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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这个时候心思压根不在此事上,正思绪纷飞的想着还缺什么没弄好。听了蔺君泓这话,她也没太过放在心上,下意识就说道:“好。你放心。我肯定是一直陪着你的。”

蔺君泓知道她这是没多想就说了答案。但正因是没多想,所以他知道,她这是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愉悦的笑意在他唇边闪现。蔺君泓心里似是有了定心丸,终是放松了稍许。

他轻笑着又抱了抱她,看她着实是忙得紧,这便便松开了双臂的桎梏,让她自去忙碌。

山明寺在京郊,离京州城有一段距离。京州地动的时候,所幸山明寺只受到了一些波及,并未伤了根本。地动过后,稍加修葺便看上去与当初一般无二了。

虽说冀都旁也有几座寺庙,但是从当年的京城迁过来的人们,还是更喜欢山明寺,也觉得那里更灵验。因此若是时间和经济允许,大家就会往山明寺去。

元槿这一回出去,光她自己,就足足准备了九辆马车。有的是装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东西,有一车是放吃食。另外几辆则是给宫人们坐的。

侍卫换了常服,骑马护在一旁,并不坐车。不然的话,出行的车子怕是还要多出好几辆来。

因着一来一回的要好几日,蔺君泓生怕自己看着元槿走的话会忍不住去拦,索性就安排了早朝的时候让车队出行。因此元槿走的时候,只能朝那边远远的望了会儿,并没能和他道别。

孟嬷嬷忍不住小声抱怨:“陛下这是怕什么呢?既是决定了要去,不过是道个别而已,哪就那么严重了。”昨儿蔺君泓和元槿说起缘由的时候孟嬷嬷就在旁边,故而她这般说。

当时秋实她们三个也在。秋实和葡萄自然没多说什么,樱桃快人快语接道:“嬷嬷您现在说的好听。万一陛下真来了、真不舍得娘娘离开,将娘娘留下,那该怎么着?想必您又要换个说法来怨陛下了。”

孟嬷嬷佯怒抬指戳了下她的额头,“就你多嘴。”

葡萄小小声和元槿抱怨:“娘娘您看嬷嬷,樱桃说句实话都不行的。”

孟嬷嬷被葡萄在这边又捅了下暗刀,重重叹口气,揪了葡萄去旁教育。

车子便在她半真半假的训斥声中开始行驶。

因为出发的早,故而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山明寺。

早两天前徐太后就遣了人来寺里提前知会一声。如今车子浩浩荡荡的驶过来,正往山下来的寺中僧人倒是没有太过惊奇,道了声佛号就便继续往前行。

元槿现在的身子不适合爬山,就吩咐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抬轿子,她坐轿上去。徐太后年纪大了,自然也是如此。

蔺君澜就想如她们一般。谁知还没来得及让人备轿,她就被徐太后说了一通。

依着徐太后的意思,蔺君澜做过的错事不少,又曾经在牢狱里待过,如今既是过来拜佛,诚心些为佳。若说妥当的话,还是走上去最好。毕竟她还年轻着。

蔺君澜虽然改过了许多,毕竟骨子里还是当年的脾性。听闻徐太后这般说,忍不住抱怨:“槿儿不也坐了轿子。”

“她?你和她比?”徐太后也有些恼了,不再多说,转身上了轿子。

徐太后的意思是元槿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和寻常人一般乱动。

蔺君澜却从徐太后的口气里听出了深深的不满和不屑,觉得徐太后是在说她的身份比不上元槿,这般是定要捧了元槿来贬低她。

蔺君澜的心中愈发不得劲,并未多说什么,一步步往上行去。

因着要暂住几日,寺里单独辟了一个院子给宫里的贵人们住。

徐太后在未进宫前常往山明寺来,认识方丈大师和几位得道高僧。到了寺里后,几名僧人出来相迎。小沙弥带了单嬷嬷她们去收拾屋子,徐太后则和元槿一起在院中坐了会儿。待到蔺君澜来了,就一起去见方丈大师。之后徐太后留了下来,元槿则和蔺君澜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元槿与蔺君澜素来不太对盘。两个人客客气气的寻了理由,各自往相反的两个方向行去。

