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浓眉微蹙,深深看我,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被他的目光迫得透不过气来,只能微微侧眸对身边的云雀说道:“云雀,再去雇一辆马车。”
“不用去了,外面风大,快上马车吧。”他目光深邃的向我伸出了手。
我心下微微一怔,袖中的手指己猛然收紧。
恰巧身边的云雀却小声呢喃笑道:“小姐,爷果然是来接你的。”
还未待我说话,手上一紧,他握住了我的手,拉着我上了马车。
马车里空间不大,而我与他却好似隔得那般远。
马蹄声响在耳边,渐渐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爷都到了府外,为何不进去看看她?”
“不去看他,她便能安心嫁给九弟。”他的眸中满目愧疚,而那丝愧疚则是源于纳兰珞对他的一片情深意重。
我一时似乎还在恍惚之中,可有些话早己迫不及待的溢出唇边。
“爷为何事事都要瞒我?”
他转眸看向我,帘外的一丝暖阳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此时的神情看得格外的清楚。
他蹙眉,唇角紧抿做一线,化作沉默,面无表情之上那错愕之色也一闪即逝,再无痕迹。
他似乎对我这一问,不知如何开口,也许在他的心里己经清楚了我为何会这么问?
我看着他的眼,伸手附上了他的手,将心里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开了口。
“小姨常说我有一颗玲珑心,却不会用这颗玲珑心去看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战天麟给了我一个难忘的童年,让我恋恋不忘,华蝶心虚心假意的陪伴在我的身边,让我欣慰感动,可到头来,他们一个个都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身边之人如此待我,而我到此时才觉悟,我竟是这般可笑的人……还有爷……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你为何不肯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为何不想让我明白你的心,你一直在我身边……为何还要装作离我很远,这些原因我都知道,在爷的心里,一直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月牙儿,还一直爱着那个宠我爱我的太子哥哥……对不起……”
口中的话未尽,我己哽咽难言。
他看着我,眸中闪过一丝沉痛,伸手将我拥在怀里,抱得特别的紧,抚着我的青丝。
“这些都己经过去了,从此你的身边就只会有我,我的身边也只会有你,相信我,你我之间再无旁人。”
我将脸紧紧的埋入他的胸膛之上,紧紧的依在他的怀里。
我点了头,忍住心里那些情绪,一声不吭,唯恐一出声,就失去了这温暖的怀抱,身子也开始微微的发抖。
如今我己经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如若得不到千年冰莲,我如何呆在他的身边?
一年就一年吧,一年时间我如若活不了,那至少也能给彼此都留下些回忆。
腊月二十五是如妃娘娘挑下的黄道吉日,也是当朝睿王爷与太医之女纳兰珞的成亲之日。
睿王爷要娶正妻,自然少不了贺礼,成亲的前一日,我入了宫给如妃娘娘送彩礼。
恰好,战天睿也在如妃娘娘的宫中,临走之时,他与我一道出宫。
“玉佩之事多谢九弟。”我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却没有侧眸看他,只是看着地上倾斜的两道长长的影子在地面一步一步向前颤动着。
“奉还玉佩,没有别的意思,玉佩因我而失,自然得完璧归赵。”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响在我的耳边。
我深吸了口气,脚下一顿,决定抬眸看他,微微勾了唇。
“听说你只是恶惩了那名胡渣男子,并没有罪连怡红院的其他人。”
他也顿下了脚步,眸光看向我,抿唇一笑,那笑容依旧还如从前一般令人心安。
“只不过都是一些平民而己,我堂堂的睿王爷,与他们计较作甚,只因那名男子出言不逊,我这才赏了他几个耳光,要了他几颗牙。”
能见到他笑,我的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方才我与他之间的压抑气氛也在他的笑容之中慢慢的散去。
我继续向前迈着步子,心里竟在一时之间想起那日纳兰珞眸中的清泪。
有些问题压制在心中己许久,终还是问出了口。
“九弟为何执意要娶珞儿?”
