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1)

刺客腾飞而逃,父亲的亲信带人追了出去。

此时的我浑身虚软,直直的瘫坐在地上,冷汗透衣而出。

我本想逃出这里与战天齐生死与共。

而在这一刻,生死攸关的一刻,我还是抵不过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蝶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小姨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向我伸出手来。

我闻声,连忙起身去扶起她。

“蝶衣,你有没有受伤?”她颤抖的双手在我身上四处慌忙摸着。

我抓住她慌乱的手,紧紧的握着,“我没事……”

她己是泪流满面,紧紧的抱住了我,而口中只会说这样一句话,“蝶衣,我的孩子……孩子。”

她泣声中的我的孩子再一次带着痛的钻入我的心中。

我承认,我虽是嘴上痛恨,可在生死攸关之时,我终是毫不犹豫的想要去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想要抬手轻抚着她的痛,安抚她此时受惊的情绪,可我的双手仿佛僵硬了一般,根本无法抬起。

“春兰姑娘……春兰姑娘……”李嬷嬷含痛的唤着春兰的名字。

“春兰……”我眸中一颤,抬眸看见春兰血人似的倒在血泊之中。

我慌忙传召太医,春兰的己是奄奄一息。

春兰被抬入殿中之时,我仿佛感觉不到了她的气息。

云先生也让人接来了宫中,一柱香接着一柱香而过,内室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在我再也无法坐等下去之时,云先生的身影从垂帘之下走出。

“如何?”我盯着云先生的眼睛,心内惶恐的问着。

云先生眸中闪过一丝迟疑,终究还是开了口,“她后背一剑穿心,如今就算是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小姐……”我眩晕了下,云先生连忙伸手扶我,带着一丝叹息的说道:“她有话想对小姐说,我让她服下了护心丹,可保她说完那些话。”

我深深吸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然后站直身子,迈步掀开了垂帘。

春兰胸前的那剑留下的伤口已经让云先生处理过了。

面色苍白的她,唇色青白,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身子盖了一层薄薄的床单,微微闭着眼,依旧是清秀乖巧的样子,就像是在沉沉睡着了一般。

见我靠近,她微微睁开了双眸,朝我轻轻的笑着。

仿佛让我看到了初识她时,那个胆小怕事却总是笑着跟在我身边的小姑娘。

我坐在塌间,握住了春兰的手,微微收紧,又怕弄疼她,但是更怕从此就再也感受不到她手心的这一丝温度了。

岂于护心丹的缘故,春兰此时的气息似乎强烈了一些。

她看着我,目中竟是放松和欣慰的神色,“小姐,见到你安然无事,春兰就放心了。”

耳边听着她的话,眸中的泪水己无法再控制住,泪水从两侧滑落而下。

我紧着她的手,心头的痛与自责让我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带她入京。

如若我没有将她带入这个复杂的事情之中。

如若我今夜没有想要离开这里。

如若我知道她会为我而死……

总之太多的如若都无法再回到与她最初相识之时。

“小姐,你不要难过……春兰不悔,一点儿都不悔……”

“是我害了你,是我……”我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至她的手背之上。

她手上的微微使劲,压了压我的手指,“小姐,不是……你别这样,春兰说过,春兰不怕死,春兰反而很庆幸能与小姐相识,是小姐让春兰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花灯,也是小姐让春兰知道什么是爱?”

她顿了顿,伸手微微从枕头下拿出一条熟悉的珠链,突然转了话题开口问道:“小姐,还记得这条珠链么?”

我含泪点头,“记得……”

她眸光轻轻的扫过手中的珠链,眸中带着笑意的道:“这条珠链是小姐遗落在浴桶之中的,被北漠太子捡到,小姐不甘被北漠太子欺辱,一气之下便让我把珠琏丢了,我不舍得,所以我一直留着它,其实是春兰自私的想要留住在边疆阁楼之时的那段时光。”

“你喜欢傲恒?”我哽咽的问道。

她笑着向我点头,紧紧的将珠链握在了手心。

我满心遗憾,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泪水滴滴而落,“既然喜欢他,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我?”

