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元大老爷扣响了林府大门。
开门的小童狐疑着看着元大老爷,问了一句:“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可有拜帖。”
元大老爷把账本掏了出来,递上前:“我自岭南而来,是长白书斋的掌柜,这本账册麻烦交给夫人。”
周氏是元大老爷的小代理,此次入京,顺便也把她的账本带了过来。
那小童接过账本,道了谢,就跑了。
此时,主院里,林彻正在和周氏下棋。
周氏棋艺并不好,她出生商贾,不会这些文墨玩意,但林彻是世家子弟,平日闲暇之时就爱玩弄这些。
按照十几年前,林彻只会瞧不起周氏。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耐心教导。
“你又输了,这棋你可再不能毁了啊。”林彻笑了一句,把周氏所执的黑子杀个片甲不留。
周氏赶紧拉住林彻的手腕。
“再让我一次又如何?”她瞪了林彻一眼,露出少有的小女儿娇态。
林彻拿棋之手一顿,老老实实又放了回去。
“罢了罢了,下次,下次再不让你了。”
周氏看着自家相公无奈的样子,掩着帕子偷偷笑了。
自来京城,林彻去柳氏房里次数屈指可数,而她屋里,倒是日日报到。
两人玩着棋,门房小童就来送账本了。
“夫人,岭南过来人,说是送账本的。”
账本?
林彻想了想,应该是周氏的嫁妆铺子。
这银子是周氏的私有,他也不想管。
“可是长白书斋的账本?”周氏问。
“正是!”
长白书斋!
林彻一愣,那不是苏琉玉的铺子吗!
听说在华南四府开了许多家,周氏怎么会有?
周氏起身,笑着让丫鬟赏了点碎银子,亲自接过账本,准备细细查看。
“娘子,这长白书斋的账本,怎么会在你这里?”
周氏翻查账本的目光未转,笑着开口:“我是岭南府的小代理商,每个月除了要交出一层利润,余下的都归我有。”
代理商,这又是什么鬼。
不对,自家娘子竟然有长白书斋的铺子,那自己以后看书岂不是有来路了。
还能拿到第一手书籍!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周氏如此能干?
他凑上钱,忍不住问了一句:“上个月长白书斋赚了多少?”
他就是好奇。
周氏皱着眉:“也就几百两吧,不如上上个月多,上个月小三元来京城,到底是有影响的。”
靠!
也就几百两!
一个月几百两还少吗?
娘子你一脸嫌弃是什么鬼?
你怎么赚的比我都多!
“真的假的?”
“这还不是最多的,哎,你能不能走开一点,挡着我的光了。”
林彻赶紧侧身一步,要是平时,再宠爱的柳氏都不敢如此放肆,但这话换成周氏来说,他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是没想到自家娘子这么厉害!
有眼光!太有眼光了!
跟着苏琉玉,就是不一样!
“嘿嘿,娘子,以后那书斋的书,记得给我第一时间看啊。”他眼巴巴嘱咐一句。
“不行,每月有份额的,我做不了主,你找小三元去。”周氏拒绝。
林彻要哭了,可怜巴巴道:“娘子,为夫给你捶腿。”
“别闹。”
......
另一边,天下楼。
此时楼内座无虚席。
鹤岚已经唱了一场,外面叫好声等着另外一出霸王别姬,唱虞姬那位已经上了妆,准备进场了。
天下楼的新戏现在一出接着一出。
苏琉玉剧本不单一,且以情动人,她善于挖掘每个人特点,所以除了鹤岚,天下楼近几日捧红了不少角。
“公子,外面有人找,是子卿公子,您见吗?”小池生怕自家公子心软:“依我看还是别见了,他肯定没安好心。”
鹤岚卸妆的手微微停顿,叹了一口气:“我和他,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他素来傲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过来,把楼上雅间腾出来,我一会儿过去。”
“公子您就是太心软了。”
小池气的跺脚,愤愤的去请人了。
子卿今日穿的低调,一席素衣,半挽着发,并不引人瞩目。
只是楚楚动人的脸上消瘦不少。
半个月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子卿公子。
而鹤岚,小心翼翼去清乐坊求他收留天下楼兄弟姐妹。
如今两人,倒是换了过来。
他自嘲一笑。
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过来。
清乐坊如今人际惨淡,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门,轻声被打开,子卿的思绪被拉了出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鹤岚看着子卿的样子吓了一跳,走到他身边坐下,担忧的问了一句:“豆豆,你......”
他话生生止住,现在说一些都好像是多余。
子卿公子讽刺一声。
“怎么,我现在这样子,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看我落魄,看我求你,如今我过来,你给我装什么兄弟情深。”
明明鹤岚来之前,想好了说辞,但看着鹤岚看着自己可怜的眼神,他就忍不住言不由衷。
说完,又觉得眼眶一热,他赶紧把头撇了过去。
“豆豆,你自小淘气些,但师兄知道,你不坏的。”
“你别给我假惺惺。”子卿猛地推开他,红着眼怒道:“我会离开京城,不碍你的眼,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你作甚要寻死腻活的!”
鹤岚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他们自小长大,他哪里不知他脾气,心高气傲,做事极端,现如今竟然要寻死!
“我不管,你必须把清乐坊给我收了,照顾我坊里的人,不然,我真死给你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子卿耳边炸开,他被打的一愣,一张楚楚动人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师父不在,如今我这师兄到底要管管你,如果你不收起你那脾气,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以为我稀罕,我今日就不应该过来,我后悔了,我现在走行了吧。”
他捂着脸,哭着起身,怒气冲冲的准备出门。
但刚刚走一步,却被一双手拉住。
“豆豆,别哭,一切有师兄。”
“你刚刚打我。”
“是我错。”
“那你要帮我。”
“好。”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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