元槿在车上的时候基本上都在躺着。车子上面铺了厚厚的锦被,她根本感觉不到太多的颠簸,只不过有些摇晃罢了。一路行来,大部分时间倒是在睡着。

所以奔波了一路后,她并不累,反倒是觉得全身筋骨都睡得有些疲乏了。且准备的客房里现在还没收拾完,她就没有回屋,索性往山中景色美妙之处行去,权当是散步了。

外头正热着,山上树木繁茂,却是清凉一片。走在小道上,看着四周怡人的景色,心情很是舒畅。

葡萄笑道:“这儿可是比宫里还要凉快许多了。”

如今的皇宫原先是个避暑山庄,里面亦是植株甚多,夏日里满是凉意。但山明寺在山上,地势一高,凉意自然更深浓了些。

樱桃看元槿心情不错,提议去前面的亭子里坐一坐。秋实看那边有几个人,就有些迟疑。

孟嬷嬷正在带了小宫女们给元槿收拾屋子,没有过来。之前问过寺里的僧人,邹元钧还在路上,并未赶到。如今元槿身边就她们几个在跟着。

葡萄倒是赞同樱桃的观点,不似秋实那般紧张,“怕什么?四位繁大人不也在么?”

她口中的“四位繁大人”便是繁盛他们四个了。蔺君泓的命令是让四个人暗中潜着保护元槿,没有要事不得随意现身。虽然他们四个看不到人影,但应当就在不远处了。

秋实这才放心了些。上前搀着元槿往前行。

元槿便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了杨可晴。

初初看到那个可爱的红衣女孩儿的时候,元槿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之前并未听说姚先生她们要来山明寺。可是等到身边的秋实低呼了一句“小郡主”后,元槿便知道自己所见为实,前面不远处的当真就是杨可晴。

因为是宫里的贵人前来,这日寺中特意封了山,不许寻常人家的亲眷进到里面来。另有几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他们没有多加拦阻。却没料到杨可晴就在其中。

亭子里的女孩儿如今已经隐隐有了小小少女的模样,身段开始显出窈窕姿态,肉呼呼的小圆脸有点显露出了尖下巴。只那双忽闪着的大眼睛,依然和当初那般清澈明亮。

杨可晴这次是随着姚先生出来的。

自打蔺君澜出了牢狱后,杨可晴就一直心情不太安定,时常发呆。

姚先生知道杨可晴十分希望见到蔺君澜。无奈她想着母亲,母亲却不太挂念她。出来那么久了,莫说过来见一见她,就连让她进宫去的消息都不曾有过。

杨可晴就也堵了气,不主动说要进宫。连往常惯例的过段时间就进宫看看徐太后看看元槿,都省了去。

姚先生觉得杨可晴这段时日在静雅艺苑里着实不太放心,索性向先生们告了假,带着杨可晴出来散心。今日刚好到的就是山明寺。

杨可晴正和姚先生在凉亭的一角谈论着寺中的美丽景色,冷不防肩上一沉,把她吓了一跳。

杨可晴扭头看过去,便见秋实正望着她,微微笑着。

“是你!”杨可晴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你怎么来了?”

“太后和娘娘来寺里祈福,婢子自然也就跟来了。”秋实答道。

杨可晴一听这话,赶紧四顾去看,“小舅母也来了?”她没望多久,就见着了元槿,惊喜的站了起来,挥着手朝元槿打招呼。

虽然秋实刚才说的是“只她们几个跟着”,但是实际上,还有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嬷嬷在后面跟着。元槿毕竟怀了身子,平时的时候她们就跟在旁边帮忙拿元槿要用的物什。

杨可晴这样一打招呼,元槿一行就朝这边行了过来。

今日能够进寺的都是身份颇高的官家和氏族。亭中的几人见了元槿,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赶忙行礼问安。待到起身后,就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院子。

元槿本想和她们说无妨留下即可,但看姚先生朝她使了个眼色,元槿就没有拦阻,由着她们离去了。

元槿看姚先生行事,知晓姚先生示意的事情或许与杨可晴有关系,就没有让杨可晴发现这一点,笑着和女孩儿多说了会儿话。待到杨可晴欢喜起来,元槿才状似无意的和姚先生攀谈。

两人先是寒暄,继而说到了姚先生此次过来的缘由。

姚先生只说是来游山玩水,从冀都一路到京州,带着杨可晴长长见识,多看看风景。而后姚先生不动声色问道:“这些时日倒是未见太后召小郡主进宫了。不知是何缘故?”

