈亓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为你闯祸了”
陈亓乐得赵嫣儿能早些离开,倒是萧织云的反应,让他重新认识了一回。不过,他更喜欢这样的萧织云。
陈亓宽慰萧织云道:“没有的事,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他又道:“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或者有人欺负你,尽管报我的名头,即便是遇到公主也一样。
“还有,我会尽快请人算了吉日,娶你进门,到时你便是名正言顺的西陵王妃。”
未婚妻到底要比王妃差上一等,等他和萧织云正式成亲,萧织云再提起他的名头,也能更有底气些。
萧织云面纱下的脸又是一阵微红,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做不做王妃倒没所谓,但能早日成亲总是好的。
“你怎么又脸红了,方才面对禧春公主的淡定去哪儿了”陈亓走上前逗了她一句,正要重新登上马车,抬眼间,偶然瞥见了另外一辆马车里,萧父萧母双双探出头,巴巴地望着禧春公主离开的方向,看的十分专注。
但两人脸上,却丝毫不见女儿差点儿被人欺负了的后怕。
陈亓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又朝萧父萧母看了一眼,这才坐回车厢里,吩咐护卫直接进城回府。
两刻钟后,马车直接从正门,驶进了西陵王府里。
陈亓先把萧织云安顿妥当,又叫来管家嘱咐了几句,简单换了一身衣裳,便又离府进宫去了。
方才赵嫣儿气呼呼地离开,回宫后还不知道会在皇上跟前说些什么,他需得进宫一趟。
待陈亓离开西陵王府后,萧父萧母这才敢凑到萧织云跟前,说上几句悄悄话。
两人把萧织云拉回新安置的房间里,又把伺候的下人们全都赶了出去,这才悄声问萧织云说:“先前在城外迎接西陵王的那个人,就是禧春公主吗”
萧织云见父母神神秘秘的样子,开口却是问起了禧春公主的事,不由略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萧母顿时朝萧父笑道:“你看,我就说我没听错,就是禧春公主啊,她长的可真好看,气质也一等一的好呢”
当初在城外,萧父萧母的马车停靠得稍稍远了点,听不太清楚禧春公主和陈亓的对话,这才会向萧织云确认赵嫣儿的身份。
萧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弯着不满皱纹的眼角,大肆夸赞了禧春公主一通,语气竟还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
萧织云想,大约是父母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这才会如此激动的,因此也并没太在意。
可这时,萧母突然又神色一变,严肃地问萧织云说:“最后公主离开的时候,我怎么瞧着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萧织云顿了顿,不太想总是提起公主的事,便含混道:“我也不知道。”
萧母却有些急了,又问:“她最后不是在马车里跟你说话了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萧织云道:“我们并没有说些什么,大约是公主见了我不大喜欢,就直接离开了。”说实话,公主突然离开,她也有些莫名其妙来着。
“该不会是你不小心露开面纱,吓到她了吧”萧母一边猜测,一边又不满地看向萧织云说,“公主那是何等最贵,金枝玉叶一样,你说你怎么”
“咳咳”一旁的萧父见萧母话说得有些过了,急忙轻咳两声,打断了她,又隐晦地给她使了个颜色。
萧母猛地住了嘴,勉强朝萧织云笑了笑,急忙又解释道:“娘方才那些话啊,并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就是看她到底是个公主,听说还颇得皇上宠爱,怕你若不小心得罪了她,惹了祸患,这才一时着急多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