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车赶到祝臣舟的别墅后,发现那辆黑色迈巴赫并不在,车库内露出了悍马的尾部,还有一辆卡宴跑车。
我进入庭院走到台阶上,按下门铃,等了大约半分钟,一名保姆将门打开,她上下打量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沈小姐。”
我越过她头顶朝里面扫了一眼,然后伸手推她往里进,她一边阻拦我一边说,“沈小姐您有事吗?我们先生并不在,他不在家时我们不能让任何人进入。”
我脚下一顿,“不在,他让我来他怎么会不在?”
保姆见我终于不再往里面闯,她双手横着大口喘息,“先生原本是今晚要回来,可他现在还没到。沈小姐可以在庭院内稍等,我为您把暖气排风拿过来,或者从一侧楼梯上阁楼休息,但这边一二楼不能进入。”
我抱着双臂觉得很好笑,“这是祝府的待客之道吗,说出去不怕被人嘲笑。你们主人让我过来,我可以把信息给你看。我绝不会在外面等,这么冷的天,你拿我当流浪猫狗吗。”
我说完又要往里面闯,保姆一边拼尽全力阻拦我,一边回头朝着里面大喊找帮手,我们正在争执不休,祝臣舟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我和保姆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吁着气对我说,“沈小姐,您先接电话,如果我们先生让您进,我即刻不再阻拦。”
我非常烦躁甩开她的桎梏,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张口,他那边先笑出声音说,“抱歉。我临时有事,回别墅的路上又折回了别的地方,我现在在凯萨酒店二楼餐厅,沈小姐不介意可以到这边找我,结束后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们再详谈。”
我咬着牙说,“我风尘仆仆赶过来,你让我扑了空,还想把我支到别的地方,祝臣舟,你在玩儿我吗?”
他遏止住笑声,语气缓慢变得沉稳,“想要和我谈条件供筹码去救你丈夫,首先要摸清楚对手脾性,我原本就是一个使对方捉摸不定的人,现在是你求我,就算玩儿又怎样。一时的忍辱负重都无法做到,怎样和我周旋。”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稳说,“我马上到。”
我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一眼保姆,她被我的目光吓得一颤,迅速倒退了半步,我冷笑说,“和你又有没有关系,你怕什么。”
她低头不语,我将旁边一个陶瓷的吊兰花盆狠狠一踢,它重重磕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我这才觉得心里那口气稍微畅快了一点。
我一直沿着别墅区走出去近一百米才拦住了一辆迷路在这边的出租,我凭借刚才的记忆指点着他一路兜兜转转开了出去,到达凯萨酒店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在没有路灯的地方,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把钱结算给司机,然后一边手忙脚乱的系着围巾一边往酒店大厅内冲,前台堆积了许多登记入住和餐饮预定的顾客,几名前台小姐和礼仪督导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留意到我,我站在喷泉旁边仰头看了看二楼,面积非常庞大,大约有近千平方米,比外观看上去更宽敞,我如果漫无目的找下去,大约要半个小时都转不过来,而询问这边工作人员,我又怕万一被认出来,会引发流言四起,毕竟祝臣舟的身份海城无人不知。
我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庞秘书拨过去询问在二楼什么地方,忽然背部被一股力量冲击,我身体重心不稳朝前扑了过去,而我前方恰好经过一对携手的男女,那名女人本能伸手扶我,我慌乱挣扎中手机直接掉在地上,屏幕裂开很深一条缝隙。
撞我的人是这边工作者,他对我鞠躬致歉,我虽然在气头上也不好责备发难,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不依不饶就太过分了。而我正打算对扶我的女人道谢,却在看到她脸后哽了一下,“崔婕?”
