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城门口,唐谷溪便听到外面有人喊叫,然马车疾驰而去,尘烟滚滚,将那一声声叫喊隐没于车轮声中,唐谷溪听不清具体在叫什么。
她只以为自己又在幻听了,因此不放在心上,向后一倒,靠在车板上,闭目养神。
“唐姑娘,停下,停下!”
一句女声刺入耳中,唐谷溪猛地睁眼,惊醒起来,一手掀开窗帘,向外探出头去。
却见街上人来人往,各行其是,并未有任何异常身影,那阵叫声也随之不见了。
她心中好奇,然赶路要紧,便并未叫停马车,放下了帘子,收回身来。
却在这时,马车悠悠停了下来,且停的极为舒缓,不慌不忙。外面的车夫早已不是上回的小厮了,而是一位在将军府谋事多年仆从。
“发生了何事?”
“唐姑娘,似乎是宫里的人,堵在这一条道上,过不去啊。不知是不是在等姑娘?”
“宫里的人?”唐谷溪心下一沉,暗道,“莫不是太子吧?他怎么又来了!”倘若真是他,那她今天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反正此处也不是东宫,对付他那几个侍卫还绰绰有余,她即便把他打一顿又能奈何?
索性撕破脸的好!
唐谷溪一推车门,向前方望去,只见路口的一颗树下,的确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挨个检查过去的行人与车辆。
她在那几个人头中找了找,并未发现有太子的面孔,那些侍卫也并非太子的人,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
可那又是谁呢?
她再细望过去,却发现那些人并不是侍卫,而是……
“万公公!”唐谷溪大喜过望,那是万明安的人,那是先王身边的人!
她急忙跳下车跑了过去,想大声喊出来,却又恐为外人看见,只好忍着跑至万公公身边,从背后一跳而出,“万公公!”
万公公正愁眉紧锁查着过路人,乍听这一声喊,几乎吓了一跳,转头过来发现是唐谷溪,这才由惊转喜,捂着胸口道:“唐姑娘,你、你这是要吓死老奴啊!”
万公公虽然身着便装,但还是被唐谷溪一眼认了出来。她不知为何,此刻见到万公公会如此兴奋,就像见了大王一样。
“公公,您在等我?”唐谷溪笑了会儿,正色问道。
万公公看见了她,心便放了下来,命人撤去路障,退了回来。他则与唐谷溪来至路边的草甸上,躲开人群,悠闲地散步。
“公公今日在此等我,是为何事?”
“难道就不能是因我舍不得姑娘离开,特意来此送送姑娘?”公公打趣儿道。
唐谷溪笑了,“公公若真是来送我的,那就不会在此一个一个盘查路人了吧?而且,谷溪辈分低,又是无名小女一个,公公代表的却是大王,谷溪又何德何能来让公公送行呢?”
万公公闻言,摇头笑了笑,二人又走片刻,他才道:“今日过来,确有要事。自先王驾崩之后,老奴便告了老,本想着过几日再去找姑娘,没想到后面又生出许多事来。今日过来了,却恰巧碰上姑娘。所幸,还是等到了……”
他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望着她,面染忧虑,“大王升天前一晚,曾给了老奴一样东西。此物……关乎多年前西州蒙冤的那位将军。老奴想,若非宸王子故去、寅王子年幼,外加姑娘又不在宫里,这封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老奴手里的。”
唐谷溪锁了锁眉。
“大王说,若有一天,再见了唐姑娘,让老奴把此信交到她手里。”万公公说着,低头从袖中将信拿了出来,“老奴心想,改日不如今日,一来老奴年纪大了,指不定哪一天就随先王去了,那这封信……岂不就被我带到棺材里了?二来,姑娘早日拿到早好,万一错过时机可就不好了。”
“公公,究竟是什么信?”
“当年,明德王为了请求大王助他除掉那将军,便写了此封信给大王。”万公公叹道,“信里,一五一十说明了他设下的计谋,包括如何诬陷那将军谋反、如何派赵春与西州的国相上书,在朝堂上如何供词……皆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大王想,有朝一日,错事终会败露,他是等不到那一日了,因此,交给姑娘。”
“可……为何要交给我?”唐谷溪声音略抖,低下了头,手指用力攥着。
万公公注视着她,眉间一派淡定,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信伸了过去。
“为何要交给你,老奴不知。但我想,姑娘应该会用得到吧?再者,姑娘前去西州,与此事近在咫尺,而姑娘本身又是个恩怨分明之人,无论是对明德王,还是对冤案平反一事……姑娘都是最合适的人啊。”
他言毕,拉开唐谷溪的手,将信按到了她手心里。
“姑娘,一路顺风,多多保重。”万明安后退两步,弯腰对她作揖行礼,身子停了片刻,才直起身来走回去。
唐谷溪看得出,他是在按对待公主的礼数对她行礼。
她手里握着那封信,沉甸甸走了回来,心心绪难以平定。
上车后,才将那封信移至眼前,细细打量起来。那信已过了十余年之久,却看不见一点岁月痕迹,信封平平整整,光洁如新。唯一显出它古老的,便是那信上的一行墨迹,是西州明德王的手迹。
她想了想,还是莫要打开的好。此刻她心乱如麻,筋疲力尽,只想好好在车上小憩片刻,信上的内容,总之与己无关,还是不去关心的好。
“唐姑娘,唐姑娘!”
猛地,那阵声音又响起。
唐谷溪皱了皱眉,此次可不是自己幻听了,她清清楚楚听到有人在叫她。
“姑娘,好像有人在叫你。”车夫的声音传来。
“停车。”
一声“吁”声,马车再次停下。短短片刻,他们已驶出城门有段距离了。
唐谷溪没有下车,而是掀开了窗帘,狐疑地向外望去。
“姑娘!”伴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只见其头上发髻轻盘,行装利索,朴素打扮,手里挽着行囊,白皙的脸蛋上冒出汗珠,一脸焦急。
唐谷溪先是一惊,瞠目结舌,而后突然笑了,问道:“玉蝉,你跟来作甚,莫不是也是送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