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棠心头一喜:“唐老终于清醒了!”
沈略一听胡海棠这话,就发现了问题,他问道:“怎么,唐老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不光是沈略,付尧和付舜两兄弟也听出这话中的意味,两人也都打眼望着胡海棠,希望胡海棠能说点什么。
胡海棠叹气道:“大概再有一年不到的光景,便是唐老的大限之日!”
“什么!”众人震惊,随即有人为此感到悲痛,有人觉得遗憾,还有人甚至流露出对将来的迷茫。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胡海棠看向已然恢复正常的付尧,对他解释道:“所以,这才是我今天找你约谈,并且和你定下一年之约的原因。一年后唐老若是不在,永州上下自然由你主事,你想干什么谁也拦不住你!”
付尧沉默不语,而付舜突然给自己来了一个巴掌:“唐老病危,我还时不时扰他清静,真是该死!”
“好啦,好啦!趁我还清醒,你们都快进来吧,我有话要说!”唐镇山再一次全频广播。
唐镇山那句有话要说,总有些临终遗言的味道,众人心头莫名生出一种沉重感。
胡海棠黯然道:“我们快进去吧!”说罢便领着一行人走向诸邪神殿。
沈略之前从远处看诸邪神殿,觉得这不过是个三层楼高的小建筑,但当跨入神殿大门,问过胡海棠后才知道,暴露在地面的那部分不过就是个门庭,并非神殿真正的主体。
胡海棠告诉沈略诸邪神殿往地下延伸,总共十九层,唐镇山便在最深处的十九层休养。
门庭之外为门,进入之后即为庭院,人们常说门庭若市,但真正规模大到如市集一般的恐怕并不存在。而诸邪神殿的门庭如果光以空间而言,足够称得上一个大集市。
沈略仔细观察着门庭内部的结构和环境,总体而言这里的风格很是诡异,建筑形式兼具东西方风格。
先是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金石为柱础。
再是大理石铺就的道路,走道两旁挖有长方形水池,其上设置各种属神造型的喷泉,其数刚好三十六座,同时沿路还驻立有栩栩如生的侍卫雕塑。
另有三十六座金桥横跨水池,过桥之后便是不同的岔道,岔道尽头或是奇石假山,或是金玉亭台。
那些假山、亭台周边皆是鲜花绿植,形成一个个小型花园,神殿虽处地底,但此间却百花齐放,姿态妖娆,沁香扑鼻,着实赏心悦目。
花园尽头是一圈白玉岩墙,其上绘满彩色的壁画,壁画内容多为人物,有头戴披巾手执祭器的侍者、有手持南瓜锤的侍从、悠然吹笛的乐师;更有手握双刃利斧的执刑人、执剑握刀的战士、掌握雷霆的神使等等。
尽管壁画形象生动唯妙唯俏,但沈略却没能看懂壁画所要表达的意思。
沈略跟着胡海棠,顺着主路径直向前,走了百米的路程后落脚至一处空旷的平台。
平台用一整块巨大的石材铺就,选用玄武灰的颜色,透露出一种古朴庄重之感。
平台的尽头设置了一个晶石祭坛,晶石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泽,分外惹眼。
祭坛的细节也十分华丽,雕琢有精细的纹理,四周饰有三十六座黄金浮雕,浮雕上描绘着神秘的文字和图案,一眼望去颇有些不明觉历。
先前进来避难的执事和伤员此刻都在平台上休息。胡海棠越过众人,带着沈略他们直奔祭坛,祭坛周围的执事见到胡海棠,纷纷站起身来问候。
胡海棠向其中一名执事吩咐道:“卢哲,伤员就交由你照看了,我先带他们去见唐老,若是政武苏醒过来,你喊他下去找我们。”
胡海棠回头对沈略等人道:“你们等会可要稳住了,这十八邪神殿的路有些诡异。”
说完他当先踏上晶石祭坛,祭坛正中央的顿时升起一个圆台,他见沈略、曹小欣、付尧、付舜、夏燚和烂人辉六人依次走上祭坛,便在圆台上划出一道奇怪的符文,然后圆台开始以逆时针方向转动下沉。
沈略听到机关齿轮之间的摩擦声,随即祭坛所在地面出现一圈缝隙,众人踩踏之处开始沿着这圈缝隙缓缓向下降落。
“邪神十八殿,每一层都会勾连人类的内心,让人滋生各种情绪,或喜怒无常,或痛苦忧郁,或空虚寂寞,十八层邪神殿过后足以让心性不坚者身心疲惫。”胡海棠对众人道。
“为什么会这样?”沈略好奇地问。
“邪神邪神,既然带着一个邪字,自然是性情难以琢磨,喜怒无常,随心所欲,这些情绪的变化,或许正代表着邪神本身吧,当然这些只是我的臆想。”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地下一层,一行人愣愣地迈出步子,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
这里所有的布置很简单,空旷的大殿内只有两个属神的雕像,奇怪的是这里的整体颜色,只见岩壁是红的,路是红色的,雕像和一些装饰物也都是鲜红一片,众人眼前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同时众人迈出的一瞬间,便油然而生一种热血澎湃的情绪。
而沈略则明显地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不由脸色微变。
曹小欣道:“这不会是颜色对人的心理暗示吧,红色代表活力热情,身处其中自然会热血上头。”
经曹小欣这么解释,众人也觉得有道理,顿时心安不少,开始径直走向对面,在那里有继续往下走的阶梯回廊。
而沈略却疑惑了,因为他除了心悸的感觉外,根本没有所谓的热血情绪。
他看到其他人红光满面,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一个个的似乎都在压抑自身的情绪。
沿着阶梯回廊往下走,众人来到第二层,这一层的色调为橙色,一踏入这里,沈略心悸的感觉更加强烈。而其他人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提升。
曹小欣皱眉:“橙色应该代表着兴奋,方才热血劲头还没过,这么一加持更加了不得,大家忍着点快点通过这里!”
