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下雨,店里很冷清,没有一位客人。
见有客进来,一位老者忙跑过来,笑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无寒回礼,问道:“店家有什么?”
老者道:“此地偏远,小店只有几样本地的小菜,自家酿的黄酒。”
无寒捡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说:那你给我温一壶黄酒,来四样小菜吧。
老者答应着下去了,无寒四处打量着这个小店,突然间,从帐台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外面的雨声虽然很大,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的。
三张恶雷符准备好,他深知雨天对自己最不利,要出手就必须是一击必杀。
他盯着帐台,暗自运力,猛然,从帐台边上伸出一个小脑袋,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无寒子。
无寒不禁暗笑自己太失态,那只是个孩子。
他猜测那个孩子是老者的孙子,四五岁的光景,他躲在帐台后面盯着他,像是在斟酌他是不是可靠。
无寒掏出一张符咒,轻轻念动咒语,符咒立刻化成几只火鸟,围绕在他身边,不停的转着,然后慢慢灭了。
小孩睁大着眼睛看呆了,急急的往前走了几步,又急急的退了回去,像是还有什么顾虑。
无寒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哪里有过这般生活,当下对这个小孩有了很大的兴趣,冲他招招手,轻道:“还想看吗?过来哥哥教你。”
小孩彻底的没有了警惕,笑眯眯的小跑着就来到无寒身边,无寒把他抱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玉锦。”小孩有些腼腆。
“玉锦?好名字。”无寒子笑着,心里却猛然沉下去了,俗话说人如其名,那自己俗世的名字应该叫什么?或许有人可以告诉他。
摇头将杂念甩掉,冲小孩笑了笑,道:“喜欢哥哥刚才的表演吗?”
“喜欢”。孩子低着头,玩弄着无寒肩头的白兔。而白兔却闭着眼,似乎对小孩并不喜欢。
“哥哥,你可以教我刚才的戏法吗?”孩子仰着头,期待着他的肯定。
“当然可以,等你长大着,我还可以教你很多戏法。”无寒笑道。
“那我什么时候长大?”
“等我老了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老啊。”
“等你长大后。”
孩子皱起了眉头,似乎很难理解。
这时,老者端着酒菜回来了,见孩子坐在我身上。便训斥道:锦儿怎么不懂事了,快下来。
无寒忙替孩子说情:“店家不要责怪他,是我看他可爱,便忍不住抱他坐我身上的,不碍事。”
老者似乎还是不愿意,无寒又说道:“店家,这时客人稀少,你坐下陪我喝几杯,聊聊家常,也好打发这个雨天。”
店家开始有些推辞,但经不住无寒子的几次邀请,便多拿了个杯子,在他对面坐下。
几杯黄酒下肚,老者的话便多了起来。
原来,前年中原之地闹病荒,死了许多人,店家南逃求活,在无寒怀中吃着东西的孩子便是路上一对将死的夫妇求他收留的,从此,这个叫锦儿的孩子便跟了他。
无寒不禁有些感动,问他:“您的岁数这么大了,还要照顾一个孩子,不累吗?”
老者哈哈的笑着:“不瞒老弟,有时真的很后悔,恨不得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但又想想,若是将来孩子中了状元,我老叟岂不脸上有光,美哉,说完,又哈哈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者放下酒杯,认真的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自己活不到锦儿中状元的时候了,只是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梦想,只要这个梦想在,我就会认认真真的照顾锦儿,好好打理小店,再苦也不怕,老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是啊,言之有理。”无寒轻轻的答道,似有所思。
临走时,无寒给了老者很多银子,是他开店十年也赚不到的,他还给了那个孩子画了张如意符,希望他能高中考得状元。
当然,他们也给了无寒子一个不下雨的晴天。
雨过天晴,无寒子往西潜行而去,再过一座山,便是万佛寺的势力范围,无寒子不禁长舒一口气,加快步伐。
路口小店,店家正在打扫房间,小儿独自玩耍。一名白衣黑纱女子闪身进店,笑道:“店家,可见过一名抱着白兔的男子。”
店家一怔,点点头,道:“他到万佛寺朝佛去了。”
女子淡淡一笑,扔下一块金子,朝万佛寺方向疾驰而去。
店家愣了半天,拿起金子狠狠的咬下,然后大笑,“这不是梦啊,今天真是发财了。”
腊月,初二,无风,无雪,月缺。
一直趴在无寒肩膀上白兔突然竖起了耳边,转头看着身后。
无寒子一怔,轻道:“你是说有人追来了?”
