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野心
不一时,轿子到了逍遥王府。
上官若男、陈子晗夫妻携着一双儿女陈昌镐、陈欣语,还有武老爷子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孩子,迎接在外。
看着阔别一年有余的王府,一一扫过亲人们的脸颊,武念亭的眼光不自觉的便落在了那两个若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身上。一个孩子的容颜一如她的师傅,别看还小,但周身已流露出一股温润
清贵之彩,定是曜儿无疑。另外的一个孩子较胖,虎头虎脑的有一股土匪气,一看就知道和她小时候一个样,是个小胖子,定是晔儿无疑。
武念亭眼睛一红,往前冲了几步,直冲至武老爷子面前,蹲下,接着长跪地上,伸出双手,道:“曜儿,晔儿,来,到娘这里来。”
结果,两个孩子似乎吓着了,全部躲到了武老爷子的身后,然后又伸出脑袋好奇的看着她。
一时间,武念亭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孩子们不认得她了,和她这样的陌生。
武老爷子一手一个的往前推着,道:“小子们,你们不总在吵着要娘亲的吗?现在你们娘亲回来了,哪有躲着的道理。去,去喊一声娘亲。”
她离开的时候,孩子们差不多都有十个月大,那个时候,虽然不是她奶大他们,但端屎端尿陪着睡觉她从不假手她人,那个时候,两个孩子和她还非常的亲。不想才一年的功夫,两个孩子
就认不得她了。越想越伤心,武念亭再度伸手展开怀抱,叫道:“曜儿,晔儿,来,到娘这里来。”
终于,晔儿率先冲了上来,歪着脑袋看着武念亭,问:“你是娘?”
“是。我是娘啊,晔儿。”说话间,武念亭伸手去摸晔儿的脑袋,但晔儿脑袋一偏躲过了,然后又跑到武老爷子身边,牵着武老爷子的手,兴奋的看着武念亭,问:“曾姥爷,我的曾姥爷
,你认识吗?”
“嗯,认识。当然认识。他是娘的姥爷,是曜儿、晔儿的曾姥爷。”
闻言,晔儿的眼睛瞪得极大,像发现了人生最稀奇的事似的,摇着武老爷子的手,道:“曾姥爷,她认识你,认识你。”
她……她……
老天,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不相信师傅死了,她丢下两个小稚子一门心思的去寻师傅。
等寻到了师傅,两个小稚子居然不认识她了。
算来算去都是巴顿惹的祸。
如果巴顿不害她师傅,不谋算她师傅,她师傅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出门。她不出门,她父皇也不会去世。她的孩子也不会忘了她。
巴顿,巴顿,再见到你,这笔帐我们该如何算?
见武念亭哭得厉害,上官若男和陈欣语上前要扶起她,但武念亭摆了摆身子,仍旧带着祈盼的笑看着两个孩子的方向。
曜儿较晔儿沉稳许多,他一直细细的在观察武念亭,最后,他被武念亭额头上的梅花痣所吸引,他缓步上前,站在武念亭面前,瞪着武念亭的梅花痣。
担心一出手将曜儿也吓跑了,武念亭尽量的放柔声音,道:“曜儿,认出娘了吗?”一边说着话,武念亭一边摸着自己的梅花痣。道:“你摸摸看。”曜儿好奇的伸出手,主动摸着武念亭的梅花痣。武念亭仍旧不敢动,只是温和的看着曜儿。半晌,曜儿稚嫩的声音传来:“是娘,是娘,娘有梅花痣。”
这稚嫩的声音不啻天籁,武念亭再也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曜儿,道:“曜儿。”语毕,她便在小稚子的额头落下一吻,接着又在他鼻子、脸颊上各自落下一吻。不停的唤着‘曜儿、曜儿…
…’
接着,又一颗小脑袋凑到了武念亭面前,正是晔儿。他亦好奇的瞪着武念亭的梅花痣,然后伸出胖胖的手去摸,最后兴奋道:“是娘,是娘,娘有梅花痣。”