他眉头微微一蹙,唇边依旧带着笑。
“珞儿不好么?她与我也是自小相识,与其娶一个陌生女子,我倒还不如挑了她与我厮守一生。”
这一句话,连同他的神色,令我心底阵阵发寒。
我将袖中的手微微拧了拧,终是叹了口气,以笑回应了他。
“九弟能这样想,我便不再多说什么?恭喜九弟。”
“同喜,听说府上又添了丁?”
他笑笑,眸光微微转向了不远处飞来的一只鸟儿的方向。
“是,过不了三个月,你就得当皇叔了。”我笑着点头。
“我只认你与八哥的孩子。”他字字说得沉重,眸光依旧向着前方。
我抬眸寻着他的方向看了看,回眸之时落在了他侧颜之上,只说了两个字。
“谢谢。”
回到府中之时,天色己暗了下来,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可是当我步入厅堂之时却不见战天齐与晴儿的身影。
“云雀,是我来得有些早了,还是今儿个己过了用膳的时辰?”
我看着厅堂的传膳奴才不解的问道云雀。
面前一个个传膳奴才都微微低了头,什么也不说。
只听见云雀轻轻一叹,“小姐多虑了,今儿个爷工事缠身,便让人传了晚膳去书房,至于那杨夫人,倒是见她来了,不过一听到爷不来厅堂用膳,便也让人将膳传至了她的寝殿之中,所以今儿个晚膳只有小姐你一人独自享用了。”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临桌坐下。
身边的云雀一边替我布着菜,一边带着一丝恼意的说道:“就说这府里的杨夫人的温柔可人,恭谦懂礼是装的,现在时日一久,她便是原形毕露了。”
我手上一顿,抬眸看着她低斥道:“云雀,你怎么又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了?”
云雀心中恼意更甚,“小姐还替她说话,爷今儿个不来用膳,小姐未回府,她也就不等了,她分明就是看着爷不在,她也就不用再装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让人直接从这端了晚膳入她的寝殿,让小姐吃她挑剩下的,真是岂有此理,我总感觉她往日里的那些温柔可人,都是特意装给爷看的,爷不在,她就根本没有将小姐放在眼里。”
我没有再回云雀的话,只是匆匆用了些膳便回了主殿。
云雀的话我心里自然清楚,只不过有些事情我不想去弄得过于的明白。
也许揣着糊涂,对晴儿,对战天齐,对我,都好。
回到主殿之中,我给自己彻了壶茶,在案前烛光下抱着些书卷翻了翻。
不觉得夜深了,抬眸望向窗外,沉静一片,只闻殿中烧得啪啪作响的炭火。
“云雀,过了几个时辰了。”我合上手中的书卷问道。
“小姐,你不问,我倒要前来提醒你了,时候不早了,该安置了。”
云雀几步走至我的身边,接过我手中的书卷放下,替我揉着肩头解乏。
我微微张眼望了望殿外,毫无动静,而后又在云雀的舒服的按揉下,轻轻的闭上了眸,心里细细的琢磨着时间。
“爷可有来过?”
“没有。”云雀摇头作答。
我心微微一紧,接着问,“那爷可是去了杨夫人殿中?”
“也没有。”云雀依旧摇头。
“那他现在可是还在书房?”