“他是北漠太子,春兰从不敢妄想,而且他喜欢的是小姐。”我震动的看着她,而她费力的对我牵了一下唇角,继续开口道:“所以春兰想,若是小姐有了差池……他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咳……”

她呼吸急促的重咳了几声。

“春兰……”

“小姐,谢谢你给了春兰一个家,春兰早就知道我的亲人们都己经不在了,小姐怕我伤心难过,所以一直瞒着我……让我觉得我只是与亲人失散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现在也是时候了,我真的该去找他们了,小姐不要为我伤心……我终于可以与亲人团聚了……我很高兴,只是往后……我便不能……再……再伺候小姐了,小姐一定要好好……好好照顾自己……咳……”

又是几声重咳,我的身心己在不住的颤抖,“春兰,你先别说话……休息会儿……”

“春兰还有话要说,说完就可以休息了……”她眼中的光彩,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涣散,声音,却依旧费力而固执的响起,“八爷与小姐都是好人,八爷爱着小姐,小姐也爱着八爷,不管发生什么?你们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

她的声音,渐渐的慢了下去,低了下去。

最后三个字,一定要,她是提着最后一丝气力说出来的。

就那样,她用完了毕生最后一丝气力说完了那些她要说的话。

当我微微张开手时,那条珠珠链己紧紧的握在了我的手心里。

我抱着她的身子,她己气息全无,停止了呼吸,就连身上唯有的那丝温暖也在一点一点变冷。

我大声哭喊了出来,“春兰……”

因我哭喊声殿内窜入了许多人的面容,许多人来拉我,劝我,从我手中夺走春兰的身体。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春兰的榻前坐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眸中泪水没有干过,有人替我轻轻的擦拭着,可擦了还有,连绵不断。

当天边升起一丝光亮之时,我冰冷的身体己经微微恢复了一丝暖意。

“春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低低的问道,这是长坐在这里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无人回答我,耳边静静的,只听到榻下几奴婢窃窃私语细微的声音。

我微微掀开床缦,叹息了一声,“春兰,我在与你说话,你听到了么?”

然而此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陌生的面容,苍白着脸,眼睛腥红的看着我。

“春兰呢?我怎么不见了春兰?”我放眼四周,就是不见春兰的身影。

这张陌生的小脸蛋微微出声小心翼翼的回了我的话,“王妃,春兰姑娘己经走了。”

她的话令我心一痛,猛然抬起眸,天边的光亮越来越亮了。

是啊,春兰己经走了,走了好久了。

她这个时辰应当找到了她的亲人,一家齐乐融融,欢声笑语……

我微微起了身,一双小手扶住了我。

小手温暖的感觉直入我的心里。

我抿了抿唇看向扶着的小丫头问道:“你叫什么?”

小丫头浅笑微微低了眸,“回王妃的话,奴婢杏儿。”

我轻轻一叹,握紧了她的手,“好,杏儿可会梳妆?”

“杏儿都会。”杏儿连忙朝我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在她的搀扶之下坐到了铜镜之下,对着铜镜里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容,不自然的一笑,“你好好给我打扮一下,越漂亮越好。”

杏儿持着玉梳轻轻的梳在我的发丝之上,还笑着答了我的话。

“王妃天生丽质,就算不打扮也是一样的美。”

我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苦苦一笑,“小嘴儿真甜,还真有几分像春兰。”

落在发丝之上的手突然一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惹王妃不开心的,王妃不要太伤心了,死者己矣,活着的人应当朝前看。”

杏儿瑟瑟发抖的一语倒是一语惊醒了我,我伸手扶起了地上的她,抿唇轻笑道:“对,还有人在等着我,我要朝前看,快给我梳妆吧。”

杏儿微微收起方才那丝紧张且慌乱的情绪,朝我点头,重新握上了玉梳。

杏儿手巧利索,一会儿便给我梳妆好了,替我取来了外袍。

我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丝缎的光滑,是那种我最喜欢淡粉,淡淡的,轻轻的,也是这种清尘脱俗的淡粉才彰显出了我齐王妃的尊荣。

然而在此时我的眼里,这件满是齐王妃尊荣的淡粉外袍显得一片凄艳。

不期然的,这丝淡粉让我想起了从前的种种过往。

回到四年前的那年九月初三,我与战天齐携手步入礼堂。

再回到三日前的别院,我也是穿着这一身淡粉盛装。

他为我轻轻的画眉,许下一生的诺言,而后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的握着我的肩膀让我答应他,我向他点了头。

现在种种想起,我与他之间虽说一路坎坷多难,可终是彼此不离不弃。

而此时,我己别无选择,光亮己现,东边的脆弱阳光己洒向大地。

那腥红的一幕即将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此时唯有用往常的淡然去面对。

别院若是不能与他一同踏入,那就在错乱的皇宫之中结束吧。

毕竟我与他是在这错乱的皇宫之中相遇,相识,相爱,如今也应该在这错乱的皇宫之中结束这一切。

“王妃?”杏儿见我对着手中的淡粉外袍怔怔发呆,不由得有些小心的唤我。

我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我喜欢这件,今天我就穿这件。”

