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的话应验了,”绯焰站起身来,“圣皇云洛秋给君倾留了信邀请她和他一起回北冥国都。本来那信她一直扔着没搭理,但看来你今儿的反应让她下定了决心,她似乎已经答应了。”
和圣皇一起回国都?!那他呢?她这算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不是再明显不过了么,”绯焰这会儿的神情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那女人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你既然选择了别的女人,那她自然也可以跟别的男人。换句话说,她不想再和你纠缠了,你和浮香爱咋咋地,她以后和你没关系了,就这么简单。”
不得不说,绯焰这话煽风点火的目的太明显了。可凌烨原本就被一团乱的现实搅乱了脑子,再听绯焰这一番话,立刻就变了脸色。
想也不想,直接暴力地踹开门冲进了屋里。
桑华张大了小嘴,“我可不是这么和你说的。”
绯焰耸了耸肩,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不浇点儿油,这火怎么能烧得起来。”
屋里,君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那繁复的首饰也都卸下了。
此时她身上只穿着一身雪白的单衣,长发散在身后,在窗边儿坐着,手里拿着一封信。凌烨眯起眼睛,清楚的看到信封上落款的云洛秋三个字。
君倾抬眸瞥了他一眼,眸光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将那封信折好了收起起来。也不看他,目光静静投向窗外,完全就是无视他的存在。
凌烨原本满腹的火气在看到她这模样的时候霎时被浇灭了。
窗外的月关洒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桌案上晶石莹亮的光芒将她脸上的肌肤映照得近乎透明,凌烨却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一层青痕。
绯焰的话闪进脑海,“那笨女人明明自己身体都还没有养好,却一心的要找到你。”
心底像是被蛰了一下,涩涩的疼着。
他喉结滑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许和云洛秋一起走,不许放弃他,不许……
可,他现在有说这话的资格吗?
君倾半敛了眸子,手中端着一杯酒,手腕一晃,酒香氤氲。
她的目光还是望着窗外,却突然开了口,声音很淡,也不知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玩具。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它,每天吃睡都要抱着它,别人想要碰一下我都不让,生怕给弄坏了。那是我东西,就容不得别人动。那时候,娘亲还笑话我,说让我抱着那玩具过一辈子好了。”她的唇角勾着浅浅的弧,“我那时候就想,本来就是要过一辈子的,我的东西,自然要一辈子跟着我。”
凌烨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一动不动,眸光深暗的如一汪深潭。
“后来有一次,爹爹带我出门,我把那玩具留在了家里,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玩具被亲戚家的一个表姐抱在怀里。”
君倾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却让凌烨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他突然明白,她这些话,都是对他说的。
“我当时真的是气急了,为了把那玩具抢回来,就和那表姐打了起来,最后虽然受了伤,但我还是赢了。当时我是开心的,”君倾抿了一口酒,“但后来我就发现,我再也不想碰那个玩具了。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我的那个表姐,想起那玩具曾经被我表姐抱在怀里,成了她的东西。只是想起来,就让我感觉恶心。”
“再后来,那个玩具我一次都没有再碰过。娘亲又送了新的玩具给我,我就懂了,玩具,不过是玩具罢了,旧了,腻了,就可以换新的。”
说完这话,君倾的目光转过来,落在凌烨的身上,“亲眼看到你和那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你脏。但后来我告诉自己,不会的,你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我又跟着陆祁安去找你,可还是亲眼看着你把她当宝一样护着。”
“那时候,我又告诉自己,许是因为她对你有恩,你总不能对恩人无情。再后来,我答应了云洛秋的条件,费心思的将你引过来。我想,你知道是我,你那么聪明,看到我做到这个地步,一定知道我生气了。你一定会向我解释,我一心想着,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
她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来,“可你的反应让我知道,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为了你,我三番四次的作践我自己,原则底线一降再降,我以为委屈求全一切都会好起来,可原来不是,我做了这么多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凌烨,”她唤了一声,唇角的笑不知是讥诮还是自嘲,浅挑着眉梢,一双剔透黑眸里笼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世上的男人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与其等着你厌了腻了,成为被你抛弃的那个,不如我自己找一个新的,这样大家都开心,你说是不是?”