他没有去晴儿殿中,那估计还是在书房。
云雀手下一停,叹了叹,“一早爷就让奴才来传过话了,说让小姐不用等爷了,爷今儿个会忙得很晚,小姐难道忘了。”
我心念一想,微微睁眸看了看云雀,笑着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而后,我便移开她在我肩头上的手,轻轻的起了身。
“云雀,你先下去歇着吧,让春兰与我走一趟便是。”
“小姐要去何处?”云雀话中一急。
“给爷做些夜膳送去,这冰天雪地的,给爷送些热粥暖暖身子。”
我抿了抿唇,指着衣架上的披风,试意她给我取来。
她面上一乐,转身替我取来了披风,轻轻的披在我的身上,还带着一丝玩味之意笑道:“小姐与爷最近可是越来越好了,云雀看着就高兴。”
我面上微微一丝羞涩感浮现,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老寻我开心,不与你说了。”
步入书房院落之时,整个书房内烛火燃燃,琉璃灯罩明悬溢彩。
我轻轻向前迈着步子,眸光掠过书房的窗扇时,瞧见那已被朝霞染得通红的窗纱之上一道身影。
他正俯首在书案前,右边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手下持着笔正在飞速写着什么。
我轻轻的迈入殿中,春兰跟在我的身后。
我一眼便看到他一身单薄的坐在案前,一直在埋着头,好似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虽然殿中有炭火正旺,方觉不冷,但他终是这般熬夜下去,必定会熬坏了身子不可。
果不其然,我的心念刚放下,耳边便响起了他几声掩嘴低沉的咳嗽声。
我心上一紧,连忙将手中的热粥递向身后的春兰,赶紧上前从衣架之上取了披风给他披上。
他回眸轻轻的看了我一眼,伸手紧了紧我放在他肩头的手。
“外面冷,你过来做什么?手都冻着了。”
我笑笑,正欲要开口时,又见他收回手掩嘴轻咳了几声。
我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后背,心疼道:“爷还说我呢?身子都犯咳了,也不知休息一下。”
“手头上还有事没忙完。”
轻咳止住了,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微微晃动奏折,想让方才落下的墨迹吹干。
“你手头上的事,我也帮不了你,只能为你做这些,停下来喝点粥吧。”
我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奏折,替他晃干,让身后的云雀奉上一碗热粥至他的面前。
他这才回头看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惊喜。
“你熬的?”
我点头,继续替他吹干手中的奏折。
他依旧笑笑,回眸抬手将碗中的热粥尝了一口。
又接着嗯了一声,又故意叹道:“这味道我可是天天都在盼着啊!”
我手上一顿,只觉得内心微微一颤,唇边敛了笑。
“是我从前没有做好爷的妻子。”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笑看着我,“与你说笑的,看你这着急的模样。”
我也抿唇笑笑,他这才继续喝着粥。
而我的眸光也无法控制的落在了手中的奏折之上。
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撞入了我的心里。
正当我抬眸看向他欲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竟先我一步开了口。
“西城地龙翻身,山林房屋都尽数倒塌,整个西城上万百姓死伤无数,苦不堪言,父皇为了此事己是焦头烂额,太子战天麟自动请缨前去援救,己达数日,虽然民心己安稳,可却遇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爷所说的可是我朝的财政问题?”我带着顾虑的问道。
待到手下的热粥喝完,春兰退下之后,他饱含忧虑的一叹。
“半年前的北漠一战,虽是收复失地,大胜北漠,但是朝廷也拨下了不少钱财让边疆的百姓重振家园,还减了他们三年的赋税,现在国库己见空虚,此次西城又需大量钱财救济,朝中大臣己是束手无策。”
朝中国库己是濒临空虚,那西城遭受天灾,百姓落难,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筹备赈灾款,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微微抿唇,伸手附上了他的手,紧了紧,“爷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朝能人无数,定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此事。”
他只是深深看我,明犀目光似不放过我脸上一分一毫的变化,可又不语,根本无法猜测他的心中在这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我有种被他的目光迫得有些难受,欲要转眸不再看他时,他突然唇边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叫我天齐。”
“天,天齐?”我心上聚然揪紧,连唇边的话也开始莫明颤抖。
他迫近我,强烈的男子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以后就叫我天齐,不许再叫我爷。”
他竟让我唤他天齐,竟是与纳兰珞一般唤他天齐,这是何意?