武念亭伸手,一把揽了晔儿,吻便落在他的额头、鼻子、脸颊上。逗得晔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被武老爷子、上官若男等人教得极好。他们应该日夜在和这对小稚子说及她额头有梅花痣之事,让两个小稚子时时不要忘了她。
念及此,武念亭泪如雨下的看向武老爷子、上官若男,道:“姥爷,姑姑,谢谢,谢谢你们。”
“傻孩子,说什么谢呢。”说话间,武老爷子将武念亭扶了起来。
因武老爷子前来,两个小家伙急忙离开武念亭的怀抱,又熟络的牵上了武老爷子的手,然后又扬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武念亭。
武念亭则扑在武老爷子怀中,不停的哽咽。她有好多话想和她姥爷说,但现在却开不了口。
上官若男眼尖,看出武念亭怀着身孕。心中虽然讶异,但仍旧小心翼翼的扶了武念亭,道:“别哭了,走,进去再说。”
可是,武念亭仍旧抱着武老爷子哭。哭这一年的悲欢离合,更哭这两个孩子和她的疏离。
上官若男是个当母亲的人,如果她的孩子也这般疏远着她,她也会伤心,是以她非常的懂武念亭,劝道:“天珠,别哭了。孩子们不记事很正常。别说一个月就忘了你,更何况你这一走就
是一年多。不过不要紧,好歹回来了,你又是他们的亲娘,保准两天就会和你热和上。到时候热和上了,你就知道这两个小子多腻人了,特别是这个晔儿。”语毕,上官若男还伸手揪了一下躲
在武老爷子身后的晔儿的脸。将晔儿吓了一跳。
武念亭一见,心疼了,急忙拉了晔儿入怀,问‘疼不疼’的话。晔儿却是突地扑在武念亭怀中,哭。
这一下,搞得武念亭急了,急忙说着‘晔儿不哭’的话要蹲下安慰小稚子,武老爷子却是拉了武念亭,道:“晔儿,你又皮了是不!”说话间,武老爷子也伸手去揪晔儿的脸。武念亭急忙
伸手挡了,道:“姥爷,别,别。”
“天珠。你别宠他。这小子可机灵了。最会看人眼色。一天到晚和人学。他这是学你方才趴在我怀中哭呢。”
“啊。”
在武念亭震惊的功夫,晔儿早抬了头,冲着武老爷子扮了个鬼脸,然后躲到了武念亭的背后,伸着小脑袋瞪着武老爷子。
那神情,好可爱,可爱得武老爷子冲着他扬起了拳头,道了声‘欠揍’的话。
见武念亭这么维护着晔儿,曜儿对她的防心也去了许多,不再紧紧的抓着武老爷子的手了,而是悄悄的伸手去抓武念亭的手。
感觉一只小手柔柔的碰着她却又不敢抓,武念亭亦悄悄的伸手,然后悄悄的抓住了它。曜儿抬头,看着武念亭笑了。
晔儿就是个有样学样的主,一见他哥抓了武念亭的手,他立马也抓了武念亭另外一只手。就这样,两个小稚子,一左一右的牵着武念亭往王府中走去。
终究是有血缘关系的,到了餐桌上,两个孩子和武念亭就极熟络了,虽然还不好意思开口称她‘娘’,但却是时不时的偷偷的看着武念亭打量,等武念亭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扭过头去笑。
武念亭一路行来,虽然心全在两个儿子的身上,但瞟眼间也知道王府中与以往大有不同,仆人中有许多生面孔。
知道这些生面孔有问题,武念亭在餐桌上的话不多。说的也只是和靖安帝游历到南越,恰恰救下林镜之,然后一路到东北边陲她二舅那里的事。
等用过餐后,武念亭说赶了太久的路,要沐浴早些休息,上官若男等人这才命一众仆妇们簇拥着武念亭回了澜院。
澜院,一如以往。
天英、天巧早在这里守候着,拦下了那些仆妇。
澜院、梅院、天玑阁是逍遥王府的禁地,如果说别的地方那些陌生面孔还能出入的话,这三处地方是必不能出入的。仆妇们明白,没有任何异议的告退。
观这情形越发觉得不对劲,武念亭也没动声色,只是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跨进了澜院,澜院的大门重重阖上。
天英凑近武念亭耳边嘀咕了几句,武念亭点头明白了。道:“曜儿、晔儿,走喽,泡澡去喽。”
一听闻要泡澡,晔儿兴奋了,还没进洗浴室呢就开始脱衣服了,那一身小白肉差点就晃了武念亭的眼睛。曜儿沉稳许多,伸手,拽了衣服重新替晔儿阖上,道:“羞羞。”
别看晔儿平时土匪一个,但特别的听他哥的话,一听他哥说‘羞羞’的话,他急忙将衣带重新系上,手忙脚乱的一副样子看得武念亭爱死,笑得嘴都阖不扰。