“不是!”他猛然冲过来,双拳握紧似乎在死死的压抑着什么濒临爆发的情绪,“你说的不对,一点儿都不对。是我混蛋,是我不对,是我让你伤了心,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受着,你嫌我脏杀了我都可以,但你不能放弃我,你不能!”
“哦?”她挑高了尾音,一双眸子清明而澄澈,带着讥诮和冷嘲,“我为什么不能?”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将她拥进怀里,她手中杯盏当啷落地,琼浆逶迤一地,漾起一阵酒香,像极了临天城客栈中的那一晚……
君倾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照旧准备去教陆祁安剑法,刚打开门便看到在门口守了一夜的凌烨。
她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关了门,目不斜视的朝着花园走去。
凌烨也不吭声,只是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么扎眼的一个男人跟在她身后,连带着让君倾也成为了被关注的目标。
陆祁安自然认出凌烨就是那日在浮香家门口的那人,凑到君倾耳边儿笑声问着,“师傅,你和他认识?”
君倾手中的竹条抽在他背上,“背挺直了,这一招重新练。”
陆祁安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后背,却是再不敢多嘴了。
上午虽说被许多人行了注目礼,却也算是过得相当平静。
而中午刚吃过午膳,便有侍卫跑到君倾的门口来报说,“傅姑娘,门口有人找你。”
说着还暗暗瞥了一旁的凌烨一眼。
“找我?”君倾微拧着眉心,“是谁找我?”
“这,”那侍卫有些尴尬道,“人挺多,还说了一定要傅姑娘你亲自过去。小的只是来传个话,姑娘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你带路吧。”
她到这里来的时间也不久,也没和其他人有过什么交集,会是什么人来找她?听侍卫那话里的意思,还是一群人?
侍卫直接把君倾领到了门口,看到门口的那一群人,君倾着实是愣了一下,紧随在她身后的凌烨脸色却沉凝了下来。
门口围了一大群女人,以花婶儿为首,看到君倾和凌烨出来了,那群女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是他,就是他!没想到还真是到城主府来了!”
君倾抿了抿唇,走上前来,“是你们找我?”
花婶儿扭着胖大的身子挺起胸,高仰着下巴,指着君倾的脸就开骂了,“可不是就找你吗?吸引人家男人的小贱人!”
“啪!”花婶儿话音未落君倾扬手一巴掌便抽了过去,那一下着实用了狠劲儿把花婶儿整个人都掼到了地上。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儿!不会说人话就滚!”君倾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一群女人们,“你们这阵仗,是想怎样?”
那一大群女人被君倾的气势骇得集体后退了一步,君倾眼尖的发现浮香就被那一群女人护在最中间。
“就是你抢了我们浮香的男人,这会儿你还有理了不成!”其中一个女人壮起胆子大声喊出来,其他女人们也跟着附和起来。
“可不是吗?贱人上位还一副正妻样,装什么大房呢!”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吗,我们浮香哪儿比你差了!”
“抢别人男人,不要脸!”
一大群女人如同炸了锅一般,什么难听的话都撂了出来,周围经过的人们也都好奇的围在一边儿看热闹。
城主府门口很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场面儿比昨日擂台赛时还要热闹上几分。
君倾脸上的表情一片平静,站在一旁的凌烨却清楚的看到她的背脊挺直的近乎僵硬,紧握成拳的小手都在微颤着。
“都是我的错。”他低沉的一声,被淹没在众多女人的叫骂声中。
直到一群女人们都骂得口干舌燥了,君倾这才开了口,“你们骂够了吗?”
女人们看君倾竟一点儿没动怒,一时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竟也没人吱声。
“既然你们都骂够了,那我倒想问问,我抢了你们谁的男人?”
“就是我们浮香的男人!”女人们推推搡搡的将浮香推到最前面,直指君倾身后的凌烨,“那人,是我们浮香的男人。”
“哦?”君倾调高了尾音,“浮香姑娘说我抢了你男人?那,证据呢?”
“那是我们浮香的男人,现在却站在你身边儿,”花婶儿缓过了劲儿来,又恢复了战斗力,也不顾脸上浮肿,又骂了起来,“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这话就有意思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你们浮香的男人,”君倾的目光落在浮香的身上,“浮香姑娘,你凭什么证明他是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