“可是……”我微微蹙了眉,带着一丝为难。
一句话还未完,他便低斥一声,加重了语气。
“可是什么?往后没有可是。”
“叫着爷己经习惯了,我怕难以改口。”我微微垂了眸,面上己经袭上一丝羞涩之意。
“难也得改,现在就改。”他的声音又加重了几分。
我抬眸看向他,他的眸光既然比任何时刻都坚定明澈,还带着一分我从未见过的执拗,细细一看,倒像个置气的孩子。
我己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一唤,“天齐。”
他此时眸光中的执拗己散去,眸光越来越灼热。
我终还是有些不适,只能再一次在他面前低下了眸。
突然腰间一紧,他的手臂绕上我的腰。
我猛然抬眸,他正俯脸看着我,冰凉的指尖在我额前缓缓揉抚,忽地他眸间有光芒一掠而过,俊脸上顿时笑意深深。
我己察觉到他欲要做什么?
就在他俊脸逼近之时,我心中一紧的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带着羞涩的说道:“这可是在书房,春兰还在外头呢?”
他丝毫无视我的话,唇边笑意更浓。
我手上的力道己完全起不到作用,他的俊脸依旧逼近,我头刚摇到一侧马上又被他扳回,不待我继续反抗,他的唇已经印上来……
我的心猛然一跳,胸中的空气一时仿佛被抽空。
他吻得肆虐深入,直压得我将近窒息。
脑中一阵晕眩,手指沿着他的肩膀勾到他的脖子,我仰首,欲要接应他之时,他突然头一抬微微离开了我的面庞,眸色幽深迷乱,脸上神情却得意得很。
我脸上的温度更甚酒醉后的灼热烧燎,这才知道被他戏弄了一番,有些恼意的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
可他却不让,反而将我搂得更紧了,手指轻轻擦过我鬓角的发。
“晚点我去你殿中可好?”
我心中的恼意与羞涩之意更甚,根本就没法回答他的话。
他见我不语,双眸一挑,唇角一扬,俊脸又欲靠近我时,我心里一阵慌乱窜起。
“你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搅你了,你先忙吧。”
我慌得伸手欲推他,他却一把握住了我乱动的手指,让我动弹不得。
“回答我?”
我是要点头还是摇头呢?
他方才可是在戏弄于我,要是此时又是他一番戏弄,我只怕无地自容,连眼都只怕抬不起。
正在我心绪复杂错乱之时,腰间的力道紧了紧,他竟委屈的低叹了一声。
“我这些天可是天天吃闭门羹,有些腻了,王妃若是不点头,那今日就只能在书房了。”
“别,别……”我的话还未完,他的俊脸己重重的压了下来,让我呼吸一滞。
我欲要启唇答应他今晚回我殿中时,他那炽热的双唇却趁机毫不迟疑吻了过来。
正在此时,房门突地被人敲响,我与他同时僵住。
唇齿相离时,抬眸望去,晴儿端着一份夜膳站在门口,神情呆愣的看着我与战天齐。
我低头推开他,满面羞涩之意,心绪一时起伏不定。
他也从我腰间离开了手,重回了案前的奏折之上。
“晴儿见过爷,王妃。”晴儿微微行了一礼。
战天齐今日竟没有说话。
我连忙上前扶起了挺着肚子的晴儿。
见她手中正端着一碗夜膳,心念一转,唇边扯上一丝勉强的笑意。
“晴儿妹妹来是来给爷送夜膳的吧,那我就不打搅两位了。”
我没有多加停留,匆匆的离开了书房,其他的我竟什么都不想去想。
因为在我的心里,我只想相信战天齐。
次日,迎来了纳兰珞与战天睿的成亲之日。
凤冠霞帔,红绡华幔,旒金六凤大红鸾轿的簇拥,仿佛眼前因为睿王府的喜庆红了半片天。
在一片丝竹喜乐之中,我的眼神飘到那对渐行渐远的新人背影上。
一半前,齐王府也像今天这般浩浩荡荡摆了上百桌让千万人欣羡的喜宴。
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那场婚宴。
想起我与战天齐同步入堂之时,纳兰珞蒙面闯入了我的生命里,还莫名引我进入了一场三人的争夺战。
如今我却带着心里的那分胜利来参加她的婚礼,究竟是在羞辱她,还是嘲笑自己。
突然手上一紧,战天齐紧握了我的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握着。
我抬眸看向他,他眸光不离我。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的那句话。
他说,往后,我的身边只会有他,他的身边也只会有我,让我相信他,他与我之间再无旁人。
新人礼毕后,宾客陆陆续续满座,各自扎在一堆说说笑笑着,接了帖子的文武重臣也已经要把前园子挤满了。
正在战天齐被人拉去说话饮酒之时,五嫂走过来拉了拉我的手。
“这是珞儿让你转交给八弟的。”
我接过她手中的锦囊,带着一丝思虑的问道:“嫂嫂可知这是何物?”