我又非常惊讶看了一眼崔婕身边的年老男人,他头发稀疏,但打理得非常刚毅整洁,穿着一套浅色系的西装,外面披了咖啡色大衣,厚重镜片后的双眸正含笑凝视崔婕。
她听到我声音后,目光聚焦在我脸上,旋即神色激动朝我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我架不住她无时无刻不在的热情,她手不老实的滑倒我腰部在我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我立刻将她推开,她哈哈大笑,“还害臊呢,男女那点事都经历多少次了。”
那名年老男人走过来,目光只非常快速从我脸上扫了一眼,便再度追随落在崔婕身上,“小婕,这是你朋友?”
崔婕这才把他想起来,她一边挽住我手臂一边笑着对他说,“对呀。我最好的姐妹儿沈筝,当初我落难了,就她陪着我,她是第一个让我相信友情的女人。”
年老男人非常感激的朝我伸出手,“多谢沈小姐对小婕照顾。”他说着话便要去摸钱包,崔婕看到后推搡了他一下,“干嘛啊,她是陈局太太,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缺钱的样子吗?你眼镜片又该换了。”
年老男人的手微微顿住,他的眼睛越过镜片从上方看过来,语气内满是惊讶,“陈局?是那位小道消息传出来被…”
男人没有说完便立刻住嘴,也不知道他是怕惹祸上身还是看到了我难看的脸色,他讪讪的笑了一声,“小道消息不足为信,既然陈局长的太太,自然不在乎我的一点酬谢。”
崔婕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非常亲热挽着我转身走远了些,我们在休息区坐下来,她捏住果盘上的一片蜜瓜,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对我说,“他这人就这样,喜欢用钱表达一切感情,可能有钱人都这样吧,本能的优越感。用钱侮辱也用钱谈情。但我不讨厌他这点,我图的就是钱,更重要的是,他让我感觉到了爱情,尽管他都能当我爸了,但你看到了吗,他没有涉足我的过去,他非常遗憾,只要帮助过我的,他都愿意替我感谢,而伤害过我的,他都会替我索取,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份儿上,我很知足。”
“可你上次不是跟着一个小开吗?这才多久又换了。”
崔婕听我提到那个小开,她忽然捂着腹部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湿润了眼角,“这是小开他爹啊!”
我彻底愣住,她指了指站在远处正品鉴柜中红酒的年老男人,“小开他爸,老开。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原先跟着的那个是他小儿子,他有一次带我回家,恰好他们家人都在,我当时饭桌上就察觉到了他看我眼神充满了特殊,我们这一行的女人,对男人的渴望多敏感啊,只要有一丝一毫,就别妄想逃脱我们的法眼。后来回家我自己算了一笔账,马桶家族有六个亿,三个儿女,平均一个人分两个亿,财力大大削减,而他小儿子未必娶我,我以情人身份能再搜刮到的,无非就是一套宅子或者几百万的分手费,年轻男人毫无定性,赌不得。可如果我跟了他爸爸,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折腾不了多久,只要我咬牙扛过去嫁给他,他死了之后,配偶便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总比他儿女分得多,一般女人没这个本事,我却有把握捞到我想要的。就算马桶家族打得天翻地覆,我抓住了律师那一脉,就不愁赢不了官司。”
我听她说完愣了不知多久,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悠了半天,我才终于回过神来,我说,“为你的深谋远虑和不知廉耻所折服。”
她笑着点头,“过奖过奖,我也是灵光一闪才有的计谋。”
我并无心情和她交谈下去,我一心都在二楼等我的祝臣舟身上,但我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去找他,否则顺藤摸瓜,陈靖深被调查的事一定会不胫而走,按照崔婕的性子,她一定会坏事。
我急得如坐针毡,可就在这时,我发现二楼楼梯口闪过一道人影,站定后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步伐矫健走下一楼,朝着我过来。
我身体都挺得僵硬,不敢去接触他目光,男人来到我身旁后,无视崔婕的存在,而是对我说,“沈小姐,我们祝总等您很久,他让我来通知您,如果五分钟内他再不能见到您,您也不必交换什么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