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满满的恶意
不能……不能怎么样呢？虞洛秋只觉得脑中空茫茫的，像是在岁月长河中游荡了千年孤冷的魂，终于找到了一处温暖的归宿。
不舍离，不忍离。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一陷下去，将是无可救药的深渊。
吻终于结束。
原本冰冷的房间似乎一下子变得火热。她大口大口喘气，咫尺之间是他深沉的眉眼。他的眼神令她窒息，像是要随时把她吞噬了一样。
“你想知道什么？”虞洛秋趁着这个间隙赶紧推开他，以保持一定距离。
霍楚南眸光一闪，似笑非笑：“怎么？现在肯说了？”
虞洛秋脸越发红，只能无言以对。
她不说能怎么办？难道就被他这样找借口给“吃”了？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大概。”霍楚南深深看着她明澈的眼睛，像是能看透她的一切：“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怎么说。”
虞洛秋一愣：“如果我骗你呢？”
“那也只能相信。”霍楚南就这样带着淡淡的神气看着她。
虞洛秋眼中渐渐浮出水光。霍楚南静静看着她，伸手轻抚她的脸。他目光复杂，看着她渐渐神思恍惚。
虞洛秋被他目光中古怪的神色所吸引，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怎么了？
“没，想到了一件事。”霍楚南回过神来，放下手。
虞洛秋心中掠过一阵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她，他刚才看着自己明显是神游天外，那感觉像是他在看着一个什么人。可是，没有道理……他怎么会呢？
忽然，房门被剧烈地敲响。
霍楚南一皱眉：“什么事？”
贝姨略带紧张的声音传了进来：“霍先生，警局的张队来了。”
霍楚南微微一愣，立刻站起身来打开门：“张队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贝姨看了一眼房中的虞洛秋，低低说了几句。
虞洛秋想要努力听却只听出一点点零碎“协助调查”“看监控有点像”“在外面等着”……
霍楚南听完，回头对虞洛秋道：“你再好好休息下。我去去就回来。”
虞洛秋只觉得心头莫名紧张起来。她揪着被子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霍楚南回头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张队可能有点急事找我。你睡吧。”
他说完关上房门，匆匆走了出去。
虞洛秋重新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她脑中乱哄哄的，不知道现在接下来她该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个状况。霍楚南对她太……太……
对，太宠了!
他刚才竟然说，只要她说，他就信。
那接下来呢？她怎么去面对已经答应好的霍楚源？或者应该说，她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世纪婚礼。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一个硬硬的东西卡在了她的腰间。她拿起一看，是手机。
手机……是睡前她打到没电的时候随手放在身边的。
她把手机拿上床头柜，忽然间，她似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脸色发白，浑身情不自禁地发抖起来。
她怎么忘了？她睡觉之前一直在打着同一个电话——虞洛轩的电话!
虞洛轩跑出公寓后任她打了N个电话都不接，而外面来的是警局的张队!这两者之间……虞洛秋不敢再往下想。她赶紧套上睡衣冲出了房间。
可她跑出去的时候，张队带着一个警员和霍楚南在客厅说着什么。他们看见她来，忽然间闭口不谈。
虞洛秋脸色发白，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你们在谈……谁？”
张队是一位四十多岁干练的中年男人。他为难看了霍楚南一眼，清了清喉咙：“这位一定是霍太太了。你好!”
他说着伸出手。虞洛秋和他握了握手，立刻问：“这么晚了，张队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张队连忙笑着道：“没事。没事。只有一点小事来问问霍先生。没想到惊扰了霍太太休息，抱歉。”
虞洛秋见他如此客气，心中越发不安，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能勉强笑着道：“不会，张队辛苦了。有什么事需要我们配合的，可以直说。”
张队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霍楚南。
客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古怪起来。虞洛秋看着笑得不自然的张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白。
她不是傻子，能看出张队在警局的地位并不低。这么一个警衔不低的人深夜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十分令人玩味了，更别提他还对前来的目的遮遮掩掩。那就证明，他有事在瞒着自己!
而且这件事是关于自己的!
虞洛秋忽然打断张队的寒暄：“是不是关于洛轩？”
场面一下子骤冷。
张队尴尬地看着虞洛秋，干笑搓着手：“霍太太，今晚我过来真的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别的意思。”
“是洛轩……”虞洛秋浑身冰冷，喃喃自语：“洛轩怎么了？洛轩怎么了？”
张队：“霍太太，令弟并没有什么事……”
“不，你别骗我!洛轩到底出了什么事？”虞洛秋白着脸打断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瞪得大大的：“他到底怎么了？”
张队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就在虞洛秋还要再问的时候，霍楚南猛地出声打断：“洛秋，过来!”