五嫂摇了摇头,“她没说,只是让你转交八弟,我猜想,八弟应当知晓这是何物?而她如今也不便再去见八弟,所以只能托我转交于你,而后再让你转交给八弟吧。”
我微微收紧手中的锦囊,微微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笑着饮酒的战天齐,心下只觉得不宜在这个时候多想,微微勾了唇。
“多谢嫂嫂。”
五嫂也没有再说什么,重回了自己的位子之上。
一场喜宴下来,待到宾客都散得差不多了之时,我与战天齐也一同出了府。
在上马车之时,我想起了手中的锦囊。
虽然不知这锦囊之中是何物?但我却觉得这锦囊似乎对战天齐来说非常的重要。
纳兰珞也正如五嫂所说,她如今己嫁战天睿,己然不便将锦囊交给战天齐。
可我为何心里执念如此的强烈,这一刻,我只想知道这锦囊之中到底是何物?
我便提议与战天齐不坐马车回府,倒想与他一同漫步在这条长街之上。
既然这锦囊对纳兰珞,甚至对战天齐而言非常重要。
那我就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候,恰当的位置来相问这锦囊之中到底是何物?
街道之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我与战天齐穿梭在这条街道之上,这样的独处还是第一次。
而我此时的感觉却如这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暖。
而云雀那丫头似乎缠上了尚青云,他们俩虽跟在我们的身后,却只顾着他们俩之间的聊天。
我心里暗自笑笑,这丫头只怕是对那冷敛沉稳的尚将军起了心思。
暗地叫好,让他们多多相处,说不定还了结了我心中之事。
“今日为何要走着回府?”
战天齐突然开了口,还停下了步子,浓眉微蹙,深深看我。
冬日的阳光斜斜照下来,给他俊美的侧颜笼上淡淡光晕。
他今日因多饮了几杯,在这暖阳的照耀之下还略显红润。
“你猜猜。”我抬眸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抿了抿唇,“爷今日饮了酒,猜不出来。”
我脚下微微一顿,扬了扬眉道:“哪有这样的借口,你若是不猜,我便不说。”
转头便向那一头的首饰铺瞧了瞧,身后几声熟悉的脚步声跟来。
我依旧装作不理会于他,继续摇晃着手里的两支簪子。
“你今儿心情好?”他有些无奈的自我身后猜问道。
我细细比划着手里的两支簪子,一眼都未看他,淡淡的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心情好了?”
“珞儿嫁给了九弟,你便少了一个情敌。”他低低一语。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头微微一颤,仍是未理会他,语气更加淡了些许。
“大家不都在说,走了一个珞儿,又来了一个杨夫人么,而且还是一来就俩。”
我话落,只闻他轻轻一叹,便不再说话。
我便与面前摊贩老板议起了手中簪子的价格,一番折腾,才知自己身无分文。
只好转身向他索要银子,转身之时,他依旧还站在我的身后,目光深沉的看着我。
我微微抿了抿唇,不说话,只是向他伸出手要银子。
他深沉的眸中再一次闪过一丝无奈,掏了银子直接给了那摊贩老板,便从我手中夺过两支簪子,持在我面前晃了晃。
“莫非你是想让我给你买饰物?”
