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雄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回地上,脸色煞白无比。
沈傲摇了摇头,手上掐诀,口中念咒。
“云中敕命,役使生灵……”
雷纶音在丹田内打断他:“有人在看,莫要节外生枝。”
沈傲咒语念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想了片刻,上前一把揪住曹雄的腿,拖着他一步步离开了飞天涧。
片刻之后,长发飘逸、双眼细长的殷仙,在浮桥上缓缓露出身形。
他轻缓的脚步无声无息,像一阵清风,随时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却不必担心被人看到。
他眯起细长的眼睛,看着那个下品九流神根的废物弟子,背一个修为和他一样弱的醉汉,拖着一个被他打得惨不忍睹的家伙,一步步往山上走,唇边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这少年废是废了点儿,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
他伫立了片刻,突然间心有所感,扭头看向三里外一处山峰。
如果记忆没出错,那座山峰,是外门一处炼丹房。
“啊——”
炼丹房内,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杂役大管事胡卦蜷缩在炼丹房的角落里,正在被一条缀满倒刺的鞭子抽打。
那鞭子悬在空中,没有人控制,却能连续不停地挥动。
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抽打在胡卦已经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胡卦痛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地哀求。
在他正前方十多米远的地方,一座三丈余高的炼丹炉正在吞吐着烈焰。
炼丹炉前,站着一个身背大红葫芦的红眉老者,正是外门二长老凌长啸。
凌长啸的身旁,是两个卑躬屈膝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白袍弟子。
听到身后胡卦不断发出的惨叫声,凌长啸皱了皱眉头。
“丢去喂我的鬼面獒王,有人问起,就说被妖魔吃了。”
正在痛哭挣扎的胡卦听了这话,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凌长啸,我是外门大长老亲自任命的杂役大管事,你是外门二长老,没资格杀我!”
凌长啸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身旁一个白袍弟子轻轻点了下头,身躯一晃便消失在炼丹房内。
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的杂役大管事胡卦。
凌长啸望着面前烈焰腾腾的炼丹炉,脸色有些阴沉:“这一炉辟毒生肌丹,因为胡卦那混蛋中饱私囊的缘故,用了年份不足一百年的蛇牙草以次充好,恐怕只有三成的几率可以出炉成丹。”
身旁的白袍弟子偷眼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二长老,辟毒生肌丹用的都不是什么珍贵灵草,若是不幸炼失败了,再重新炼一炉也就是了。”
凌长啸摇了摇头:“来不及了!重新炼一炉辟毒生肌丹需要半月之久,而七大山门已经安排了外门弟子十日后去百里泽捕捉坐骑。百里泽那种腐气弥漫、毒虫肆虐的地方,不随身携带辟毒生肌丹,与送死何异?”
白袍弟子道:“二长老不必过于忧虑,这一炉丹药毕竟还有三成的几率可以出丹。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
“狗屁的吉人自有天相!”
凌长啸暴怒道:“我们修行之人,岂能将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天意上?”
白袍弟子低下头去,讷讷不敢再言。
凌长啸冷静了片刻,说道:“虾精的肉当做辅料,可以增加炼丹的成功率。若是能在开炉前寻到虾精,这一炉辟毒生肌丹的出丹率,至少可以增加一成。”
白袍弟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虾类修炼极难,能成精者不足亿分之一,最弱的陆地境一重天修为的虾精,价格也要在两千两黄金之上。”
凌长啸叹了口气:“再贵也要去弄!十日后若是拿不出辟毒生肌丹来,被抓去喂狗的人就是我了。传令下去,让外门弟子四处去打探虾精的消息,能抓就给我抓,抓不到就去买。谁能在开炉前提供虾精一只,赏脱胎换骨丹一枚。”
白袍弟子听到“脱胎换骨丹”五个字,浑身不由一震。
神根,生于丹田,它的优劣决定了修行者的修炼速度。
神根从上品一流,到下品九流,共分二十七级,一生下来就注定了。
而唯一能提升修行者神根品质的,就是脱胎换骨丹。
脱胎换骨丹有几率帮修行者提升一级神根的品质,是每个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宝贝。
它需要的灵草材料,价值万金。
每炼成一炉,需要耗时十年。
每一炉炼成之时,只能出丹九颗。
这样珍贵难得的丹药,每流落一颗出去,都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二长老拿这样价值不菲的宝贝来换虾精,看来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上了。
也不知道这次的好处,会落在谁的身上。
不过,以二长老一向吝啬的性子,他真的会兑现诺言吗?
