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四却颇有几分沉不住气,目光一凝,悄悄传音对陆然道:“大少主,太岳山大山主云静子前辈与咱们主上他老人家相交甚笃,这引路的女修怎地如此失礼?此处院落偏僻,且又潮湿,只管叫这些小童招待咱们,全当咱们是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一般……百年前,勾三大哥也带我跟弦五来过一次,当时可不是这样。”
陆然挥挥手,淡淡一笑道:“这却也没什么,随机应变就是,扮猪吃老虎什么的最好玩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间小院虽然潮湿了些,不过风景很好啊,有花有树的。呵呵,天机座下,天机三子,既然顶了这个名号,咱们就好好见识见识这太岳山道门魁首是如何行事的嘛。”
股四收拾整理一番,安排众人去休息,随口召唤门前小童道:“这位仙童,劳烦你取些水来,一路舟车劳顿,我家少主要洗漱歇息。”那小童抬眼瞅了瞅股四,见他不过才五品度妄境界,便带了三分鄙视,半答不理,半晌才懒洋洋的将一桶冷泉搁在院子中间。
陆陆见状怒火中烧,朝旁边就要发飙的弦五使个眼色。直接飞身跃上院中一株正在盛放的老梅,双爪齐出,好一顿抓挠,故意将梅花花瓣弄了弦五一头一脸。自己却藏在花树中,摇着小尾巴,唁唁有声,煞是得意。
弦五收到陆陆传来的讯号,正是巴不得好胡闹一场。挤眉弄眼状作不依状,随手弯腰抓起一撮碎石泥土,运起元力一把掷上树来,顿时劲风四起,打得那株可怜的老梅花落如雨。陆陆“汪汪汪”叫着左窜右跳,两个在院中飞来飞去,险些不成把房顶给掀了。
两名小童忙上来拉住弦五:“贵客还请管好爱宠,这里是仙家清静之地,莫要滋扰仙家盛景。”
弦五怪眼一翻:“爱你个头,宠你个头!那是老子二少主,老子就高兴陪他玩!屁的仙家胜景,老子少主拆了你家了?你还瞅我咋地?信不信老子揍你?!”
陆陆不甘寂寞的在树上窜来窜去,配合弦五高声喝骂,“汪汪汪!”大叫不休。
陆然被那小童轻慢的神情弄的心中颇有几分不爽,听见弦五与陆陆故意胡闹,有心看笑话,也不去阻止,只管跟薛衣端坐在房中调息,眉毛都不肯动一下。
急得股四团团转,一时拉拉这个,一时摸摸那个。他俩那肯听他的,人窜狗跳,掌风爪印,闹得满院烟尘滚滚。
一名小童忍耐不住,眼角直抽搐,就要拔出腰间佩剑。股四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陆然在房中一声冷哼:“你够胆拔剑试试!”
薛衣“嗖”一声窜出房门,瞬间出现在院中,青寰剑带鞘指住刚想拔剑的小童!剑风激荡之下,小童脸色大变,身不由已倒退了数步。猛然想起来开始女修交待的话,这可是天机座下,就算是看着修为不高,也不能因修为境界一概而论。
旁边那小童赶紧陪笑给薛衣施礼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人,不带动刀动剑的。”
薛衣鼻子中哼了一声,收剑回腰,招手示意陆陆下树来。陆陆扑进薛衣怀中,蹭蹭薛衣的脸,舔舔小爪子,转头一脸挑衅看了看两个小童:哼!天机门下,就算天机道尊不在,也是你们能小瞧的?
话说这人性本贱,被薛衣一剑吓住的小童,自己带人将弄的乱七八糟的院落收拾好,从此要一添十,千依百顺,甚是听话。
转眼三日已过,一名翠衣少女将陆然一行人带去飞檐重宇金碧辉煌的一座大殿。
大殿之中,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修士。股四带着陆然一行人找到写着天机门下字样的位置坐下,就有几名宾客各自带着门下弟子前来打招呼。
“泗水云隐带门下见过天机三子,百余年不见,天机道尊安好?这是小小一点见面礼,道友千万莫要客气,天机泗水本是一家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递上一个锦盒,含笑见礼。
身后股四悄悄传音给陆然介绍:“这老者是泗水宗宗主,昔年不慎遭遇强敌,重伤垂死,多亏主上他老人家将他从鬼门关中拉回来,所以对咱们天机一脉向来持礼甚恭。”
陆然笑着起身回礼:“前辈太客气,一会散后,在下自当带师弟们上门拜访。”泗水云隐乐呵呵拱手告辞回座。
手持拂尘凤目带煞的中年女修带着一群女弟子走上前来,含笑问道:“这便是这一代的天机三子么?贫道齐阡陌。天机门下果然个个卓尔不群,这是翠屏峰的些许土特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请笑纳。”说着也是一个锦盒递上。
陆然起身接过,也含笑应对寒暄几句,齐阡陌便率着弟子们告辞归座。忽然看见翠屏峰一众女修之中,一名身穿淡绿道袍俊眼修眉的女修手牵一个小女孩,转头望向陆然,双眸泪光盈盈,嘴唇微动,似有万语千言要说,一副不能自持的神情。陆然心中大奇,暗道:这女修是什么人?怎地如此激动?
猛地陆然耳中传来一道悦耳女声:“……四师弟……今日散后,务求一聚。”陆然抬眼望了望这位女修,不动声色的略微点了点头。
“咦?无鉴小和尚,你也来这了?”陆然远远挥手笑道。身披袈裟白眉白须的一位老和尚走入殿中,身后带着无鉴等数名僧人。无鉴远远瞥见陆然,垂目朝三人双手合十为礼,上回在黑水县超度引魂幡中生魂,他可是欠了陆天机一个大人情。
白眉僧人带着门下弟子大步流星朝陆然这边走来,双手合十道:“贫僧西竺金光寺普静,见过三位小师叔。这是无鉴,你们已经认识了,无照,无真,你们来见过三位小师叔祖。无照是我西竺佛门这一代预定的佛门行走,修为尚浅,还请各位小师叔多多提点。”
这一声小师叔唤来,倒给陆然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连连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各论各的吧。无鉴跟我们一见如故,叫小师叔祖可担当不起。”
普静大师乐呵呵地将手中一串念珠挂在陆陆脖子上,随手摸摸陆陆油光水滑的毛发:“贫僧身无长物,也没甚拿得出手的物件,这念珠是贫僧日常诵经念佛所持,小师叔挂着,以后心魔劫好渡。”妖修渡劫又以心魔劫最难,所以普静大师特此相赠。
陆然与薛衣陆陆收见面礼已经收到手软,听见普静大师如此谦虚,正想笑眯眯跟普静大师客气几句,猛然听见殿外有人阴测测的说道:“天机座下,天机三子,很了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