终于,牵着两个孩子跨进洗浴室,仍旧是她熟悉的一切,天英、天巧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大大的池子中,水气氤氲,像极了仙境,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荷花的清香。
“泅水,泅水,泡澡,泡澡。”说话间,晔儿连衣服都不脱就开始往水池中扑腾。
武念亭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这孩子真是个好动的,方才不该脱的时候脱了,现在该脱的时候偏偏就不脱。武念亭笑得温和的看着晔儿,道:“脱了衣服先。”然后,细细的替他脱着衣物。
曜儿则在一旁自己脱衣物。
武念亭一边替晔儿脱衣物,一边笑看着曜儿,道:“曜儿要不等一等,等娘帮晔儿脱了后再来帮你脱。”
“不了。曾姥爷说,男子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闻言,晔儿冲着曜儿扮了个鬼脸,然后居然扭头在武念亭脸颊上亲了一口。
武念亭居然愣了,接着她被巨大的惊喜冲击着,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晔儿,喜欢娘,是不是?”
晔儿是个小调皮捣蛋份子,在王府中已到了万人嫌的地步了。独有武念亭今天居然还护着他,他当然要讨好武念亭了。是以,点头,‘嗯,喜欢’的说了一句。
武念亭越发的喜欢了,亲着他的小脸道:“那你叫娘啊。”
‘嘻嘻’一笑,晔儿却是一转身,‘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然后,像条小鱼般的在水里游了起来。水池池底是由许多五彩斑斓的的石头铺垫而成,透过不深不浅、清澈透明的池水,若千变万化的光彩,千丝万缕的垂挂其中,光彩夺目之极。晔儿就像一条小小的鱼,在里面灵活的游着,
乍一看还以为是一颗珍珠在水中滚来滚去。
居然会泅水?!
武念亭惊喜的扭头看着曜儿道:“曜儿,你也会吗?”
曜儿点了点头,然后也‘扑通’一声跳进水中,亦像小鱼般的在水中游了起来。
两个白白嫩嫩的孩子,光彩夺目的光线……
一时间,前尘往事扑面而来,她也是在这里学的泅水,她还时有和她师傅比赛,但更多时候都是她师傅生气的在这池子边追着调皮的她的一幕幕……
武念亭泪湿双眼间,曜儿、晔儿在水中已游了几个来回,晔儿更是招手,道:“下来啊,下来啊。”
曜儿道:“男女有别,她是女孩子,不能和我们一起泅水。”
“谁说的,她是娘,可以。”晔儿鼓着腮邦子,就像一条生气的小河豚。
娘,娘,他终于开口叫娘了,武念亭惊喜中,看着两个孩子道:“你们叫我娘,我就下来和你们一起泡澡。”
兄弟两个在水池中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最后齐齐喊了声‘娘’。
武念亭急忙‘诶’了一声,衣服来不及脱就下到了水中,然后展开双手,迎接着两个向他游来的孩子。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分别赏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吻。
开了口,后面的就顺溜了许多。两个小家伙像叫上瘾似的一口一个‘娘’的叫得武念亭心花怒放的同时也心酸不已。
“娘,我帮你脱衣服。”曜儿的小手轻轻柔柔的,柔得武念亭的心都要化了。
“娘,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晔儿的小手那就不讲客气了,直接拍着武念亭的肚子。
“因为,你们要有一个小弟了哦。”
“小弟!”曜儿、晔儿似乎吓了一跳,接着赶紧连他们娘的衣服都不脱了,而是同时趴在武念亭的肚子上,一个个瞪大眼睛的看着。接着,晔儿道:“看不见,哥,你看得见吗?”