白兔点点头,重新又趴下了。
无寒子冷笑一声,闪身进了旁边的树林,符咒四散飞出,却是布下一个陷阱。
不一会的功夫,追击之人便到了近前,无寒子大吃一惊,而来不仅孤身一人,而且他还认识此人,云轻。
眼见云轻便要入了陷阱,无寒子中还是不忍,轻咳了一声。
云轻猛然止住,一把赤白仙剑高高祭起,照亮数丈。
无寒现身在云轻面前,道:“为何追我。”
云轻猛然大笑,笑声却是陌生之人,道:“好一个痴情种子,若不是我穿着这身人皮,怕早中陷阱了,哈哈。”
说话间,那女子猛然变身,乃是一白衣黑纱之陌生女子,但身上妖气滕然,无寒子站在数丈之外,也能感觉到。
“何人拦路?”无寒子傲剑而立,面色冰冷。
“我家尉迟掌门想请您到通天殿做客,还望无寒子赏脸。”话柔如水,娇美异常,此生若能每日都听到这般娇美之音,便是死,也值了。
心中忽起一阵激荡,无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如今他的修行已到红玄,面对这般媚术竟还是险些陷进去,此妖人的修行真是难测啊。
“无寒子不说话,莫非是答应了。”女子娇笑一声。
无寒悚然一惊,退后一步,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这种时候,怎么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此时,无寒一怔,刚才的情景极像转心术,这种术他曾中过数次。
‘幽冥印章’大开,猛然转头看向肩头的白兔,四目相对,一股隐隐的灵力在‘幽冥印章’下终于止住。
白兔慌忙跳到一边,躲在树后面,无寒子冷道:“我倒是奇怪没见你施法,我怎么就中招了,原来还有帮凶。”
陌生女子依然娇笑道:“你也不要怪她,她三魂七魄有两魄在我口中,我只要轻轻咬下,她就魂飞破散了。”
“这么说你是妖精了?”无寒子冷道。
陌生女子咯咯笑着,无寒子皱紧眉头,无华剑猝然祭出横在身后,一把血红长剑凭空出现,砍在无华剑上,血红戾气瞬间将无华剑裹住,但仍不能前进一寸。
“这般戾气之物都能挡下?不愧是幽冥印章。”陌生女子双手猝然伸开,周围忽的暗下来,阴风大作,鬼哭之声时隐时现,空气变得冰冷凛冽,触体生寒,无寒觉得脖子后头也是凉飕飕的,全身的寒毛都不听话倒竖起来了。
半空中三把血红剑如电般刺下,无寒纸鸢御起,竭力向后疾驰。
三把血红剑深**大地中,无寒刚松了一口气,身边突地有冒出三把血红剑,血腥戾气,闻之欲呕。
三张血红符咒在近处爆炸,血红剑顿了顿,无寒趁机冲到半空,有了此番教训,人在半空他仍保持高度警戒。
果然,纸鸢未停,三把血红仙剑又当头砍下。
鬼声大哭,诉说着黑夜的哀怨,鬼影在阴风中飘荡,无寒更是脸上苍白,身子剧震,神志几为所夺。
当才他辗转腾挪,在血红剑下逃出性命,幽冥印章扫过,插在地上的血红剑共有十三把。
喘息之间,十三把血红剑同时巨颤不已,鬼声啸天,尖锐之声如穿耳之锥,头痛不已。
阴风狂躁中,血红剑中突起一股巨大吸力,断木枯草,阴风鬼声统统被吸了过去,无寒隐约感觉到,这股力量对魂魄竟也有吸引力。
当下‘尾怨’幽红光泽大胜,将无寒子裹在其中,万物不侵。
突地,毫无预兆中,古老的森林里死寂一片。
一切来的太突然,无寒子将‘尾怨’护体神光开到鼎盛。
白衣女子远远的站在树梢上,鬼怪法印变幻不止。
刹那间,四面八方鬼声突起长啸。一时间,无寒子错以为自己跌进阿鼻地狱。
十三把血红剑拔地而起,剑锋相对,围成一圈,急速旋转,无数阴灵被抛向无寒子。
无寒子大惊失色,立刻明白刚此那股吸力原来是将九幽冥府中的阴灵强行拘来,再次朝自己释放。
此刻,数只灰色阴灵带着痛苦狰狞的脸撞在‘尾怨’上,立刻化作缕缕轻烟消散。
无寒子看着远处的陌生女子,厉声道:“你将这些无辜魂魄在地府中强行拘来,破坏他们的轮回之道,真是人神共愤,必遭天刑。”
女子冷笑不语,手印又变。
漫天的阴灵在血红剑中尽出,遮天蔽日,如一块黑厚的阴云扑向无寒子。
无寒子面色苍白,浑身颤抖,阴灵未至,煞气以侵入肌肤,剧痛难耐。
他猛然将身上的符咒全部抛出,法印口诀在身前疾划。
吉祥火咒:“雷祖圣帝,远处天曹,掌管神将,邓辛张陶,能警万恶,不赦魔妖,雷声一震,万劫全销,我以我血,蔹烧魂灵,化为烈火,护我金身。”
漫天的符咒在‘尾怨’充盈的灵力驱动着,在阴灵铸造的乌云中,闪出红色的星光。
汹涌的无心火在脚下如莲花般盛开,流光溢彩的烈焰触角在夜空轻舞,燃尽一切靠近之物。
下一刻,阴灵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