虞洛秋愣了下。
霍楚南目光严厉地看着她：“过来这边坐。张队是客人。他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是来告诉我们什么坏消息的。”
虞洛秋想要再说，可是他的目光像是有魔力一样，令她收起了心中的惶惶。她强忍着不安慢慢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张队的脸色自然了点，连忙笑道：“霍总太言重了，我们是职责所在，毕竟要保一方安全。所以这次过来是来了解情况的。”
霍楚南微微一笑：“张队辛苦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
“有霍总这句话那就好。”张队如释重负，笑着告辞：“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局里处理点事。霍总再见，霍太太，再见。”
霍楚南起身，送他出了门。
等他回来发现虞洛秋坐在沙发上，目光定定看着桌子上的一个牛皮资料袋。
他目光一沉，走了过来。
“回去休息吧。明天婚庆公司策划还要过来开会。”他对她道。
虞洛秋猛地抬起头，目光亮得吓人：“到底是不是洛轩的消息？”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真的怕。她经历的厄运太多太多了。每一次都是这么措不及防地兜头砸下来，砸得她不知东西南北。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太怕那个资料袋里面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虞洛轩，她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个从记忆中就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他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她手微微颤抖，不住地捏着另一只手才能让自己不发抖。
霍楚南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资料袋。他坐下来慢慢抽出了里面的照片。
虞洛秋脸色越发苍白，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着。千万不要……
“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洛轩？”霍楚南把照片平静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虞洛秋愣愣看了一眼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靠在了沙发上。她的手不抖了，身子也不抖了。
那照片上不是她想象中可怕的场景。
不是就好!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肩头传来一阵温暖，她抬头看，霍楚南已经顺势将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他皱眉：“衣服穿这么薄就出来，不怕着凉吗？”
虞洛秋愣住。她不习惯他这么个亲近的动作，悄悄挪开一点。她像是在解释，自言自语：“刚才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洛轩出了事。”
霍楚南冷冷哼了一声：“他这么大了，能出什么事？”
虞洛秋立刻维护：“他才还不到十八岁。”
霍楚南一边拿出资料袋中的照片，一边冷淡地道：“不到十八岁就这么有主意，看不出他还真的厉害呢。”
虞洛秋刚想要为虞洛轩辩解，却忽然觉得怪怪的。她和他的对话……太像是一对宠溺的父母了。
她顿时尴尬避开这个话题：“这些照片是什么？”
霍楚南递给她，若有所思地道：“刚才张队来找我们，说张雨泠住的别墅被烧了，她没事。但是一个记者却被烧伤了。张雨泠报了警，怀疑有人蓄意纵火。局里很重视这件事，让张队带队调查。而张队调出周边的监控视频抓拍到了纵火者的影子。”
虞洛秋听完愣住：“那这和洛轩又有什么关系？”
霍楚南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摊开一张照片。在照片上，一个穿着卫衣，戴着帽子的黑影在图片上一闪而过。
虞洛秋的脸色一下子“唰”地煞白煞白的。
照片上的人，是虞洛轩!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哪怕那个人看不清脸，也几乎看不清全身。她就是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霍楚南何其聪明，看见她的脸色就知道了一切。
他声音低沉：“这是洛轩？”
虞洛秋捂住嘴，茫然点了点头。
霍楚南皱眉：“那不好办了。我还以为是凑巧。”
“什么凑巧？张队有了什么证据？”虞洛秋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揪住他的袖子：“不然张队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霍楚南说道：“张雨泠报警后，直接在警局说是你派人想要害她。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所以张队才把嫌疑人锁定在我们这边。而又因为这监控照片，他们查到了最近在天桥国际进进出出的洛轩。”
虞洛秋脸色铁青，带着愤怒：“张雨泠为什么怀疑我？!”
