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眸看向他,他目光内是泛着湖泊般澄澈璀璨的细碎波光,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这个群体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女人,我更没有想过,你会是陈靖深的。”
他在说这句话时,我清楚看到了他眼底的狠厉与绝杀,是仇般的烈焰,是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狠毒,我心里一凉,下意识转身向门口走,他在我身后慢悠悠吐出几个字,“我如果对他讲,你没有招待好我,让我觉得很怠慢,你猜他还会给你这样好的生活吗。也许那天宾馆内被抛弃的女人,就会是你明天的下场。”
我捏紧了扶手,有些不解,“我没有得罪祝总。”
他忽然打断了我没说完的话,“我也并没有说你得罪我,你似乎心虚一样,但我不理解你心虚什么。”
他笑得非常温柔,看不到丝毫泄露的情绪,让你连分析猜测的突破口都没有。他此时就像一块海绵,你积蓄了全部反叛的心力去和他抗衡制约,但他笑而不语,你只能闷气把那股力量收回来。
这是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祝臣舟淡然喝下杯中的茶,闭目微微摇晃了一下头部,似乎非常享受其中香苦清冽的味道,“是陈局将你留下,让你招待我,我没有提过任何要求,而这里招待的意思,也是仁者见仁。”
我被他颇有深意的话臊得脸红,我声音中夹杂着点怒火,“可我是他未来夫人,祝总也听到了,这和其他公关小姐的身份不同。我当然有资格质疑你的无礼。”
他面对我的义正言辞哈哈笑了两声,笑声并不狂妄,反而很温和儒雅,但他的张扬和自信让我觉得不舒服。
“男人在关键时刻,做出的事都很不可思议令人费解,这是一种本性,赌徒输光了钱赔了房子会抵押女儿和妻子到任何风月场所来作为债资,急火攻心下男人可以毫不犹豫挥刀砍向自己父母与孩子,妻子又算什么。何况你还根本不是。”
他越说越过分,我咬着牙正要再反驳,门被从外面推开,陈靖深缓慢走进来,他扫视了一眼我和祝臣舟,没有任何表情,走过去重新坐下,用方帕垫好膝盖位置,继续优雅用餐。
莫大的屈辱感包裹了我,我喊了一声陈先生,陈靖深拿着筷子的手这才一顿,但他没有看我,而是说,“你留下吃一些,我想祝总不会觉得不妥,或者你可以选择和露露先回家。”
祝臣舟笑着擦了擦嘴角,“我当然不会觉得不妥,而且认为这样安排很好,都是男人,没有个女人来调节气氛,似乎有点枯燥。陈局觉得呢。”
这话是最大的讽刺和侮辱,不管事实怎样,陈靖深对他的介绍,我是他未婚妻,祝臣舟不但没有丝毫敬重,反而对我言辞轻佻,我气红了眼,在祝臣舟微笑的注视下,将目光移向脸色同样并不好看的陈靖深。
他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眯了眯眼睛,寒光一闪而过,便坠入云端不复存在,继续吃那些摆在面前的食物。
这是陈靖深的习惯,只要他夹进盘子内,就一定要吃掉,不会剩下一颗米粒。
祝臣中看着我的难堪,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似乎还很愉悦,脸上带着几分因我被无视而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将方帕扔在桌上,一边扣着西装扣子一边站起身对陈靖深说,“陈局,我公司还有点公事,签约事宜还清联系我秘书,我会公告下去,我们的合作成立,后续我就不再参与,希望陈局见谅。”
“当然不会,我明面上的身份很特殊,不能直接经营公司,但所幸这是我太太已故名下的产业,我还能在暗中进行些投资和运转项目,巨文集团实力非凡,能够得到祝总这个合作商,我觉得很荣幸。”
祝臣舟哦了一声,“商人唯利是图奸诈腹黑,那么陈局这样正直的人,难道也会为了所谓利益而不惜一切代价吗。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陈靖深口中咀嚼着一份海鲜酱拌好的鱼片,他一直在嚼,而祝臣舟也不没有岔开话题,就那么站在对面等着他回答,时间过去很久,陈靖深终于咽下去口中那点都成了碎泥的食物,他笑着抬头和祝臣舟四目相视,“我也要看,这个代价假设输了的话,我陈某是否担负得起。能就会去做,不能,我愿意保住现有的,不去高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这一点我和祝总很不相同。”
他们两个人交谈的方式和内容非常奇怪,看似平和谦卑,实际上却藏了刀锋,无形之中在空气内交汇。他们又简单客套了两句,祝臣舟先一步走出包房,他没有停留半步,像一阵风我从眼前离开。
我正松了口气,陈靖深忽然叫了我一声沈筝,他极少这样正式喊我,我微微一怔,侧眸去看他,他此时恰好将筷子放下,他脸上有一点愧疚和不易察觉到的残忍,“来日方长,很多公道不要着急立刻讨回,也许玩儿得时间久了,反而博弈出来的结果更有意思,懂吗。”
我不懂,但我知道陈靖深也很不满祝臣舟的为难与放肆,不管他是否真的在乎我,我都是被冠以陈靖深标签的女人,我有我的存在价值和地位,只要陈靖深一天不倒,谁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出言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