姚先生问这话的时候,杨可晴将头垂得很低,小巧的尖下巴都要戳到胸前了。

元槿知晓姚先生这番话应当是替杨可晴问的,就道:“前些日子王爷的身体不太好,宫里都在忙着这事儿。如今王爷身子刚刚康健,太后许是要召可晴进宫的,又赶巧要来寺里,这便给耽搁了。”

蔺时谦的身子不好,姚先生和杨可晴是知晓的。听闻之后,杨可晴垂着的小脑袋就慢慢的抬了起来,神色渐渐恢复如初。

“原来王爷病了啊。”杨可晴有些担心,“可曾好全了?”

若说身体,是已经好全了。可是眼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重见光明。

元槿斟酌了下,说道:“差不多好全了。不过还得将养着。”

杨可晴懂事的没有多问。她是徐太湖嫡亲的外孙,自然知道皇宫里有很多消息是不能外传的。

元槿看杨可晴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便问起了她在艺苑里的生活。

杨可晴身份高贵,却平易近人,短短时日内已经和艺苑的女孩儿们打成了一片。又加上她很努力,所以朋友愈发多起来。

杨可晴将在艺苑的多彩生活和元槿细细说着,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双手并用比划着。当说到教她画画的先生时,杨可晴兴奋之下,用双手划了个很大的弧度,“我们先生用了那么大的一张纸,来画……”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滞了滞,不敢置信的朝某个方向看了眼,这才继续下去。

元槿看到她的神色变化,听她的语气多了点拘谨,就顺着刚才她看的方向望过去。

谁料就看到蔺君澜正朝这边走来。

先前蔺君澜和元槿走的是不同的路,元槿本以为两人不会见着。哪想到竟然这样的情形都能碰得到。

看着杨可晴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眼神也开始飘移,元槿就和姚先生说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去。

元槿看到蔺君澜的同时,蔺君澜也瞧见了她。这一瞧不要紧,蔺君澜心里顿时开始冒火。

如果是还在宫里的时候,蔺君澜见到元槿后许是不会发火的。毕竟她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磨难”,早已不是当日里那般冲动的性子。又倘若蔺君澜没有看到杨可晴和元槿在一起时候快快乐乐的模样,应当也不会如此。

偏偏上山明寺之前,蔺君澜想坐车子的时候被徐太后不软不硬的训斥过,而且当时还牵扯到了元槿。如今再看到元槿和杨可晴言笑晏晏,杨可晴却对自己爱答不理,蔺君澜就来了气,当即走上前,拦在了元槿的跟前。

蔺君澜把元槿看到她就走理解为高高在上。其实,元槿是想到了之前姚先生特意问的那一番话,知道杨可晴是想自己母亲了。

虽然杨可晴表现得好似不愿搭理蔺君澜,但是实际上,在蔺君澜靠近的那一刻起,小姑娘就开始用眼角的余光不住去瞄她。

以往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元槿便知道,杨可晴一直希望蔺君澜多关注她一点、多喜欢她一点,多陪陪她。那个时候她还会偶尔表达出来,后来就渐渐歇了这个心思。待到姚先生和杨可晴住到了冀都的端王府后,杨可晴虽心里还是挂念着蔺君澜,但已经学会了掩饰,不在蔺君澜跟前流露半分了。

所以元槿打算离开,把这个地方留给这对母女好好说话。

哪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蔺君澜已经咄咄逼人的开了口:“娘娘这般急着离开,可是看我过来了觉得太过晦气?”

听了她这话,饶是元槿这么性子好的人,也有些动怒。

看到秋实她们几个过来想要挡在身前,元槿想了想,没让秋实过来,只让葡萄和樱桃前来护着。

秋实到底是长公主府里长大的。这样的情形下,秋实即便有她自己的立场和打算,对她来说场面也是有些尴尬的。

待到身边人站定了,元槿这才元槿扬眉望向蔺君澜,“哦?这话怎么说?”

