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会因为我的到来陷入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在我和祝臣舟还没有进来时,蔺如已经提及了有关我掌握股权要求进入股东高层会任职的事宜,除了崔兴建保持中立,不支持也不反对,其他人基本都同意,说白了,是无法不同意,蔺如深得陈靖深信任,到祝臣舟接管美索后,她有稳坐第一把交椅,甚至风光更胜第二大股东崔兴建,作为一个事业女强人,她轻易不会说什么,但一旦说了,势必分量极重,被驳回可能性几乎为零,事实证明我找她慧眼如炬。
蔺如将股东和高层的商议结果汇报给祝臣舟,他听了后没有表态,只是沉默盯着面前桌子,气氛从原本就微妙冷静,到彻底陷入冰点,蔺如有些拿捏不准,只是坐在旁边等待他答复,我在这个关头主动站起身绕过椅子,看向所有默不作声的众人。
我说,“大家对于美索的来历都非常清楚,它是我丈夫一手创建,最初法人为他第一任妻子,后来在他出事前不久,他找到律师更改为自己,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成为顺理成章的继承人,祝总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我来做,大家不否认吧。”
我说完直接看向祝臣舟,他手压住鼻翼非常轻微点了一下头,我再次笑着将目光移向众人,“然而我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想要做这把交椅,不单单按照人情世故,还有资历和水准。挡在我前面的诸位高层,都比我实力雄厚,我绝不能依靠自己和陈靖深的关系压制你们,这样美索内部怨声载道,它也不会长久,所以我自甘让位,不和祝总争夺什么,但我有权利要求,我在美索内占据一席之地,我必须亲自看着它走向更盛或者衰败,我只要求自己担任普通职务,兼职股东,亲身见证美索的每一件动态,我认为这不过分,祝总觉得呢。”
话都让我说得谦卑又圆满,祝臣舟自然没有任何回绝余地,他询问身后的庞赞说,“流程都走过了吗。”
庞赞看了一眼蔺如,“蔺股东负责这些,办得非常稳妥。”
祝臣舟颇有深意看着蔺如,“蔺股东和沈小姐原来这样交好。”
蔺如并没有因为祝臣舟这句看似责备的话而慌张,她非常坦诚说,“我和陈夫人都是女性,婚姻道路走得都不顺畅,她比我女儿年长几岁而已,我们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我非常欣赏她的坦率和魄力,美索也许需要陈夫人来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保证它内部的公平和安稳。”
祝臣舟将面前桌上摊开的股权详细数据资料拿起来,他一目十行粗略浏览后,便环顾一圈左右两侧陈坐的高层,非常干脆说,“欢迎陈股东。”
所有人在懵懂和无措内跟随率先鼓掌微笑的祝臣舟与蔺如一起报以掌声,我朝大家鞠躬致谢,我特意看了一眼崔兴建和权总监,我们之间接触不过寥寥几面,然而他们始终不遗余力与我为难,此时脸色满是铁青,人们就是这样,当你挤入一个行列被此前关系微妙的同行发现了你带来的危机,再联合你与重要人物的传闻,你便成为一只比狮子还恐怖的野兽,随时随地都能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些崽子吞吃入腹,很明显,他们忌惮的并不是我,而是和我传闻的重要人物祝臣舟。
红颜媚骨祸乱江山,他们理所应当认为祝臣舟默许我进入美索任职一定适合我关系匪浅,一个丧夫不安于室的漂亮女人,一个红颜知己颇多私下风\/流的商业奇才,这二者有任何风月纠缠,都似乎非常合情合理,反而没有倒很奇怪。
祝臣舟并没有吩咐人事部给我安排什么繁忙的职务,只是一个挂牌的股东监事,有单独的办公室,和祝臣舟的总裁办在同一层,相距十几步而已,我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我想要换一间离他远点,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在他的监视掌控下,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然而我找到人事部后,却被对方告知这是祝臣舟的意思,实在不好变动。
我无奈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我回去时路过祝臣舟办公室门外,他恰好坐在椅子上喝咖啡,眼神不经意往门口瞟了一下,正好和我四目相视,我本想迅速收回可已经来不及,他似乎将我勾住了一般,朝我举了举手中精致的陶瓷杯,唇角的笑意耐人寻味。
我在美索一连工作了六天,祝臣舟除了股权份额清算会议那天,之后再没有出现,始终在巨文,美索这边大有蔺如和崔兴建平分天下的势头,而蔺如海城香港来回跑,根本无法长久驻足,以致于造成美索大部分颇有远见的职员都私下孝敬崔兴建礼品,对他进行攀附,可我看在眼里没有任何办法,所幸我知道祝臣舟对于美索的安排,是他挑战蒋升平地位的探路石,他不会任由崔兴建兴风作浪,不管他怎么折腾结党,最终都无法从祝臣舟手里讨到便宜。我最好的谋划就是坐山观虎斗,在崔兴建斗得精疲力竭,祝臣舟全神贯注抵抗蒋升平时,渔翁得利收复美索。
财务部三月初清算上一季度的净盈利,加班到晚上八点多,崔兴建和蔺如都因为一些公事离开公司,只有我和权总监在美索盯着这些部门,财务部结束工作后,我正准备拿包离开,客户公关部经理忽然到办公室找我,他满脸焦急说,“陈总监,今晚可能要麻烦您出席一个应酬。”
我拿包的手在椅子上顿住,“我去应酬?公关部没有专职公关吗。”
