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九年,正值天地动乱的晚清,一八五九年。
这一年可说是名副其实的乱世凶年,大江南北遍地狼烟:不仅仅有南方的太平军、湘军、八旗,还有北方的捻军在到处作乱。
各国列强纷纷入侵华夏大地,龙脉耗损,让一些不世出的妖魔得以乘机而入。
廖友民就是其中一个非常强大的妖怪,但没人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只知道他嗜血好杀,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占山为王。
天津府蓟县附近的一座小山头下坐落着一个叫“陈家营”的小山村,全村一共不足百余人,平日里,村里人自己种点菜、从山里挖点药材、去县里跟人换几袋大米。
那时候农村人民的货币意识都很薄弱,看见金山银山也不如几袋大米来得实在;村子里年长者很多,也没有所谓的乡绅地主,于是就由几个辈份高的老人三言两语说了算。
常日里山村里也没啥大事,大家自给自足,过得也算殷实。直到来了这么一群人。
那天,村子里来了几个年轻男子,个个锦衣绸缎,剑眉星目,走去路来虎虎生风。村里老人一看不得了,再加上旧社会时的村里人都很朴实很热情,自发地摆酒给几位“客人”接风洗尘。
男人喝了酒就容易亲近,从老大李万愁口中得知,他们一行八人实在闯荡江湖时结识的异姓兄弟,其中还有个使茅山道术的好手。
谁知村里人吓得脸都青了,纷纷询问是不是家里村子里出了啥祸害。
李万愁蹙眉,冷不丁地瞧了一眼开怀畅饮的王复兴,心想老三向来是算无遗漏,他说这附近有妖祟那多半是真的,可这些村民看样子丰收有余,幸福安康。怎么也不像是被侵扰的模样啊。
于是夜里他偷偷把兄弟们找齐,质问王复兴。可得到的答复竟然是“这里很蹊跷,我也看不透。”
李万愁等兄弟八人敢在这等乱世中闯荡,也都是胆大心细足智多谋之辈,心中隐隐约约对这个小山村起了兴趣。
次日,他们对村里老人表示想要留下来。村里人欣喜若狂,一来是这些年轻人看上去身强力壮,都颇有些本事,二来是这些年轻人长得各有长处,村里头的闺女们都很欢喜,说不定还能扩充人丁呢。
就这样,在村里老人的打发下,壮丁们给这些“外来客”盖了几间房子,而且分文不取,李万愁等人也心中感激,就在村子里开起了私塾,白日里轮流给娃子们教课,夜里就偷偷地调查附近的蛛丝马迹。
陈家营本就是自给自足的小山村,外界的动荡对他们影响不大,算是难得的世外桃源,李万愁王复兴他们几个人也在这里难道地找到了家的温暖,渐渐地都有了想要久居、从此隐退山间的念头。
日子过得风调雨顺,大家伙也是过得逍遥自在,非常的快活。
这一天,老二陈有光正在搭起的棚子里给村里男娃们教书,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到私塾来,说陈一丁家里出事了,一家三口一块自杀。
这陈一丁平日也和陈有光打过交道,因为陈有光也姓陈,平日里大家也都笑称陈有光是本家人,现在才是真正的“回家”。
陈有光本是茅山一派的道士,听见这个消息之后连忙赶回家里通知种田耕地的几个兄弟,一群人放下手头的活,火急火燎地赶赴往陈一丁家里。
这是他们住进陈家营十个多月以来第一起诡异事件,很有可能就是突破性的进展,几人虽然心中有些不忍平静日子被打破,但他们毕竟是年轻人,心中热血未凉,也没有忘记初衷。
当李万愁看见一家三口的尸体时,不怒自威的脸上浮现起了一层阴霾。
陈一丁一家死相可怖,死不瞑目,身体僵硬,嘴唇泛紫,据帮忙的壮丁说他们发现的时候陈一丁一家正把头往大水缸里塞,一边塞一边浑身抽搐。等他们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时间村子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抽大烟啦、盗墓撞邪啦、前世报怨啦。但唯独兄弟几人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
晚上,陈有光在其他兄弟的保护下逆天行事,为已故的陈一丁卜了一卦,结果让他自己也都大吃一惊,竹签裂了。
古时候占卜都是窥探天机,如果是凶煞之事更会损人阳寿,可这竹签断裂之事却是从未有过。以前倒是有人利用龟壳进行占卜后根据裂纹来确定吉凶,因为龟壳长寿有灵性,乃是古人的首选工具。
“会不会是被人杀害的?而杀人者也会使些高明的歪门邪道?”李万愁道。