曜儿摇头,“我也没看见。”
轻轻的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武念亭道:“等生出来就看见了。”
“生出来?”二人异口同声问。
“你们也是娘生出来的啊。你们生出来后,你们的曾姥爷、姑奶奶、十三叔、舅舅就看见你们了啊。”
十三叔指的自然是上官煜,舅舅指的自然便是龙世怀。其实,他们两个喊上官煜也应该喊舅舅来着,但方才在桌上听他们一口一个‘十三叔’的称呼着上官煜,武念亭觉得就这样也好。
两个小家伙虽然不是非常的明白,但同时点头,道了声‘哦’。接着,晔儿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摸着武念亭的胸,道:“娘,你这里比我和哥的大。”
像他们这大的孩子,有的还趴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吃奶,可因了她的离家出走,武老爷子担心奶娘们奶这对小家伙的时间长了从而导致他们以后可能会和武念亭不亲,于是在这对双生子周岁
的时候便狠心断了他们的奶,是以如今他们对她的胸好奇也很正常。
武念亭又心酸起来,笑着解释道:“因为娘是女孩子啊。”
突地,想起自己小时候对男女之别简直到了一穷二白的地步,而且还闹出不少笑话,令她师傅尴尬了多少回的事,都是因为她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的原因。如今,她是母亲啊,她有责任教
导自己的孩子不要再和原来的她一般一穷二白。
于是,武念亭在水池中大大方方的给兄弟两个讲起男孩子、女孩子为什么会不同,哪些地方不同。两兄弟听得极认真,小脸上不时的露出震惊、欣喜的神情。
最后,当他们得知他们母亲这个肚子中出生的小弟以后会吃母亲的奶水长大,兄弟两个羡慕坏了,晔儿更是道:“那小弟吃的时候,我能吃吗?”
“曜儿、晔儿出生的时候,娘的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奶过你们,一直是娘的遗憾。等你们的小弟出生后,娘愿意让你们吃一吃,不过不能多吃,因为你们多吃了,你们的小弟就没吃的了。”可能是对没奶大这对双生子很是愧疚,武念亭决定亲自哺乳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只要能生下来,只要能生下来……
晔儿举手道:“我只是试一下,不多吃。哥,你呢?”
曜儿虽然沉稳,可对母亲亦是充满着好奇,点头,‘嗯’了一声。
“成,娘说话算话。让你们试一下。”
“耶!”兄弟两个乐疯了,又开始在水池中扑腾起来。
终于洗去一身风尘,也感觉两个小家伙都游累了,武念亭先出池子穿好衣物,然后亲自为两个孩子披好毛毯,带他们进了主寝。
这一年来,两个小家伙都是和武老爷子、煜儿一起住在梅院。但他们对澜院也熟悉之极。因为武老爷子总带着这对小兄弟来澜院游玩。
第一次和他们的母亲躺在一张床铺上,曜儿的话也多了,晔儿就不提,那小嘴打开就关不上了。
“成了,时间太晚了。娘再问你们两个问题,你们就闭眼睡觉,好不好?”
“好。”
“小明的母亲有三个孩子,一个叫大毛,一个叫二毛,还有一个叫什么呢?”
“三毛。”两个小稚子异口同声。
一一揪了两个孩子的鼻子,武念亭笑道:“错。还有一个叫……小明。”
两个孩子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哈哈’的笑了起来。晔儿更是兴奋道:“还有,还有。”
“好,还有最后一个了哈。青蟹和红蟹,哪个跑得快?”
“红蟹。”曜儿道。“为什么?”