“不得不说，她有理由怀疑你。”霍楚南脸上看着桌上那一张报纸，冷冷道：“因为她做了坏事心虚，一旦遭了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在报复。”
虞洛秋看向桌面上的报纸，瞬间恍然大悟。
一切都说得通了。张雨泠让人对自己的身世大写特写，肆意抹黑。虞洛轩气愤不过，不知怎么的找到了她的住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的，竟然用纵火报复。
虞洛秋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现在她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
虞洛轩下落不明。虞洛秋一连几天都在四处寻找，几乎要把整个夏城都给翻遍了，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他就像是一滴水瞬间蒸发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与此同时，张雨泠的别墅被焚的消息终于第一次盖过了连篇累牍的“世纪婚礼”追踪报道。而随这个消息出来的还有，苏白城和张雨泠分手的负面消息。
……
某咖啡厅，低沉的音乐声令整个咖啡厅你气氛十分沉闷。
虞洛秋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颓然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浅灰色西装，西装有些皱。这在往常看起来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完美的苏白城竟然会穿着褶皱的西装？
不过现在沙发两边的人已没有了任何在意的心情。
“爷爷还好吗？”虞洛秋问。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疲惫满脸的男人，心中淡淡惋惜。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平静。虽然还恨着，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煎熬的滋味。不过只是短短一个月，她总以为自己要花一辈子去治疗伤口，却没想到原来一旦发现那不是爱情。
她也可以放手得这么潇洒。
“不好。”苏白城自嘲一笑，冷冷看着她：“你是为了爷爷才答应出来见我一面的吧？”
虞洛秋慢慢点了点头。
“呵呵，虞洛秋，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真的这么狠。上次见我是因为白琳，这次因为爷爷。”他看着她，笑得低沉：“是不是苏家如果没有你在乎的人，你就根本不会出来见我一面？哪怕我求你千万遍都不行？”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虞洛秋反而沉默下来。
“你不敢说了？”苏白城的眼慢慢通红，额上青筋隐约抽动：“有了霍楚南这么个新欢，你这么快就忘了我这旧爱？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爱我!”
虞洛秋一动不动。
她唇边勾起恍惚的笑：“白城，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没有心情听你在说废话。”
“废话？”苏白城猛地被激怒了：“你说我在说废话？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虞洛秋，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虚荣的人，没想到你和张雨泠一样，都是贪钱的女人!”
虞洛秋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睛十分明亮，像是天上的星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白城。直到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变得心虚。
“是，我是贪钱的女人。苏白城，如果你今天不是来和我说爷爷情况，也不是想和我谈谈张雨泠的问题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冷冷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咖啡厅。
“等等!”苏白城疾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口气气急败坏：“事情还没完，你不许走!”
虞洛秋冷冷看着他，面无表情：“白城，我和你早就完了。在你和张雨泠订婚的那一刻，在你卖掉虞宅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完了!”
苏白城脸色一白，晃了晃。
虞洛秋看着他，眼中都是陌生的怜悯：“白城，我之所以出来，不是因为你。是因为病重的爷爷，还有……你电话里面说的那件事，关于张雨泠别墅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只是含糊提起这个话头。
苏白城定了定神，冷冷坐下来：“既然这样，我们开始谈吧。”
“怎么谈？”虞洛秋看着他冷硬的姿态，反问。
苏白城盯着她，忽然笑了：“我知道是你弟纵火。你弟藏不了太久的。我知道警局已经盯上他了。你想要救你弟，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虞洛秋的心猛地揪紧。
已经快一个礼拜了没有虞洛轩的消息。苏白城看样子十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地约她前前来“谈事情”。
苏白城看着她煞白的脸色，眼底掠过一道阴冷的光。
“离开霍楚南!跟我去安爷爷的心!”他一字一顿地道。
虞洛秋一愣，神色平静：“不可能。”
苏白城冷笑：“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想要张雨泠销案是吧？”
虞洛秋只是沉默看着他。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轻易把把柄落在了苏白城手中。她太明白他。
苏白城被称为夏城苏少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的经商手腕也许比不上霍楚南，但是在一些事情上面，他绝对是机会主义者。一有机会，一定会逮住不放。现在她只能听听他到底想怎么样。
苏白城看她那神色，嗤笑：“你不说话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
他猛地靠近虞洛秋，眼中带着冰冷的恶意：“我知道在你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霍楚南能和你结婚，大概也是先收买了你的心不是吗？而在你的心中，第一位不是你自己，是你的宝贝弟弟，虞洛轩……哦，不，应该说，在你的心中，在这个世上剩下的唯一亲人——那个疯子妈妈和那个疯狂小子虞洛轩才是第一位。”
他说得很慢，可是每一个字串起来就跟毒蛇一样，令她不寒而栗。
她的眼中倒映着苏白城那张英俊却邪恶的脸。
他笑得阴沉沉的：“谁能替你保住虞家，你就对谁言听计从。虞洛秋，你不是什么圣女，你是圣女表!”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虞洛秋脸上的血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