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煜面色如雪,目光远远落在地板上,呆了片刻,忽然嘴角微翘,泛出一抹苦笑,眼神流出冷意,“我没看错你,你还真是花宁,此等事,也只有你……能做出来。”
“你既早知,何必惺惺作态。”
“解药。”齐煜抬起头,“你手里有真正的解药。”
“解药还分什么真假,不错,我手里是有,可我也说过了,即便有解药,她也活不久。”她眼眸一眯,“你可知,解药入体之后,会发生什么?”
齐煜不吭声。
“若是你知道后,或许就不想要解药了。”花宁妩媚一笑。
“不管如何,解药必须吃。”
“那若是服完之后,她韶华尽逝了呢?”花宁眉角挑起,声音阴柔无比,也苍凉无比,悠悠飘来,撞进了齐煜的心里。
韶华尽逝?什么意思?
他心下微慌,却仍克制着,道:“你是说……”
“解药入内,自是解了梅花之毒,却……”她俯下身,嘴唇凑至他耳边,眼角带笑,低声说了几句话。
齐煜的面色一点点僵住,眸光呆滞,仿若凝固的利剑,又如木雕泥塑般惘然。花宁起身,好整以暇看着他。
屋内,是沉闷压抑的寂静。
“我要。”良久,齐煜声音轻轻响起,“我要解药。无论如何,我都要解药。”
“你想清楚了?”花宁的语气稍缓,“服下解药,她可能武功全失,寿命虽不减少,却未必愿意那么活着。”
“就算不愿那么活着,我也不能让她如此死去。”
与其体肤腐烂,痛苦万分地等待毒性发完、性命了结,服下解药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武功全失又如何,即便形貌全变又如何?
只要他能回去,他也是没有武功、百无一用之人,他和她一样,而且,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齐煜也不会嫌她半分。话说回来,他这副样子,只盼林落能瞧得起他就算好了。
只是,她身为女子,该如何接受那样的结果?
正在沉思间,只听花宁道:“好,那只看你如何表现了。”
齐煜抬头,没有半分犹豫,“我答应。”
如此简短而又快速的回话,令花宁愣了一愣,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答应,而且答应得风轻云淡。
她面容凝滞一刻,心头乱跳,垂下了面容,竟有一番哀愁涌了上来。
他为了她,真是无可不做。哪怕让他上刀山、下火海,恐怕也乐意。她将此砝码留在最后,就是怕他死不答应,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自己真真没有猜错。
也罢,她方才也说服了自己,总归,她要的是他这个人,她不稀罕他的心,只要他能伴她左右,哪怕恨她一生,她也无所谓。
“只是,你要先交解药,我才与你成婚。”齐煜冰冷冷地说道,“否则,我必定寻法子死去,活着不易,死,就太简单了。”
“你又跟我提条件?!”花宁微怒。
齐煜面容不改,冷眼望着她。
“好,好。”花宁压着怒气点头,“明日,明日我便派人送解药过去,你可称了心?”
“我要亲自去。”
“你在说笑?”
“我不见她,也不露面,只要让我看到,解药真真切切到了她手里,我便回来。自此之后,绝不随意走动,听候你安排。”
“你可真会打算盘!”花宁一声冷笑,“我若放你走,我不成了傻子?谁不知你城府极深,花言巧语两面三刀?我先前就是太过相信你,把自己赔了进去,今日,你当我还是往日的花宁?我告诉你,你别想出这间宅子,你也出不去!”
齐煜深知,花宁对林落恨之入骨,若非此时强令自己与她成亲,她怎会搬出解药一事来?他若不亲眼看到,那花宁是绝不会给她解药的,兴许,还会闹出别的花样来。到时,林落岂不更受一层罪?
“我发誓,以她的性命发誓。”齐煜道,“我若半句有假,她……”
他说不下去。
“你带我去,让人看着我,给我带上脚铐、手铐,再五花大绑,堵住口舌,躲于隐蔽之处,只要让我听到你们声音便可。我武功已失,又浑身是伤,再加如此严关,定不会逃跑了。”齐煜满眼诚挚,“花宁,我既回不去,你又担心什么呢?饶她一命,放过她,今生今世……我为你当牛做马,再不说一个“不”字。”
“你若有一字为假呢?”花宁斜过眼,毫不受感动。
“我若一字有假,那便让我……”
“让你?”花宁笑了两声,“怎么赌注又跑你身上了,不是她吗?说她!”
齐煜面色微动,平静如水的眼底好似被一粒石子打乱。
“你若不说,我便不会答应!”
“我若一字有假,”齐煜攥紧了手心,心中忽然生起熊熊烈火,冲击着他喉咙,只觉血液在滚滚流动,在体内乱窜,“她便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花宁眼神一凝,不出声。
齐煜镇定了一刻,抬眼睨上她美艳万分的眸子,“如何?”
“……还不够。”
“我若骗你,她便永世恨我,与我成仇……万事不得顺心,再也无法习得武功。”
花宁本已心软,可听到后来越听越气,喝道:“不行,全是推诿之词!我替你说,若你所言有假,她便为人糟蹋,任人欺辱,残喘于世,要活不活,要死不能,生不如死!”
齐煜闻言,心中一震,猛地抬眼,目光犹如万道利剑,带着凛然寒意,直穿她而去,几乎将她贯身穿透。
花宁自然感觉到他的怒意,她也做好了准备,对他的反应毫不理会,只冰冰看着他。
齐煜不说话。
这个女人,狠到了极点!
他曾经偶尔对她心生愧疚,也偶尔对她心生怜惜,可在此刻,以前所有的愧疚和怜惜全都不见了,全然化为乌有。
他垂下头,面色深黑,一言不发。
“不同意?心疼了?”花宁越看他越气,“不是说一字无假么,既然无假,你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话虽如此,可言语有灵,一旦说出,未尝不会对此人造成影响。你话毒至此,让我如何作答?”他的声音明显带了几分冷冽。
花宁不吃这一套,见他不答应,恶声道:“好,你别想去送药,我也不会给她药了。总之,欲见她?你休想!我自有法子,让你答应我,让你心悦诚服做我的郎君,不信,咱们走着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