“因为它憋足了气的跑,因为憋气,脸红了。晔儿憋气跑的时候脸就通红通红的。”
还别说,这两个孩子的肤色和他们的爹一个样,都偏白,白得赛瓷。武念亭脑中想像了一把晔儿憋气满脸通红的样子,‘卟哧’一声便笑了。
“对不对,娘,对不对?”兄弟两个同时摇着武念亭的胳膊。
再度轻点着两个小稚子的鼻子,武念亭道:“不对。是青蟹跑得快。”
“为什么?”两兄弟再度异口同声。
“因为红蟹被蒸熟了,跑不动了。”
两个孩子再度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再度‘哈哈’的笑了起来。
“成了,问题完毕,睡觉。”武念亭一左一右的抱着一个,率先闭上眼睛。
“娘,这些问题谁教你的?”
“我知道,肯定是爹教的。”
武念亭好奇的睁开眼睛,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晔儿嘴快道:“因为曾姥爷说娘是爹的徒弟。”
“是,娘是你们爹的徒弟。但这些问题却不是你们的爹教的。”
“谁,是谁?”
是你们的外婆啊。看着兴奋的小稚子,武念亭的眼睛一红,道:“是娘的启蒙老师教的。”
“启蒙老师?”两兄弟又感兴趣了。
武念亭道:“如果你们对学问感兴趣了,娘就考虑给你们请启蒙老师,如何?”
“不要,我要玩。”晔儿首先翻身,屁股对着武念亭。
武念亭轻轻的拍着他的小白屁股,心中道了声‘臭小子’后,嘴中却是道:“成啊,那就再玩两年呗。”
晔儿闻言,又喜滋滋的翻身,抱着武念亭。
“曜儿,你呢?”
曜儿想了想,道:“娘教我呗。当我的启蒙老师。”
武念亭眼睛一热,道:“好,娘教曜儿。”
装睡的晔儿马上睁大眼睛,道:“我也要,我也要和娘学。”“成,娘教你们两个。但是现在,你们得乖乖睡觉。明早起来,娘亲自做早餐你们吃。”
一听可以吃娘做的早餐,兄弟两个马上闭眼不说话了。开始还装睡,但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听着两个小稚子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武念亭小心翼翼的起身,披了件衣服,下床。然后一一亲了两个孩子的脸颊,看向进屋的天英、天巧,道:“好生照顾着。”
“放心。”
武念亭踱步进床帷后,揭起帷幕。一堵墙出现在眼前,她在墙上细看了看,然后寻到一块地方,轻轻一按,墙缓缓的开启,她则跨进其内。接着,墙很快阖上。
逍遥王府的建筑,多有考虑隐蔽性,特别是澜院、梅院、天玑阁,别看这三地相离甚远,但其实是互通的。互通的道路就在逍遥王府的地底。这个秘密,非王府心腹中人不能知晓。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这条秘道。
如今逍遥王府诡谲重重,陌生面孔太多,皇朝变数在即。这条经年不用的秘道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早从天英、天巧那里知晓武老爷子、上官煜、上官若男、陈子晗在天玑阁等。
方向感极强的武念亭在左拐、右拐之后,成功的到达了天玑阁底部。然后熟悉的启动一个机关,接着就出现在了天玑阁的一楼。
整栋楼漆黑一片。借着星许月光、星光,武念亭摸黑上到了天玑阁的三楼。果不其然,一众人仍旧在那里等着她。
还未近四人身前,武念亭就跪下了,道:“对不起。”
“天珠,快,起来,起来。”武老爷子、上官若男急忙上前搀扶。
武念亭却是一动不动,仍旧跪在地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父皇他、他驾崩了。”
“啊”的一声,武老爷子等人同时呆滞当场,便是一惯清冷的上官煜都惊得嘴微翕。
武念亭虽然给他们带来三个口信,但口信中并未提及靖安帝的事。所以武念亭方才说靖安帝在东北边陲,一众人也便信了。还想着如今和武念亭商讨商讨如何将京城变数传递到东北边陲,
好让靖安帝回京主持大局的事。可万不想,靖安帝驾崩了?!