无论是谁胜谁败,今日都得做个了结。

穿上淡粉的外袍,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正淡粉长裙逶迤曳地,臂间轻挽屺罗金丝软纱,轻轻迈步微微摆款,头上的梅簪,在发髻之中格外的入眼。

我坐回了榻前,静静的等,没有一丝心乱,反而特别的平静,只为等待那心中己不重要的结果。

暖阳一点一点的升起,殿中的烛火己经起不到了光亮的作用,它的自我牺牲己让阳光所代替。

一柱香接着一柱香,我两耳清静,不闻不问,只为静静的等待。

突然在这丝我维持了许久的静谧之中,殿中的门狠狠的被人撞了一下,接着便是一声扑通倒地的声音。

我一惊,袖中双手不自觉的拧紧。

“奴婢出去看看。”杏儿带着一丝慌乱的跑出了内室。

殿门被拉开瞬间传来杏儿一声尖叫声,“啊……”

我的双手闻尖叫声再次一紧,连忙起了身,步履己经不自觉的慌乱起来。

还未到门口,就听见杏儿哭了起来,“紫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再近一看,一名奴婢浑身浴血,紧紧的扯着杏儿的衣裳挣扎着说道:“杏儿,你快逃……齐王的人己经朝这宁和宫杀来了……大家都在逃……”

名唤紫儿的奴婢说完这一句话,瞪直了双眼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再没有动弹,没有说一句话。

“紫儿姐姐……姐姐……”杏儿悲痛的摇着地上己冷却了的奴婢。

我的心狠狠一抽,不知是什么的感觉,耳边反复的响着方才那名奴婢口中的话:齐王的人己经朝这宁宫杀来了,大家都在逃……

我的心怦然一紧,是齐王,是战天齐,那么父亲……

我连忙抓着杏儿的手问道:“皇后娘娘在何处?”

“在清宁宫。”

我甩开了杏儿的手,什么也不顾的跑了出去。

“王妃……”

我心乱的跑向清宁宫,两名统领认出是我,上前意欲阻拦。

我冷冷扫过他们,他们微微退了后。

脚下未停,直冲清宁宫内室。

我掀帘而入,皇后娘娘躺在床榻之上,子亚哥哥与李嬷嬷跪在榻前泣声不止。

哑叔眸光瞥向我,没有任何的手势,转了眸,微微候在子亚哥哥的身边。

我一步一步向前,在子亚哥哥的身边跪了下来,垂眸敛眉,却不敢去看榻上之人。

“娘亲,妹妹来了……妹妹看你了……”子亚哥哥哽咽着道,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这般安静的流着泪。

不知何处吹入殿内的冷风,撩起床榻之上的床幔微微飘拂着。

从床缦的缝隙之中颤抖的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妹妹……”子亚哥哥唤我。

我抬起眸,苍白颤抖的玉手在向我伸来。

我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玉手,喉间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微微用力将我拉近了些,我可以看到她苍白的面容之上扯了扯唇。

我连忙起身将她从榻上扶了起来,令她轻轻的靠在我的怀里。

“你们先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与蝶衣说。”她吩咐道。

“是。”殿中之人都离开了,安静得可以听到她微弱的气息声。

她从我的手中挣脱开手来,反而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知道蝶衣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我与你父亲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恨我,不认我,这些我都认,好再如今你还能来见我,我真的好高兴。”

她的气息微弱,所有的气力都花在了与我说话还有紧握着我的手上。

“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我喉间哽咽说着,感觉到怀里人消瘦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我不能休息,我怕一闭眼,就来不及与你说这些话了。”她在我怀里摇头,唇边刻意挤出笑意。

她的一句来不及,让我心里好像丢失什么一般。

眼前一时之间呈现昨夜春兰与我告别的那一幕。

然而今日在我怀里再现这一幕的却是我那还未开口叫一声娘亲的生母。

“不会的……”我双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人一旦死了,这一生所纠葛的爱恨情仇就都烟消云散了,我也是时候去黄泉向父王请罪了。”她垂下泪眸,凄然的笑了。

她紧握着我的手一点一点的无力,让我开始浑身颤抖,泪水流落之时,我的眸中猛然一颤,只道:“您安心休养,身子不会有大碍的。”