“府里的饰物还少么?就不劳爷亲自挑选了,这两支簪子是我无意间发现,挑来赏给云雀与春兰的,至于这二十两银子,我自会回府还于你。”我笑笑,从他手中过簪子,便又迈出了步子。
他几步跟了上来,语气还带着一丝不悦。
“爷今日饮了酒,猜不出来,不猜了。”
我脚下一顿,他却跃过我,一路上前走去,看来是惹恼了他。
我只好妥协,快走几步上前拉了他一把,将他拽入街道边上。
虽然这是街道之上,人来来往往,杂乱无章,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拿出袖中的锦囊相问于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猜了,那就收下这个锦囊吧!”
我抬眸看他,他却久久沉默,不语,一动不动,清冷漠然得似也化做了石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手中的锦囊,还带着一丝幽深的情绪。
虽然那双眼睛是平日里最熟悉的,此刻却让我看得如此恐慌。
他幽暗的眸中映着深深的寒光,暗沉无底间,还带着我从未见过的锋芒,眸色多变,像是在回忆什么?
可我又不敢确定,总之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敢随意揣度。
夕阳西沉,一丝寒风带来了微微寒意,掠起他广袖翻飞。
我不知身边来往路过了多少人,可他依旧没有动作。
我心下一叹,伸手拉上了他的手,将手中的锦囊放入他的手中。
只见他微微的收紧,剑眉也跟着皱了起来。
我抿唇开了口,“这是珞儿托我转交给你的,今日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将这个转交给你,若是在府里交给你,我又不知这锦囊之中到底是何物?若是真有一些秘密,让一些有心之人听了去,惶恐带来不便,所以我选择这热闹的街道之上,越是人多口杂之处,就越是不显这锦囊的重要。”
“这是解我体内寒毒的药方。”他凝视我,薄削的唇边有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掠过。
我心中蓦的一怔,直直的望了他,几疑自己听错,“寒毒?”
他收紧手中的锦囊,眸光轻转,淡然而又平静的移向不远处一抹夕阳,忽地眉宇一展,眸中乍现寒意。
“冷宫之时我曾被人下过一种来自西域的毒,是珞儿想到以身服毒救了我一命,可因我当时寒气入体,在我体内形成了一种寒毒,珞儿得来的解药只能保住我的性命,可无法解除我体内的寒毒,这些年来,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体内有寒毒,让有心之人有可趁之机,所以这世间知晓此事之人只有我旗下的尚青云等四人,还有珞儿,现在多了一个你。”
我咬了唇,眸间干涩滚烫仿若有火在烧,心头的痛也在隐隐加剧,聚然间这些痛己围住了我整个人。
我的眼前开始浮现那两次战天齐失常之时的情景。
一次是在府中,第二次便是北漠山洞,二次都是受了伤后。
那些历历在目的情景唤醒了我所有僵化的思绪。
我看着他眸中的寒光,咬唇开了口。
“所以你每次受伤都会牵引体内的寒毒发作,而珞儿姑娘调治的解药只能让你缓解寒毒发作的痛苦,难道这世间就没有药可治你体内的寒毒么?”
他转了眸,伸手扳正我的肩头,俯首看着我,眸中寒意渐渐散去,唇边勾起了一抹了似笑非笑。
“你不要担心,这毒己跟了我好些年了,我不怕它。”
“可你每次发作都要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我含痛摇头,袖中的双手己渗出了冷汗。
“我久经沙场,连死都不怕,我又岂会害怕这些痛?”
他淡淡的笑容,平静的语气,似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
我心痛的看着那双冷得近乎寂灭的双眸,仿佛己经看到了他儿时所受的苦与痛。
我知道他是多么冷傲的一个人,这些痛纵然难忍,但他也不会在人前外露一分痛苦之色。
我垂眸咬唇,忍回心里的那丝痛,极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