语毕,不待蔺君澜开口,元槿又道:“祸从口出。你若是没有足够底气的话,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她一方面是在用身份压蔺君澜让对方知情识趣莫要太过分。另一方面,也是提醒蔺君澜,今非昔比,既然没了长公主的身份,就不要嚣张了。

更何况,在皇后面前,即便是贵为长公主,也没甚好张狂的。

蔺君澜听出了她的意思。只不过心中怒意未消,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冷笑道:“若非我弟弟,你怎会到了如今的高位?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罢了。”

看她不知悔改,元槿也笑了。

元槿轻轻抚了抚小腹,说道:“我给孩子积福,不与你计较。但你莫要太过分。须知我现在让人架着你把你丢到山脚下去,太后也不能说我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唇角泛着冷意。虽然在笑,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蔺君澜心里忽地打了个突。

她知道,这丫头没跟她说谎。真的是存了心思,如果她再这样下去,就丢她到山脚。

山脚下连个农家都没有。若是待在那里,晚上怕是要裹着树叶过一晚的。

话到了嘴边,蔺君澜努力了半晌,终是没有说出口,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样的场面对于蔺君澜来说,太过没脸面。她半刻也不想待下去,就草草的向元槿行了个礼,含糊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语毕,当真转身就要离去。

杨可晴气恼蔺君澜不去看她。即便要离去了,都连个正眼也没给她。

她不到宫里去,太后外祖母因了种种缘由不能召她进宫,小舅母又有了身孕不方便。那母亲呢?母亲是个闲散人,随时可以进出宫中,怎么就不能去看她一眼了?

杨可晴心里委屈,语气就有些不善,重重的哼了一声。

蔺君澜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女儿也在,不由望了过去,“可晴你——”

杨可晴心里有气,语气愈发不好起来,“原来你还认得我?”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可真是难得。”

蔺君澜看她这样,愈发心里有气,觉得是元槿教坏了她的女儿。毕竟可晴最爱粘着元槿的。更何况之前她过来的时候,就见元槿不知道在与杨可晴说着什么。

蔺君澜看这边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她,恼道:“你既是觉得难得,那我往后就当做不认识你得了。毕竟你是小郡主,我如今也高攀不上。”

说到最后四个字,蔺君澜觉得莫名委屈,就红了眼眶。

当初杨可晴被挟持,她也是为了救杨可晴所以想了法子给元槿下药。

如今倒好,为了女儿进了牢狱,为了女儿丢了封号,现在女儿竟是不要她了!

蔺君澜越想心里越气,又不想让杨可晴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样子,索性一甩衣袖,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杨可晴没料到蔺君澜说走就走,连叫她一句都来不及。

杨可晴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怔怔的,显然缓不过神来。

姚先生看她情形不太对,就想要带她四处走走散散心。

元槿抬手按了下姚先生的手臂,制止了姚先生。

“我来吧。”元槿低声说了句,又扬声去叫杨可晴,“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都没来得及好好玩一玩。你不打算陪我逛一逛么?”

杨可晴慢慢回过神来。

她将元槿刚刚说的话仔细思量了下,有些明白过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小舅母想要四处走走?”杨可晴说道:“可以啊!不过我得问问先生。”又转头去看姚先生。

姚先生板着脸道:“多玩会儿可以。不过刚才你说好了要写一首诗,和娘娘逛完后回房里记得写。”

这就是变相答应了。

杨可晴轻呼着太好了,小心翼翼挽上了元槿的手臂,和她一同往前行去。

因为寺中山林颇大,景色美妙之处甚多,两人就也不拘着往哪个方向行了,看到哪一处好,就直接往那个方向去。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林深处。

杨可晴怕元槿累,就寻了个小院子准备拉了元槿过去休息。

“这个本就是准备了给人休息的。往年我来的时候,在这里玩过好多次。”杨可晴边说着边要往里走。没几步后,发现元槿没跟过来。又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声轻唤,就忙回头去看。

她这才发现竟是贺重凌过来了。

贺重凌显然是在赶路,走得很急,额角上微微有了点汗意。虽不明显,但对于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来说,这已经是极其难得。

杨可晴朝他笑问道:“贺大人怎么来了?”她环顾了下四周,有些疑惑,“这儿挺偏的。你能找来,也是难得。”

贺重凌走到近前后,朝元槿行了个礼,而后又问:“娘娘近日如何?”