胡海棠笑道:“你们不用怕,别把这里当成是探险,实际上这地方安全的很,慢慢走吧,权当是一种心性的修炼!”
众人听完有些释然,开始尽量压抑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唯独沈略内心开始吐槽:心性的修炼?毛个心性的修炼啊,我感觉自己都得心脏病了,怎么会这样子,我根本没有感到兴奋啊!
很快众人就到了第三层,这一层的主色调为黄色,一来到这里,除了沈略,其他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黄色代表快活和希望,这种感觉挺不错!”曹小欣对于色彩学看来有一定的研究,一语道破其颜色代表的真谛。
“不要留恋这种情绪,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放任自流都说明你无法把控情绪,说明自身心性的不足。”胡海棠提醒道。
沈略又郁闷了,欣喜的情绪?欣喜个屁啊,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跳的好快,好难受啊!
沈略依旧沉默不语,跟着众人来到了第四层,这一次是绿色,有种自然返璞,淡泊名利的感觉,众人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只需要享受这一刻就很好。
“这种情绪其实最致命,人类若是没有了欲望,没有了目标,那么整个人也就废了!”胡海棠提醒道!
众人神色一肃,心想真是糟糕,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沈略茫然无措,你们到底感受到什么情绪了,我依旧没感觉啊!
接下来是第五层,一片忧郁的蓝,曹小欣道:“这种氛围,要是来一段布鲁斯就是绝配了,突然觉着自己文青病发作了,怎么说来着?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沈略无语,你们够了啊,怎么办啊,我就好像刚跑了一百米一样,这心跳声,每分钟得有一百五十下了吧!
第六层是紫色,几个人走着走着,付舜突然开口:“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呢?”
“我也是,想到要对付的兽族,没来由一种无力感,对方实力太强了,而我实在太弱了!”夏燚跟着说道。
胡海棠道:“赶紧回忆一下第一层的那股热血感觉,这一层会令骄傲的人变得谦卑,而平时自信心就不足的人,来到这里直接就自卑自微了!”
原来这一层是自卑的情绪,哎,算了,我恐怕是没得救了,心跳又快了一点,根本不受控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第七层,第七层里则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进入了雪山之中,人类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恐怕都会引发雪盲症。
沈略摸向自己心脏的位置,现在已经不再是心跳加速,而是心律失控,突然之间连续快速搏动好几下,跑完三千米都没这么难受。
“你没有感到一种罪恶感吗?”付尧问。
“白色代表纯洁、正直和光明,很容易让人自我反省以前做过的事情,何止是罪恶感,待得久了恐怕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沈略强忍着难受开口道:“快点走吧,这种感觉并不好!”
“哈,看来你平时没少做坏事啊,自惭形秽了吗你这是!”曹小欣没有看出沈略的不正常,反而调笑道。
不过众人还是快速通过了这里,来到了第八层,这回颜色反差变化极大,由原本的纯白变成了纯黑。
“乌漆麻黑的,都不好走路,奇怪的是我却一点不害怕也不着急。”夏燚说道。
“黑色本来就是代表沉着稳重,能够承受黑色喜欢黑色的人性格都是极其冷静的,也非常有耐心。”曹小欣再一次给众人科普色彩学。
身处第八层的沈略心跳起码每分钟一百八,还不是规律性的快速搏动,而是在某一秒的时候突然之间连跳五六下的那种。
沈略额头青筋暴起,眉头紧锁,他开始犹豫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他咬了咬牙,跟着众人又往下了一层,第九层是寂寞的灰,所有人都沉寂在孤独的情绪中,唯独沈略开始受不了了,这一次心脏明显有了悸痛感!
同时他也感受到一股情绪,这个情绪正是迫切,一种急于得到某样东西的迫切,而沈略确定,这个情绪并不是来自于他自己的!
沈略痛苦地跪倒在地,大声叫唤:“停,我受不了了,快……快带我离开这里!”
沈略的呼叫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曹小欣第一时间扶起沈略,触手之间感受到沈略脉搏的跳动,惊讶其速度之快:“你怎么了,心跳怎么会这么快!”
沈略呲牙咧嘴:“快,快带我上去……”但是话说到一半,突然间便改口道,“不,不对,快点带我下去,邪神……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