在一众人震惊得不能自己的时候,武念亭缓缓的讲述着她和靖安帝二人自打青龙殿隐遁后前往北极蟾宫折桂寻上官澜,又前往未央城寻她的启蒙老师帮忙,最后靖安帝为救她而丧身徐燕如
之手的事一一告之。叙及到靖安帝驾崩之时,武念亭数度哽咽、泣不成声。还是上官煜安抚了又安抚她才止住悲痛。
然后,武念亭又将她被郑无波所救,发现郑无波是她师傅后她留在郑无波身边,直至郑无波攻下北极国,她又是如何借助徐燕如的手金蝉脱壳之事一一叙及。其中又掺杂讲了些天猛、天满
等人巧巧救下林镜之然后众人相逢归国的事。
其实,看到武念亭的肚子,上官若男就有猜测可能是郑无波的。因为毕竟郑无波夺下北极称帝时圣旨传遍天下,南召开皇皇后名唤‘上官天珠’,如果说别人也许不会怀疑是武念亭,但武
念亭带口信回国的时候说了‘上官天珠在南召’的话,那此上官天珠必是彼上官天珠也就是武念亭。
郑无波,毕竟是这天下最大的杀人魔头,想着武念亭可能是受制于郑无波身边身不由已。可万不想,万不想郑无波居然就是上官澜。
“澜儿……澜儿……”上官若男此时是又惊又喜又悲。她颤抖得不能自已,问:“真的,郑无波就是澜儿?”武念亭肯定的点头。
“那你这孩子……”
“是师傅的。”
“可是,可是这寒毒可如何是好?”上官若男急了,问。
“我不相信我生不下他,所以,我一定要生下他。他是师傅的心愿,姑姑你不知,师傅有多期待着这个孩子的来临。”
“可澜儿不知他有寒毒,也不知你有寒毒啊。”
武念亭低头。摸着肚子,不作声。
“天珠啊。”上官若男抱过武念亭,道:“你有没有为曜儿、晔儿想过啊。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万一你有风险,曜儿、晔儿可怎么办啊?”
“天珠,来,我来替你看看。”说话的是上官煜。他自己是久病成良医。
武念亭还跪着,上官若男硬扶了她起来,行至屏榻边坐下,上官煜果断的拿住武念亭的脉。
武老爷子、陈子晗仍旧在一件件事实中震惊得懵了头,回不了神。等二人回神的时候,便听上官煜道:“这个孩子目前暂时没事。”
“真的?”
“不过,他出生就麻烦了。”
“啊?”
“因为他体带寒毒,出生的时候也许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闻言,武念亭差点就晕了过去。吓得上官若男急急的抱住。看着上官煜道:“煜儿。煜儿,想想办法啊。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打下来,不忍心啊。再说这大的孩子打下来,天珠也有危险啊。”
相对而言,孩子都这么大了,对母体而言,顺利的生下来比流胎要安全得多。
武老爷子和陈子晗亦扑到了上官煜面前,紧张的瞪着上官煜。
想一想郑无波的杀人史,看一看郑无波势如破竹的拿下北极、未央城,想一想他拿下未央城就知他应该是为了武念亭报仇,虽然他连武念亭都威胁,但也能够感知到他唯一的一点人性似乎
都给了武念亭和这个没出生的孩子。
虽然武念亭归国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出去,但并不保证以后不会传出去。若得知武念亭活着,郑无波必会寻来,寻来之后,如果仍旧不是武念亭死就是孩子死的一个结果,那他定然会再度
发狂,到时候谁还治得住他。
当然明白陈子晗、武老爷子担心的是什么,上官煜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陈子晗、武老爷子、上官若男问。“狸猫换太子。”
“啊?”
“万一这孩子果然命短。我们不如事先就找一个孩子。到时候以这个孩子充数就是。”上官煜淡淡道。
这才知道上官煜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戏谑之心,上官若男恨恨的戳着他的脑袋,道:“那万一出事的是天珠呢?你到哪里给他找一个天珠?”