元槿好久没看到他了,再见故人,亦是欣喜,笑道:“我很好。”

看到她脸色红润,当真没有半点的疲态和病色,贺重凌长舒了口气。

杨可晴不依了,“贺大人只看到小舅母了,却没瞧见我。不然的话,刚刚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答?”

贺重凌的耳根微微发红,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我弄丢了一个陀螺,怎么也寻不着。不知不觉就找到这里来了。”

杨可晴听闻,眼睛一亮,“贺大人那么厉害的,居然也有找不到东西的时候?”

贺重凌淡笑道:“既是常人,自然也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杨可晴刚才散步一路,心情已然好了许多,便道:“不如我帮你找一找吧。这座山啊,我可是熟悉的很。”说着就叫了贺重凌跟她一起前行。

贺重凌答应了下来。

杨可晴边走边不住问贺重凌,当初发现东西不见了是在哪里。

元槿听了后,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以贺重凌的性子,若他真找不到东西,也断然不会答应杨可晴来帮他找寻。

她怎么都觉得怪异得很,下意识的就唤住了两人,问道:“不知那陀螺是什么样子的?”

贺重凌脚步骤然一停,缓缓转过身来,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笑意,“寻常样子。边角有点粗糙,刻了只长弓在上面。”

“什么时候丢的?”

“约莫有两三天了。怎么都寻不到。”

丢了两三天了,怎么都寻不着……

元槿心下暗惊,缓缓抬眸去看贺重凌,便见他正深深的凝视着她,目不转睛。

元槿暗道此事果然有异。

她一时间还没捋出个头绪来,就道:“不知这陀螺还有甚特别之处?到时候也方便找寻不是。”

贺重凌颔首道:“若说特别之处,就是它的转轴上方刻了枚三叶草。找寻的话,倒是不用劳烦娘娘了。您如今身子重,若要我说,倒不如寻了陛下相帮更为妥当。”

这就是说,事情是要告诉蔺君泓的。

元槿有些明白过来,沉吟着微微点头,扶了旁边的石桌,慢慢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看她将要落座,早就有眼尖的嬷嬷将手中的锦垫铺了上去。

贺重凌又望了元槿一眼,转身和杨可晴准备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元槿强迫自己认真思索。

她望着贺重凌一步步远走的身影,不知怎地,忽然想了起来在太平镇的日子。

太平镇……贺重凌……陀螺……

元槿忽地想起来一事,悚然一惊,猛地站起身来。

旁边秋实低呼了声:“娘娘小心!”

葡萄也过来劝,“娘娘身子重,可别这样猛起猛坐的,对胎儿不好。”

元槿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不要多言。

前面贺重凌和杨可晴听闻这边的惊呼声,又赶忙折了回来,细问究竟。听闻元槿无事,方才放下心来。

杨可晴道:“小舅母你可得当心些。不然小舅舅又该担心你了。”

元槿双拳紧握,面上笑得平淡,与贺重凌道:“你们抓紧去寻吧。陛下那边有我就好。”

杨可晴笑着说道:“娘娘可是说错了。应该是你这边有陛下就好。怎的说反了?”

她指的是元槿身子重需要多加小心一事。

贺重凌却是听明白了,元槿是在告诉他,她会即刻将消息传给蔺君泓。

贺重凌心中涌起万千思绪,最终只化成了清淡的一笑,“那就劳烦娘娘了。”

元槿朝他颔首示意了下,这便由葡萄搀着往屋里行去。

杨可晴看贺重凌在凝视屋门处,正要开口叫他,却见贺重凌已经转过身往院门处疾步而走。

这院子不过是个玩赏的地方,屋子也是供香客们暂歇之处,里面只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并未有太多东西。

元槿将屋里伺候的人尽数屏退了,又唤了四卫进屋,独留下繁盛在屋里,其余三人分散在屋外守着,莫要旁人随意靠近。

她将贺重凌的话尽数与繁盛说起。

繁盛初时还没明白,被元槿提点了句“太平镇”后,忽地恍然大悟,“难道贺大人说的是他做的那个……”

