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秋被抬上山寨,关在一间柴房里。
他那里见过这阵势?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全身象筛糠一样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父母,悲从中来:这三年一直在岭南书院修习文章,未得回家一趟,现学业期满,正是求得功名,进入仕途的大好前程,却被掳上麒麟山寨,成了山贼们的刀下鬼,你说冤也不冤?
正在这时,山寨大当家带着女儿和寨丁走了进来。
寨丁说道:“大当家,就是这个臭小子差点坏了我们的好事,现在小的就把他拉出去,一刀宰了他,免得这个衰神老是给我们带来霉气!”
大当家从寨丁手中接过风灯,走到陈正秋的面前一照,突然说道:“咦!这个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斯斯文文,说不定还是个富家公子呢!”
寨丁说道:“那就更好了,咱们绑架他,向他的父母勒索银两,就可以赚得一大趣÷阁钱财,如果不给的话,再撕票不迟!”
“什么叫撕票?是不是解开绳索,放我下山?”陈正秋不解地问。
寨丁“嘿嘿!”笑道:“你这个白痴想得美,撕票就是说如果你家里不把赎金送来,就一刀宰了你!”
陈正秋一听,悲戚戚地说道:“那我就真是死定了,家父只不过是村里私塾的一个穷教师先生,平日里省吃俭用,供我读书,这三年来,早已是家徒四壁,捉襟见肘了,那里还有赎金给你们?”
“原来你是个读书君子?”大当家问。
陈正秋幽幽地说道:“是又怎样?将死之人,纵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亦逃不过一死,可悲呀!可悲!”
“既是一介书生,那你就为死后写一副冥联,老夫如觉得好,就为你立个墓碑,如何?”大当家说。
陈正秋知道已无生还的希望,反而镇定了下来,果然吟道:“千层黄沙埋白骨,一坯净土掩风流!”
大当家说道:“好文才,有一种‘视死而归’的气概,这才象个读书之人,才象个男子汉!”
寨丁附和道:“原来不是个白痴,是个白面书生,书呆子!”
大当家说道:“再吟一首,老夫为你立在离坟三尺的土地上!”
陈正秋又吟道:“黄泉路上大胆走,莫管他人说短长!”
大当家以为遇到了知己,来了兴趣,说道:“既是读书人,那就吟一吟杜牧的那首《清明》,如何?”
陈正秋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魂。借向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大当家的女儿小凤抚掌大笑道:“书生毕竟是书生,吟诗作对,出口成章,本小姐好喜欢哦!”
大当家一听,嗔道:“女子之家,一点矜持都没有,人家说女子要笑不露口,恼不出手。你却在生人面前大声喧哗,成何体统?刚才就不应该带你来,但你一听说抓了个小白脸上山,就非要来看个究竟不可,真是个不知羞耻的丫头!”
小凤嘟起了嘴,撒娇道:“爹!有谁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大当家说道:“唉!都怪你娘死得早,让你成了个有爹养,无娘教的野丫头!”
寨丁说道:“大当家不要怪小姐,她整天待在山上,自小与叔叔伯伯们玩惯了,有点野性,也没有什么不好,比起那些深闺小姐来,却是活泼可爱多了!”
大当家对陈正秋说道:“老夫总觉得这首诗有点过肥,你能不能把它减瘦些?”
陈正秋这时可将生死置之脑后了,说道:“那就每句减少两个字,时节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
大当家只是个“半桶水”,好附庸风雅,吟诗作对,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其实也不懂得多少文墨,打肿脸充胖子。
他大加赞赏道:“好啊!这就变成了多一个字嫌多,少一个字嫌少的好诗了!”
陈正秋见他如此好卖弄文章,心想:我一味地讨好他,说不定能換来刀下留人,不用去死,留着有用之躯,他日孝敬父母,报效国家,岂不是更好?
小凤这时可不顾父亲骂她了,说道:“公子,我亦会吟诗!”
陈正秋有意逗她,说道:“那你就吟王维的那首《相思》,如何?”
小凤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大当家说道:“这首诗好是好,但老夫觉得太瘦,你能不能将它养肥?”
陈正秋沉吟片刻,吟道:“秧秧红豆生南国,遇到春来发几枝。诚心愿君多采撷,却是此物最相思!”
大当家又说道:“老夫近日想出了一句上联,硬是对不出下联,现在好了,看你是否能对得出来?”
陈正秋说道:“那就吟出来吧!”
大当家吟道:
南国木棉红似火
陈正秋接道:
北疆苹果甜如糖
大当家一听,抚掌大笑道:“岭南书院好啊!能教出象你这样的人材!”
“当然啦!要不我爹亦不会省吃俭用,供我读书!”陈正秋说。
大当家说道:“慢着,老夫还有一句上联呢?这句难度大些!”
“那就吟出来试试,看我能不能对出下联?”陈正秋说。
大当家吟道:
三鞭药材,有木是材,无木亦是才,才华盖世,能量几斗几升
陈正秋吟道:
五谷杂粮,有米是粮,无米亦是良,良心何在,能称几斤几两
父女俩一齐鼓掌说好,这样一来,陈正秋可高兴极了,他预计自己不用死了。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当家,咱俩成了诗友,成了知音,您不会再杀我了吧!”
大当家“哈!哈!”大笑道:“是呀!咱俩成了诗友,成了知音,老夫又怎舍得杀你?”
陈正秋一听,欣喜万分,忙叩道:“多谢大当家不杀之恩,小人已阔别父母三年,您老人家就放我下山吧!”
大当家却说道:“老夫只答应不杀你,并未答应放你走啊!”
陈正秋惊问道:“您不放我走,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间柴房里,终老一生?”
大当家说道:“那也不是,你现在才二十岁左右,老夫也舍不得关你几十年啊!”
“那您想怎样?”陈正秋问道。
是呀!到底大当家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