经理有些为难说,“有,公关组长孟莎是交际应酬的一把好手,她出去谈合约,从没有失败过,基本上是美索公认的一块宝贝,可她这两天请假回老家,好像是母亲病危,副组长戈乐前天的人流手术,明天才上班,这么晚了实在不好让她过去,其他公关都已经下班,留下的两个女实习实在拿不出手,您也知道,谈合约分两种,有一种是双方老总直接沟通,这是正经的,还有一种就是吃吃喝喝,在酒桌玩乐场上谈妥,不是什么科技含量高的事,但外形方面实在有要求,我们临时派两名女秘书去,又怕她们势单力薄镇不住场,所以您看是否方便,亲自带着这两名女秘书过去,应酬交给她们就好。”
我这样一听似乎不是什么难事,我对于应酬交际也略有耳闻,当初苏玫和聂灵被金主带着不知去过多少场子,喝酒跳舞谈笑风生,都是一把好手,也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不堪,只是要看面对怎样的谈判方,自己是否把握得住气氛控制得了场面。
我说不上多么抗拒,但对于这样的事一直都是能免则免,我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应酬,陈靖深藏我还来不及,根本不会让我暴露在众人视线内。可此时也实在没有适合顶替的人,我现在急需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实力,让那些背后对我戳戳点点的人闭嘴,我看了一眼门外走廊上等候的两名女秘书,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颇为艳丽,眼神格外机灵,看上去和真正的公关并无两样,我对经理说,“让她们跟我走吧。”
经理送我们走出美索办公楼坐进等候已久的车内,将地址告诉司机,叮嘱他千万安全送到。我从经理口中听到了星光灿烂四个字,这是海城除去黄街之外最负盛名的娱乐会馆,几乎所有政界名流都曾到这边光顾过,它比黄街要正经些,做陪侍生意也非常含蓄,听说背后老板和市局颇有渊源,大约就是一名仕途政要。
到达星光灿烂后,我走到前台询问了公关部经理告诉我的包房号,服务生将我们引到二楼天字区的豪华套包,指给我其中一间金色大门,“您要找的人在里面。”
我朝他道了谢,并没没有敲门便带着那两名女秘书推门而入,一般这样场所没必要考量这些礼节,哪个包房都是奢靡一片,绝不会清汤寡水,来都来了也没人会注重自己形象与身份,要是在意这些门面问题,也不会迈进这里。
包房非常庞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一倍,外面一个巨大的圆形舞池,一侧有宽敞沙发和茶几,最里面是两张双人床和浴室,似乎专门为了方便客人,我被头顶来回闪烁的彩光刺得眼睛生疼,我本能用手挡在眼皮上,透过指缝间隙去打量沙发上端坐的两个男人,他们紧挨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倒酒女郎,两侧也各自陪侍妙龄公主,靠近里间套房那个男人大约五十来岁,已经微微谢顶,正端着酒杯充满眼神打量凝望我。而靠近门位置的男人,身型有些熟悉,可他此时恰好被一束格外绚丽的彩光笼罩,直到那一束光渐渐旋转移动到门口,我才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看清后我便愣住。
我站在原地缓慢将手从眼睛上放下,我旁边的两名女秘书原本还在等我说开场白引荐她们过去,但见我呆愣住始终没有动作,她们便非常机灵主动走过去,先问候了熟悉的这一方,再举杯招呼那名年长男人,可男人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我身上,他好像在辨认什么,直接无视了她们两人递过去的酒杯,气氛在这时刻陷入几乎冻结的微妙中,直到那个男人终于想起来,他拍了一下膝盖说,“这不是上个月牺牲的陈部长夫人吗。”
他说完看向左侧始终沉默无声饮酒的年轻男人,“祝总,我没有看错吧?”
祝臣舟转动着手中已经见底的红酒杯,她旁边的倒酒女郎见状以为他是在索要酒,立刻从茶几上取来一瓶新的,启开瓶塞后倒入他杯中,斟了三分之二,深红色液体在灯光照耀下如同一碗刚刚挤出的人血,他张开薄唇又抿了一口,眼底森森冷意看得我心头一紧。
“怎么是你过来,谁允许你做这样工作。”
我看着地毯没有回答他,祝臣舟将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撂,材质都是理石和玻璃,碰撞在一起声音极其清脆刺耳,我下意识捂住自己耳垂,那名年长男人大约从未见过祝臣舟这样,他搂住怀中小姐的手臂立刻松开,有些不解看着他,“祝总?”
祝臣舟脸色已经无法遮掩的难看,他极力压制自己情绪,站起身绕过茶几对那名男人说,“葛总,合约的事我们改日再说,这两个女孩,我就留在这里,明早我会派司机来接。”
葛总看了眼那两个女秘书的姿色,他说不上特别满意,但也不失望,便拍了拍旁边陪侍公主的肩膀,“你们走吧,小费我会交给你们组长。”
他说完也站起来对祝臣舟说,“合约的事,明天我就可以敲定,能与巨文合作,那是我的荣幸,祝总如果要走,我便不留您了。”
祝臣舟朝他礼貌颔首,便转身往门口的方向步去,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接下去该做什么,他毫无征兆一把扯住我胸前的衣扣,将我整个身体都抓过去,我没有支撑点便在挣扎扑棱了几下后握住他肩膀稳住自己,祝臣舟根本没有理会我是否舒服,而是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将我拖出包房,走廊是理石瓷砖,刚刚又拖过地,非常湿滑,他没等我平衡自己就扯着我往楼梯口走,我下半身曲着几乎是被他拖下了楼,礼仪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都忘记了要说送客之类的吉祥话,眼睁睁看着我被祝臣舟无比粗鲁的拖出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