“正是。”元槿低声道:“若是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一个。”

在太平镇的时候,太子妃抱恙在床,前小皇孙蔺松华没事的时候就会四处乱逛。有一次他去了贺重凌那里,磨着贺重凌给他做小东西玩。

贺重凌就给他做了个陀螺。上面刻了个长弓。当时贺重凌发觉边角磨得不够平整,想要再好好细磨一番,可蔺松华急着玩,就直接拿走了,没让他再做修整。

不过,和贺重凌刚刚描述的不同的是,那陀螺上没有三叶草图样。

“是三皇子。”元槿刚将这一点提出来,繁盛已然想明白,咬着牙说道:“三皇子的党羽中竟有漏网之鱼?还将小皇孙给带走了!”

他口中的三皇子,便是前三皇子蔺天谌。

当初蔺天谌逼宫失败,已经被定北王亲手夺了性命。他残留的党羽如今将曾经的小皇孙带去,其用意很值得深思。

弄清其中缘由后,繁盛片刻也不敢耽搁,当即赶回宫中,将此事禀与蔺君泓。

其余三人则留下继续守着元槿。

元槿曾想这要不要尽快回宫。后考虑贺重凌之所以没有私下里见她或者蔺君泓,就是不愿让人瞧出异状来。故而她按捺住了所有心思,到了下午的时候依然按照原本的计划,和徐太后她们去往寺中各个殿宇。

烧完香后,元槿独自去见了方丈大师。

临走前,蔺君泓给了她一封短笺,说是有事要问方丈大师,让她帮忙传个话。

因此元槿便趁着没有旁人的时候,将这短笺给拿了来。

方丈大师拆开后,三两眼看完,又合目沉吟半晌,最终说道:“一世安稳,顺遂无忧。”

元槿不明所以,但见屋里没有旁人,便问道:“方丈可是与我说的?”

方丈大师慢慢睁开眼,仔细打量着她,“女施主未曾看过这封信?你若是看了,便应知晓,这话我是在回答什么了。”

元槿笑道:“这短笺是阿泓让我交予大师的。既是如此,我断然没有中途去看的道理。”

方丈大师缓缓笑了,点了下头,对她说道:“蔺施主问我一个问题。一个他忧心的问题。我那话便是答了他的。”

说着,他对元槿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到元槿在旁边坐下了,方丈大师捋须笑道:“贫僧最近得了一些好茶。施主若是无事的话,不妨与我一同品一品。看看这些茶,到底当不当得起它的名号。”

元槿听他话中有话,自然没有拒绝,就笑着应了一声好。

蔺君澜一直想要寻机和徐太后说说话。无奈徐太后之前要么是在和高僧论佛经,要么就是在和元槿一起吃斋菜,而后又是去拜佛。她寻了许久,竟是一点空隙都找不到。

待到元槿去了方丈大师那里,徐太后总算是独自一人了,她便一脸愤懑的去找了徐太后。

看到徐太后,蔺君澜将今日元槿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然后拉着徐太后的手臂说道:“娘,你可得给我做主。你看那丫头,忒得不讲道理!”

她那愤愤不平的语气吵得徐太后脑仁生疼。

徐太后挥了挥手,与她说道:“有话好好说。别急。槿儿虽然性子不太好,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听了她这明显偏帮的话语,蔺君澜十分不解,狐疑的说道:“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她似的。”

“日久见人心。”徐太后慢慢转着手里的佛珠,“她虽然娇气了些,却还是比较乖巧的。”

蔺君澜再三打量着徐太后,发现她这是肺腑之言半点不作假,顿时急了,说道:“娘,你不是一直不喜欢那丫头吗?怎么现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徐太后打断了蔺君澜的话。

看着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心里仍然存有怨气,徐太后低低的叹了口气。

现如今这样,她也不想啊。

可是那丫头如今不光是她儿子的媳妇儿了,要不了多久,还要成为她宝贝孙子的娘亲。

这般状况下,她能怎样?

自家儿子已经和她不太亲近了。

如果乖孙子因了他娘而和她疏远,那情形……

光想想,就觉得心里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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