“不,不会。”陈有光叹息,“歪门邪道本来就是损人阳寿的事情,没有人犯得着用卖命杀人,而且村子里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冲突,也没有谁一夜之间变老。”
“那,难道真的是妖魔出世了?”老七陆钧问道。
王复兴和陈有光面面相觑,只怕这妖魔不仅已经出世,而是已经开始祸害人间了。
“二哥拼着折寿也要算出来的天机竟然还敌不过那妖怪,难道我们能够...”排行老幺的姬常世欲言又止。
老五王学道说:“这样,二哥你把我们的阳寿借去再算一卦,跟三哥的堪舆术结合,找到那妖怪的位置,再把他一举消灭。”
“不妥。”李万愁沉吟道,“借阳寿铲除妖魔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我万死不辞,可如今妖魔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我们,若是我们借了阳寿被动摇了元气,实力十不存一,再被妖魔趁虚而入。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脊背发凉,冷汗不住地往外冒,王学道羞愧地低下头,如果兄弟们听了他的话,那可真的是大不妙。
“那依大哥所言,此事该如何是好?”排行老四的薛罗问道。
李万愁刚想说话,忽然间又听见门外传来窸窣声。
“有人!”李万愁自幼习武,行动矫健,一个箭步飞出便把那人摁在了身下,抬手间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握在手中。
剩余的兄弟几人也不是等闲之辈,纷纷把那人围了起来。只见那个小贼面长消瘦,眼眶深陷,居然是陈家营的陈发财。
“别...别杀我。”陈发财把头深深埋在臂弯,已然是骇得口不能言。
“谁让你来的。”李万愁本来就威压十足,现在居高临下摁着陈发财,手里还举着一把匕首,哪里还容了得陈发财说半点假话。
陈发财一五一十地招了,原来是村里的几个老人想到了李万愁数月前在酒席上说附近有妖物行事,便起了疑心,找到了平日里好吃懒做的粗汉陈发财,负责监视兄弟几个。
“唉!”陈有光听了这话之后长叹一声,把自己关进了门里。
剩下兄弟几人也都是哭笑不得,老二为了这村子人都不惜折损阳寿了居然还被怀疑,真是愚笨不堪。
老大李万愁面色惆怅,放走了陈发财,也悄然走进房间。
“没想到你我兄弟八人不辞艰辛,数月来尽心尽力,却始终还是外人。”王复兴苦涩地说。
“的确,到底是山里人,脑袋瓜子不灵光。”老六丁国点了点头,“那这档子事还管不管?”
“大哥侠义心肠,二哥心怀仁慈,想必不会放任不管的。”陆钧说。
几人拿定主意,决心把这件事情给办妥了之后再离开陈家营,继续过上闯荡江湖的日子。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第二天起村子里就流传出了一些关于兄弟几个的流言蜚语,有的说他们是断袖,喜好男风;有的说他们心术不正,把什么坏东西交给娃子们;有的说他们其实就是派来搅乱村子的煞星,陈一丁一家就是给他们害死的。
“真的是...莫名其妙。”君奉天哭笑不得,“难道是你干的?”
廖友民摇头:“不是我,但和我也脱不了干系。”
“请继续。”白冥说,作为一个人工智能,这种在任何资料库里也找不到的信息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李万愁一大早便带着兄弟们离开了村子进行周密的调查,在村子附近走了一遭,还发现了一处尸骨地。
所谓尸骨地,就是尸骨沉浮之所,久经杀伐浸染形成,多半妖怪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结果让人失望,他们破除了尸骨地之后还是没有找到祸害根源,待得天色已黑,老二陈有光认为尸骨地怨灵众多,所以不宜久留,兄弟几人这才赶回村子。
一回村子,李万愁就发现兄弟几人的庄稼、家畜却消失的一干二净,村民们却熟视无睹一般各做各的,仿佛八个活人就如空气一般。
“罢!罢!罢!”李万愁仰天悲戚地一阵大笑。
村民们听在耳里,表情麻木,他们仿佛忘了这几个月以来的欢声笑语,忘了这些外来客的尽心尽力。
“大哥...”
“不用说了,我们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李万愁说得斩钉截铁,他的步伐也一样斩钉截铁。
“大哥是认真的吗...”老幺问。
丁国看着李万愁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地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