她侧眸勉力的看向我,那是慈母渴望的眼神。

她的手微微从我的手上松开,颤抖着使劲欲要抬高抚摸我的脸。

我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我的脸上,她轻轻的拭去我唇侧流下的泪水。

“傻孩子,你别为我哭,我不值得你为我哭,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荣哥都己经回不来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争着这口气就是想求你一件事。”

看着她乞求的双眼,我点头,“您说。”

她眸光闪烁,泪水轻轻的滑落在两侧眼角,颤音开了口,“子亚是你的亲哥哥……你们血浓于水,同在我腹中,是我……对不起他,因果报应……老天将我们的罪行都报应在了他的身上,他拥有大人的身躯,却只是个孩子心志,此次谋反……他并未参与,是无辜的……你一定要保他一条性命……我求你……”

我无法再看向她的泪眸,然而此时在我的心里,我根本就无力去保住子亚哥哥。

见我未吭声答话也不点头,她更加害怕了,将手从我脸上收回,从我怀里抽开身子,竟然用留有的最后一丝气力跪在了我的面前。

“您这是做什么?”我心中一怔,连忙起身向她跪了下来。

她身子一软,倾倒在榻边,挣扎了几下,始终起不来,只是向我颤抖着伸手过来。

我伸手紧紧的拉住了她手,她喘息着泣声道:“宁玄朗与战天齐都爱着你,只要你开口相求,子亚就能保住一条性命,我不求他荣华富贵,只求他平安一生便好,蝶衣,我求你,求你留子亚一命,求你……咳……”

她胸口起伏,几声重咳而来,瞬间喷出一口血,血染白色的被子之上,散开一朵朵血花。

我眸一惊,心中骇痛,慌乱的起身抚起她,替她顺气。

可她不让,只是紧紧的拉着我的手,颤抖着双唇恳求,“求你……答应我……答应我……”

我泪流而下,不住的点头,“好,我答应你,答应你……你别再说话了,赶紧休息,你也不能有事……”

经我点头答应,她才缓了口气来,让我轻轻的将她扶着平躺下,无力的在唇边呢喃着,“你答应了,我就放心了……”

我抿了抿唇边滑落而过的泪水,在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她,从来都没有……

甚至这一刻,我害怕失去她,失去那个疼我爱我护我宠我,却又多年强忍着不肯认回我的生母。

我跪在她的榻前,眼睁睁的看着她努力的争着最后一口气,微微侧着头来紧紧的看着我。

“蝶衣,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我点头,她颤抖着双唇微微一笑,“你手上的两颗琉璃珠,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它们其实是麒麟兽的两只眼睛,然而这两只眼睛里藏着父王当年灭下齐哈族私吞下来的宝藏。”

她的一语惊得我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的溢出两个字,“宝藏?”

她点头,幽幽放眼望向不远处的窗边,眼底浮起深深悲凉,“其实世人所传言的事情都是真的,父王当年确实有谋反称帝之心,只是他没有想到先皇早己看出了他的心思,虽然表面上让父王一路扶持当今皇上,其实先皇逝世之时早己在暗地里让林任设计利用父王对付其他的三大家族,林任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林任太过于忠诚,然而谏言无数,当今皇上年青气盛,自然会对林任目中无君主的谏言感到厌恶,林任为了表明他对当今皇上的忠心,设计除去父王及魏氏之后,他便请命退隐山林,好让当今皇上无后顾之忧。”

“外祖父是林任害死的。”我紧紧的咬了唇。

她此时的笑容成了一丝哀切恍惚,低低的说道:“这位子之上早己粘满了血腥,最终的获利者就是这天下的主,没有谁害死谁,只有谁为这天子之位而亡,当年林任先下手为强,将父王杀个措手不及,然而那日就是我的生辰,林任让当今皇上利用我的生辰之日请君入翁,设下鸿门宴,将魏氏一族一夜血洗。”

当年魏氏一族被灭的真相她终于可以在我面前说出来了,然而也说出了她此时心里所有的感受。

她多年困在深宫之中不能自己的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族人,亲人全都死在自己的生辰之上。

这样的噩梦让她苦了一生,也痛了一生。

她不过也只是苦命无助之人,无力选择自己的幸福,如今在面对死亡面前,她依旧抱着赎罪之心。

我带着太多的情绪低了眸问道:“所以林任是你们杀的?”

她哑声大笑了一声,而后收紧了自己的指尖,“他难道不该死么?”

