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谷溪放下茶盏,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妇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右手里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那少妇黑发挽起,眉如远山,莹润的脸上薄施粉黛,隐约可以看出点点娇羞,朱唇皓齿,眼波温柔,一身荼白色的裙衫更显出她的贤淑文静,优雅端庄。衣襟袖口绣着淡淡的水仙花,若不细看,还看不出其针脚花纹来。
她初一走进,便捎带来了一股荷风般的清香,令唐谷溪不禁注目咂舌。
而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才只有四五岁的模样,眸子清莹透彻,水嫩嫩的脸颊尽显可爱,头上顶着两个小小的发髻,身上穿着洋红色的小衫。进屋之后,见了陌生人,便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昀姑娘,你来啦。”周伯见她走进,笑道,“她们刚到,路途劳累,刚坐下喝了两盏茶。夫人……让你过来的?”
那少妇微微颔首,笑不露齿:“师娘让我过来的。方才在路上,我还碰见了林寻,两年不见,他倒真是像个大人了。”
“哈哈,我方才也是这样说呢,公子真是长大了。”
“周伯,两位贵客我来招待就好了,你先出去吧。”
“那好,昀姑娘跟她们是同龄人,比老身在这里要合适啊。”周伯瞧了瞧地上的小女孩,弯腰挑眉道,“婧儿,你要不要跟着周爷爷出去?”
小女孩眨着眼睛望着他,摇了摇头。
“就让她在这里吧,不麻烦您了周伯。”少妇轻笑道,粉面含春。
周伯直起身来,点点头:“好,那就在这儿,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少妇点点头。
周伯走后,唐谷溪和铃儿从座上起来,二人相视一眼,望着那少妇,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不必站着,坐吧。”少妇见她二人这副窘态,不禁轻轻笑了,为了不使她们紧张,自己也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见她坐下,唐谷溪和铃儿才又坐了下来。
“敢问这位姐姐……该如何称呼?”
少妇笑了笑,将唐谷溪和铃儿扫视了一遍,轻声道:“你们……叫我昀姐便好。我是林寻的师姐,只不过……早在几年前,就不随师父练武了。师娘好心收留我,才让我和婧儿在此住了下来,你们不必生分,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往后有何需要的,尽管说就好。”
唐谷溪点了点头,投之以微笑。
想着林伯母收留的弟子真是多,既有街市上林寻的师兄,又有这个在家中已做了母亲的师姐。望着那个小女孩,她不禁想到,她的父亲是谁呢?
昀姐既然住在林家,那么定是不与夫君同住的,也不知其中有怎样的渊源……
“唐姑娘,”冯昀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不知……林落去了何处,为何没回来?”
她定定地望着唐谷溪,眸子一眨不眨,极认真地等待着回答。
“林落她……此事,说来话长了。”唐谷溪叹了口气,不知当讲不当讲,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冯昀看她难为情,便收回了炙热的目光,淡淡笑了一下,不知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她:“既然长,那唐姑娘就不要说了吧。只要她……无事便好。”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眸光轻颤着,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唐谷溪心里忍不住苦笑,她本以为,就凭林落那冷面绝情的性子,必定在众多师兄姐妹中,浑身带一股不容人靠近的气质,让人与她生分了。可没想到,这刚一坐下来,这位昀师姐便如此关心她,看她不说,也不去催促,可面上的担忧还是一目了然。
也不知林落平日在剑派中,对旁人是一副怎样的态度。
“这位姑娘……可是唐姑娘的妹妹?”冯昀盯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铃儿问道。
铃儿闻言,抬起头来,咧嘴笑了笑,说道:“昀姐姐,我虽不是谷溪姐姐的亲妹妹,可胜似亲妹。我叫谢铃儿,姐姐叫我铃儿便好。”
冯昀轻缓地点着头,面目赞赏,“那你,可也是盛歌的?”
“不是,铃儿是凉禹人,在凉禹家中……家中发生了变故,铃儿无家可归了,就跟着林寻哥哥来了……”说到最后,铃儿的声音很小。
冯昀一听,赶忙去宽慰她,对于她家中之事,便也不再多问。
唐谷溪还在想着林落的事,耳边听着铃儿和昀姐的谈话声。忽然心里一空,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她欲拿杯子的手停了下来,蹙眉凝思着,自方才踏入林宅之后,就有一种诡异的氛围笼罩着她……
思考良久,她终于理出了些头绪,抬头看向冯昀,顿了顿,说道:“昀姐姐,你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
闻言,冯昀微微一愣,目光从铃儿脸上移至她脸上,面上有些尴尬,怔住不说话了。
唐谷溪想了想,以为自己话语唐突了,忙笑道:“我是说,林寻给你们的信上,只说了我一个,没有说铃儿吗?”
在南行的路上,林寻曾告诉她,已经往西州家里寄了一封信,信上提及了她和铃儿。可方才昀师姐的话中,显然并不知道铃儿是谁。
“姑娘有所不知了。”冯昀笑道,面色恢复了淡然,“林寻的信早就寄过来了,这位铃儿姑娘也说了,她是在后来才遇到你们的。想必当初林寻寄信时,你们还未到凉禹吧。”
说罢,她收回了目光,伸手将膝前的婧儿拉了过来,抚摸着她的头发,故意不去看唐谷溪。
唐谷溪沉吟着,点了点头。
“对了,听说唐姑娘是来学武的,对林氏剑法极有兴趣?”冯昀扭头看向她,双手还在拉着婧儿。
“嗯,既是来学武的,又是……”
“又是怎样?”
唐谷溪讪讪笑了笑,想起盛歌的琐事,还是摇了摇头。
冯昀也不再去追问,看着眼前的婧儿,却是对她说道:“如今师父正在九秦,要是回来,也得等到一个月之后了。不过,眼下年节将近,姑娘是不会等太久的。我虽已不再习武,可还是能看出来,姑娘是有好身手的。”她对唐谷溪笑了笑。
唐谷溪忙摆手:“昀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在林落和林寻面前我是自愧不如,如今来了西州,在你面前,我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冯昀淡淡笑了,“姑娘此言差矣,我充其量,只是有个‘师姐’的名头,可是在师父所有弟子中,要说身手最好,还是数到林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