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看着言默的动作。
殿内很安静, 只能听见他用刀尖撬出一颗颗钉子的声音,那种声音听着格外恐怖, 人的心也随着钉子越来越少而越绷越紧。
谁也没开口说话。
只剩最后一颗钉子的时候, 靳驰有些受不了:“等——”
言默没有等什么,连一秒也没有,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 他将最后一颗钉子取出, 扔到了地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里既然是梁王的陵寝, 棺材里是谁也就不用说了。”言默的目光深邃, 缓缓地说, “长生不老药应该被作为陪葬品一起放进了棺中。”
靳驰的心又热了几分, 只是看向棺材时还是皱了下眉,说:“那就快动手吧, 拿了东西立刻就走!”
棺木很厚实, 重量不轻,靳驰和言默两个人合力才将棺材盖子推开了。
只是看到棺材中的景象,几个人都是惊得不轻。
他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看见的会是一副枯朽的白骨。
可是, 没有白骨, 甚至连腐尸都没有, 棺材里躺着的竟然是个肤白唇红的绝色青年, 眉目似画,面容平静, 透着股谪仙般清致不俗的味道。
他穿着明黄色帝王服饰,身份不言而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玉瓶。
程妍倒不害怕,只是猜测现在的男主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靳驰脸色微白,更希望自己看见的是一堆骷髅头。
“慌什么?”言默的语调有几分古怪,“梁王既然连长生不老药都能找到,有一些尸身不腐的秘方也不奇怪。”
靳驰迟疑:“会不会……梁王也吃了长生不老药?”
他刚问出口,就看见言默随手将尸体手里的玉瓶拿了起来,从里头倒出了两颗黑色的丸药。
言默盯着手里的丸药愣了好久,情绪才平稳下来,说:“他没吃,两颗药都在这儿。”
靳驰提起的心又放下,神情透出喜意:“那我们这就走吧。”
程妍却觉得言默的话里有些不对的地方,一时又想不出来。
“不忙。”言默将一颗药丸递给了靳驰,眸底深得透不出半分情绪,“吃了它。”
靳驰也没起疑心,因为言默没必要害他,他只是奇怪:“为什么?”
“研究的话,一颗药也就够了。”言默语气平静地说,“另一颗你吃了,免得又生出什么意外,你知道,外面想要这个药的人有多疯狂。”
靳驰一想也是,没想到言默这么想着他,有些过意不去:“还是你吃吧。”
言默摇摇头。
靳驰要真让给他,心里还是舍不得,见言默坚持,就真的将药给吞下了。
言默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不对!”程妍从言默的神情里终于想出了哪里不对劲,“不该是两颗丸药的!如果我真的是巫女,那么我就已经吃了一颗,瓶子里剩下的就该只有一颗!”
靳驰已经将药吞下去了,闻言一愣,脸色渐渐地惨白如死灰,看着言默。
言默沉默着,目光里没有半分愧疚和慌乱。
靳驰揪住了他的衣领,勃然大怒:“你故意害我!你连我都……”
他说着话,唇角、鼻子、眼睛、耳朵也在慢慢地溢出血来。
程妍看着有些心惊,就算靳驰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但言默的心也未免太过冷血残忍。
“为……什么?”
靳驰抓着言默的手渐渐松了,声音也像是流逝着力气,变得越来越无力。
言默平静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看着他滑倒在了地上,冷静的声音里却透出滔天怒意:“你问我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他一脚踩在了靳驰的胸膛上,用力碾压,看着靳驰呕出的鲜血花一般散开,“我等了整整三年,终于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找到了陵墓,开了墓门,结果——药居然是假的!假的!假的!!!”
他近乎神经质地冷笑几声:“哈!梁王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我们几家世代为他守墓,多少动了贪念的人为此丧命,结果陵墓里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有的只是穿肠毒.药!”他双手抠着棺木,用力得指尖泛白,盯着棺中的尸体,“你这是将我们当成傻子玩儿吗?啊?你说话!”
棺中的梁王没有半分变化,安静的面容仿佛在嘲讽什么似的。
言默愤怒到几乎失了理智,拿了刀就朝着梁王刺过去,却被一只细白柔软的手握住了刀刃。
鲜血沿着她的手掌滴在了梁王的脸上,犹如血泪一般。
言默被她的血激得清醒几分,下意识松了刀,后退了一步:“你觉得我很好笑是不是?”
程妍语气轻淡:“谁也没要你来这里做这些恶事,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太过贪婪!”
“我贪婪?”言默盯着她,“长生不老谁不想要?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你自己不就……”
他说着就停了下来,目光凝在了程妍的身上,渐渐汇聚出了一道诡谲的光。
“长生不老药是有的!”他说,“你的容貌就从没变过,一丝一毫都没有!老板娘也说过,她亲耳听见的,你被送进程家的那一天,送你过来的人亲口承认,你就是三百年前的巫女!”
言默的思绪转得飞快:“所以,世上说不定只有那么一颗药,只是已经被你吃了,为了掩盖你还活着的真相,梁王才会故布疑阵,在陵墓里藏着两颗假药!”
程妍敏感地离他远了些,刚退到棺材旁边,言默就忽然冲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目光狂热:“对!我还有你!你的血还是你的肉,总有一样可以研究出药来的!妍妍,帮帮我!”
程妍相信他干得出这种事,就算他喜欢她,看着他现在这股发疯的劲儿,那也算不了什么了。
“这种话……未免也太过分了。”冰冷彻骨的声音忽然缓缓响起,“她的血,她的肉,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是属于我的,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言默的身体僵住,一腔烧得滚烫的心忽然冷却下来。
程妍竟有些不敢转身,只觉身后缠绕着一股似凉似热的矛盾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