问我林任该不该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林任是害死外祖父之人,将我推向今天这般地步都是因为他,所以他该死。

可谋权的路上,各为其主,林任所做只是一片忠心护主,况且他如今己远离那些血腥与杀戮,所以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死。

正在我的思绪混乱之时,她微弱的声音重又在我耳边响起,“当年就是林任以多种酷刑逼迫父王说出宝藏的下落,父王宁死不说,皇上动怒,得不到的东西,他便要毁之,只要是父王的直系亲属,他都要一一杀尽,你父亲为了护全你,让真正的华蝶衣代你一死,然而我只能牺牲自己腹中的孩子来保住这一条命,终身不孕,永困这后宫之中。”

我抬了眸,紧抚着她的手,我突然想起了那日先皇后宫中占天齐手持长剑刺向战天麟之时,战天麟所说的字字句句,难道战天齐也己经得知了这琉璃珠中藏着秘密。

我敛回思绪开口问道:“琉璃珠可以开启宝藏,可这处宝藏究竟在何处?”

她摇了摇头,“父王死了,谁也不知这宝藏在何处?这么多年来,你父亲利用密探到处查寻此事,只知你手中的两颗琉璃珠可以开启宝藏,却不知宝藏究竟藏在何处?为了不让有心之人得知你手上的琉璃珠就是开启宝藏之物,这些年,你父亲与我从未与你提起过你手上的琉璃珠,所以,你要切记,想要活着,就要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能轻易在旁人面前显现那两颗琉璃珠,否则你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咳……”

我骇然望着她,震惊之下,竟不能言语。

“我要说的话都己经说完了,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怨你父亲,你若是要怨就通通怨到我一人身上,他是云氏王朝血脉,出生的那一天就背负着负国的使命,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复国。”

她的声音不住颤抖,几番咬住干涸的双唇,忍着那喉间的声声重咳。

我握住她的手,却发觉自己比她颤抖得更厉害。

而此时我只能含着泪摇头,“我不怨他,从未怨过他……你也是一样,我不怨你,真的不怨你们……”

“我知道,你昨夜以身护我,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咳咳……咳……”她欣慰的笑着,那笑容却在我的眼里恍恍惚惚,连着几声重咳,她握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不清,“我撑不住了……真想……真想……听你叫我……我一声……娘……”

最后一个字她拉长了些,可是己经无力的成了一丝哑声,最后挣扎了几下,身子变得僵硬,握着我的手无力的松开悬落于榻间。

“娘……娘……”我终于叫出了口,像是心中有堵墙突然崩塌了。

我哭着抱起她摇着她,一句一句娘地喊着她。

可这回无论我如何流泪哭喊,她都不可能再睁开眼唤我一声蝶衣,或是孩子。

她走了,就这样走了,走的时候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我那一声迟来的娘。

我在一片悲哀泣声中走出清宁宫。

我看见子亚哥哥坐在地上,什么也不说,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鸟窝。

里面的小鸟娘亲己死,几只刚孵出的雏鸟让子亚哥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他看似面无表情,可是双眸中的泪水一滴一滴顺着他一度乖巧的面容流下。

我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他抬起泪眸看了我一眼。

良久,他只道:“小鸟的娘亲死了……”

我伸手抱住他,轻抚着他的头,“小鸟娘亲死了,他们还有兄弟姐妹,他们会相依为命好好的活下去。”

他偎在我的怀里,吸着鼻子问我,“妹妹与子亚也会好好的活下去么?”

“哥哥不要怕,妹妹会保护哥哥,用生命去保护……”我强忍着身心的颤抖,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

他的大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我,“妹妹也不要怕,哥哥也会用生命去照顾保护妹妹,绝不让人欺负妹妹……”

我将头靠在他的看似脆弱却又很坚强的臂膀之上,洒泪点头,“嗯……”

现在除了他,我只能与他相依,他就是我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父亲虽是骁勇善战,胜卷在握,手里还握有战国最精锐的一半兵权。

可是,即使是再英勇善战的他,应是也没有想到这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就连我也没想到,甚至就连死去的皇后娘亲,乃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

宁玄朗反了,反的正是胜卷在握的父亲。

宁玄朗与战天齐演了一出好戏。

宁玄朗士气高昂的攻打下战天齐的西面,而后再以呼声将父亲请入西面犒赏将士们,可当父亲踏入西面的一刹那便被数万精兵围困。

好一招请君入翁,将父亲生生困在西面,战天齐的军队便直捣东面。

父亲这一战输在了一个自私的情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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