“把那个孩子给他喽。看他杀不杀那孩子为天珠报仇。”上官煜再度淡淡道。
闻言,陈子晗、武老爷子、上官若男同时傻眼,这就是矛和盾的问题了,就看郑无波如何取舍。
陈子晗愣愣道:“但如果是天珠母子都出问题呢?”虽然此问不吉利,但也是做最坏的打算。
上官煜轻‘哧’一声,道:“有我在,必能保一个。”
直到此时,武念亭才一把拽了上官煜,道:“那就保孩子。”
“你确定?”
武念亭坚定道:“我确定。”
“天珠。你疯了,孩子以后还会有。”上官若男喝斥道。
“可这个孩子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的命早就没有。他的到来不是我的解药,不是独独只为救我的命。他还要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个这个世界上他的一众亲人。可是你们呢,你们
这些亲人呢,为什么你们都不看好他。”说话间,武念亭的声音再度拨高,一如当初对着她二舅林漠寒般也是吼出的这句话。
见武念亭动怒,又见她揉着肚子蹩着眉,上官若男急忙道:“好好好,你别气,别气,生下他,生下他。”她清楚的感知得到,这孩子似乎是武念亭的禁忌。如果再刺激下去,别说孩子没
了,武念亭也会没了。
“天珠,别激动,别激动。要想这孩子顺利生下来,首先你得保持心态平和。”上官煜道。
武老爷子亦安慰着她,道:“小乖孙,别急,别急啊。有煜儿在,一定会有办法的。煜儿,你倒是说说你用什么办法啊。”
“转移。”
“转移?”
“不错。将孩子身上的寒毒再度转移到天珠的身上来就是。”
上官若男率先道:“那,天珠不就……”
摆手,示意上官若男不要作声,上官煜道:“天珠,如果我没拿错,这孩子应该是九月中旬左右的预产期。”
“是。”
“那么,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你说。”
“明天,我就给你配一副药。这副药你每天饮一副,直到孩子出生之时。那个时候,他身上的寒毒应该就转移到你的身上去了。他出生也就安全了。”
上官若男急急问道:“煜儿,既然你能够令寒毒转移,那可不可以解决掉这个寒毒呢?”
“不能。”
“为什么?”
“便是转移,我也只是一试,未见得能成功。”
上官煜平时做事必是信心十足,但现在却只说出‘一试’的话。可想这个寒毒确实是难治之症了。念及此,武老爷子恨恨道:“巴顿,再遇上你,定将你碎尸万段。”
上官若男又问:“如果寒毒果然转移到天珠身上去了。天珠会如何?”
“天珠是大人,坚持活命的机会自然比孩子要大得多。”
如果孩子身上带寒毒出生将活不过十二个时辰,但如果寒毒转移,武念亭以大人的体质坚持的话,活的时间自然便比这孩子的活命时间要长。
一众人算是明白上官煜的话了。武念亭心中泛起欣喜,道:“只要这个孩子活着就比什么都好。煜儿,明天你就为我配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不要再说了。你们再给我说一说,朝堂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龙世怀一直死守着靖安帝、武念亭外出的消息,除去心腹之人外,其余所有的人也都一直以为靖安帝是陪着武念亭在效外行宫养身散心,这个消息便是龙熙敏都不知。虽然历次皇家
盛宴中都不见靖安帝、武念亭的身影,但龙世怀均以各种借口推托过去了。两个月前,龙世怀御驾亲临西南重镇从此失了踪影。直至三日前,传来龙世怀在沙尘暴中遇难的消息。然后,一众朝
臣前往效外行宫要请靖安帝出来主持大局,但万不想效外行宫中根本就没有靖安帝的身影……所以,一众朝臣才揣测靖安帝和明镜公主是不是又和前些年一样,在外游玩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为大祭司的龙熙敏依据天像说帝星降临东傲,新帝即位是为天意。
于是,问题来了。
按东傲的惯例,新帝素来为皇后所出。而皇后林珺名下独有一女,虽然如今林珺有孕在身,就算她以后会生一个小皇子,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以以于一川为首的世族七贵中人一合计,打
算在龙世怀现有的小皇子中挑选一名皇子当皇帝。
龙世怀名下有三个小皇子,长子是于贵妃于长月所出,今方周岁有余。次子是淑妃燕秋所出,方满两月。三子是贤妃陈曦所出,今方方满月。
所谓立嫡立长,于长月所出的小皇子虽然不是嫡,但也是长了,而且于长月出生世族七贵,是贵女中的贵女,她生的孩子那自然较燕秋、陈曦之流的孩子又要金贵十分。于是,众人一合计
,决定拥立于长月的小皇子龙晏为皇帝。
龙熙敏亲自为龙晏推算了命格:河清海晏,四海升平!