脱胎换骨丹,该不会是个甜美的诱饵吧?
白袍弟子心中暗暗嘀咕着,飞速地掠出了炼丹房,消失在茫茫群山中。
山路上,殷仙缓缓收回目光,脸上露出几分惊喜。
时隔三百年,丹鼎门已经可以炼脱胎换骨丹了?
这么说来,自己的神根,有希望达到完美境界了?
他沉思片刻,迈步往山顶走去。
三百年了,不知道这一任的丹鼎门主,他还认不认得。
“沈傲,你要带我去哪?”
曹雄像条死狗一样被沈傲在地上拖着,羞愤欲绝。
然而他却不敢破口大骂,因为沈傲冰冷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毫无掩饰的杀意。
他是寒鸦镇豪族子弟,年少多金,前途无量,他不想死。
沈傲根本不搭理他,拖着他的腿,一路往山上走。
老子不能杀你,还不能羞辱你吗?
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否则的话,他再卷土重来的时候,一定会变本加厉。
路上,不断有丹鼎门弟子被这一幕吓到。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完全不能理解沈傲和曹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沈傲这个五年都没能踏入陆地境的废物,凭什么可以把曹雄打成死狗?
沈傲拖着曹雄来到管事房,准备把曹雄交由门中管事处置。
管事房的值班弟子,听完沈傲的诉说后,很遗憾地告诉他,杂役大管事胡卦和二管事杜盛,眼下都不在管事房。
大管事胡卦不知何事被外门二长老凌长啸请去了,而杂役二管事杜盛,则奉命去接待仙府门来的贵客。
沈傲暗暗叹息了一声,抓着曹雄的脚,将他抡起来,远远抛飞了出去。
曹雄像条死狗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欺负你个废物没什么意思,”沈傲冷冷看着他,“下次要找我的麻烦,让你大哥曹长风亲自过来。”
说完话,他昂首挺胸,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背着醉醺醺的解千愁逐渐远去。
“这小子疯了吧?”
一个杂役弟子咽了口唾沫,一脸的不可置信。
“曹雄可是寒鸦镇豪族曹家出来的,沈傲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居然把他打成这样?”
“打他算什么?你没听到吗,沈傲连他大哥曹长风都不放在眼里。”
“那明显是在吹牛嘛,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和曹长风叫板?他能打败曹雄,还不知道是耍了什么阴谋诡计呢。”
“这倒也是,一个闻名遐迩的废物,不可能突然间就厉害起来的,一定是用了手段。”
曹雄趴在远处的地上,满脸是泪。
你们这些混蛋有空在那里说风凉话,就不知道过来把我扶起来吗?
沈傲在众人的瞩目中离去,第一次有了一种真实的扬眉吐气的感觉。
没有能力的装逼,和有了能力之后的装逼,虽然是同一个装法,内心的满足感,却有天壤之别。
欺负人的感觉,真好!
背着解千愁回到山上,沈傲替他擦洗了一番,又喂他喝了一碗清水,这才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正要进门,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吠叫声从身后传来。
伴随着这声惊雷般的吠叫,一股狂暴凶悍的气息犹若实质一般,喷涌而至。
猝不及防的沈傲感觉身体好像突然间失去了重量,整个人就像一片树叶般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开了小院的门。
一头凶猛无比的鬼脸獒王从山路上慢慢走了出来。
它面貌丑陋,浑身覆盖着长长的黑毛,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低吼声,一步一步笨拙地走向沈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