也就是说,小皇子继位必能使东傲战乱平息,从此天下太平。
然后,上至文武百官、下官平民百姓,许多人被小皇子的命格所鼓舞,都期待着小皇子龙晏登基那一日的来临。登基的日子就定在后天。
“珺姐姐又有身孕了?”
“和你差不多,都在九月。”
这样算来,时间还真来不及。武念亭冷哼一声,道:“别说我皇帝哥哥没死,就算真死了,尸骨未寒之下,他们却只想着称帝的称帝,扒权的扒权。岂不让人寒心。”
更可怕的是,如果龙晏继位成功,周岁的孩子懂什么朝政?到时候自然便有摄政王之类的呼声而出。于一川,东傲的太尉,负责京畿防务,又是小皇子的外公,那自然而然便会脱颖而出。
一旦于一川上位,那靖安帝一生致力于的废除世族七贵的大计将毁于一旦。世族七贵将再一次强硬的爬上历史的舞台,再次在东傲的朝堂上呼风唤雨。
所以,新帝登基看似顺民意,但其中并不排除于一川的野心。
念及种种,武念亭怒捶桌子道:“称帝……屑想。”
“恐怕,无人能够阻止龙晏的称帝了。”语及此,陈子晗叹了口气。
他是户部尚书,清楚的知道因了龙熙敏的支持,如今呼吁龙晏称帝的人居多。七贵中人几乎是一边倒,寒门五姓的虽然反对也无济于事。
将一众形势分析后,陈子晗又道:“如果不是龙熙敏,龙晏称帝也不会如此顺利。可以说,龙熙敏是促成新帝登基的第一人。”
龙熙敏,又是龙熙敏?
武念亭不明白道:“如果说七族七贵、于一川拥立新帝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了权、为了财的话。那龙熙敏是为了什么呢?她已贵为公主、贵为大祭司了,不可能再往上了啊。难不成真是
为国为民?”语及此,武念亭‘哧’了一声,不知不觉便回想着在大街上碰到龙熙敏的一幕幕,她又道:“她若真是为国为民,我的头就剁下来给她当凳子坐。”
上官煜道:“无论如何,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当你说靖安帝在东北边陲的时候,她很是失神。也许这就是她不再邀你去归真观喝茶的原因,因为她要急着赶去和于一川等人商量对策。”
只要他们以为靖安帝还活着,那么这个消息对于一川、龙熙敏等一众拥立龙晏的人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震摄。就看这个震摄能不能令他们改变称帝的计划,推迟称帝的时日了。
称帝的话,至少得迎回太上皇再说不是?
“我外公、大舅、三舅他们呢?他们是什么意见?”武念亭问。
她外公虽然不再执政朝堂,但她大舅林漠轻是兵部尚书,手握兵权。手上的权力并不比于一川小,如果说于一川主要负责京畿的话,她大舅主要负责的就是外围了。只要她大舅愿意,调动
外围兵马进京完全可以阻止于一川、龙熙敏等人的野心。
可问题是她大舅似乎没有阻止,要不然怎么有新帝后天登基的事发生?!
上官煜目不转睛的看着武念亭,缓缓道:“林府被围了。”
如遭雷劈,武念亭不可置信:“什么?”
“林府被围了。”上官煜再度缓缓的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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