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华也只是淡淡一笑,便也不去理会了。
巧喜有些不服气,看向席华说道,“大姑娘,这大奶奶也忒没脸了。”
“罢了。”席华是知晓陶氏会因着此事来寻她,也知晓陶氏的脾气,当面拒绝,总比拐弯抹角的好。
如今的席家可与往日不同了,日后说话做事儿都是多长几分心眼儿的,免得被抓住把柄,成了笑话。
显然,陶氏如今的这气度,距离京中的那些府上的奶奶们差远了,她不带着陶氏,也只是不想她前去谢家出丑。
这话说的有些不近人情,却也是实话。
席华幽幽地叹了口气,倘若不是老太太还在的时候,自幼教导她,她也是不会懂的。
比起席楣来,席华的性子总是清冷一些的,只不过那份清冷,也只是因着老太太所说的大家族的规矩,让她不能逾越半分,失了礼数。
席华庆幸自己来的时候,还留存着真正席华的记忆,否则的话,怕是自己在那个世界所学的在这处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到时候还不够她丢人现眼,被人耻笑的呢。
席华也只能暗自叹气,也不知袁氏那处怎得没有因着此事来找她。
这处,巧喜见席华倒是不计较,可是她却越发地瞧不起这位大奶奶了,只觉得大爷太过于委屈。
毕竟巧喜在谢忱还在的那段时间,是留在席沅那处的,便也对席沅了解了不少,大爷那可是难得的精明人儿。
不过这话巧喜可是不敢与旁人说的。
陈氏知晓陶氏去席华那处碰了壁,气冲冲地走了。
席楣红着眼眶,委屈道,“母亲,这大姐未免太过于自私了。”
倘若是从前,陈氏必定会去寻席华,可是现在……她很清楚,二房日后怕是还要仰仗大房,而席家也才刚刚入了京,席华又是席敬的女儿,谢家给她了帖子,那可是莫大颜面的,毕竟席敬虽然是二皇子的恩师,又是正四品,却也比不得士族啊。
这士族与寒门之分,是永远也越不过去的。
席华前去,乃是因着席敬的关系,而席楣呢?
她看了一眼席楣,沉思了半晌,“如今我们家也是有体面的,楣儿,你与华姐儿年岁相差不多,她是老太太亲自教导的,老太太必定也教导了她入大家的规矩礼数,而你却不同,即便你如今去了,怕也会出错,不若母亲为你寻个嬷嬷如何?”
席楣听着陈氏的话,回想着也有道理,便点头应道,“女儿明白了。”
“嗯。”陈氏见席楣如此乖顺,满意地点头。
冷姨娘那处,席敏正抹着眼泪。
“娘,大姐莫要忘记了,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席敏抬眸看着冷姨娘说道。
冷姨娘原本以为此次入京,老爷会待她如同祖宅的时候那般,可是这些时日,冷姨娘明显感觉到了他对自己越发地冷淡了。
如今在京城,却比不得在祖宅的,京城中那可处处都是规矩,嫡庶之分也是最重视的。
冷姨娘看向席敏,低声说道,“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大姑娘那可是嫡长女,你如何能越过去?”
席敏倒是许久不曾听到这番话了,一时间愣住了,蓦地扑倒在冷姨娘的怀里哭了起来。
冷姨娘也只能幽幽地叹着气,看来日后她在这府上要安生一些才是。
她垂眸看着席敏,她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到了前去谢家的那一日,席华穿着嫩芽色衣裳,裙摆上绣着粉色的荷花,远远瞧着,透着一股陌上花开的清雅来。
席华的容貌本就不俗,如此素雅却又不失礼数的装扮,最是得体的。
郑妈妈满意地看着,而后垂眸道,“大姑娘,请。”
“嗯。”席华也只是浅浅应道,而后便出了院子。
席华如今住的院子,乃是特意按照在祖宅的院子重新修缮的,却要比原先的大,除了巧凤、巧喜、巧梅、巧燕、紫钗之外,另有六个二等丫头,十个三等丫头。
这在京中算是最低配置了,不过在席华看来,却觉得有些多余。
毕竟,她素日喜静,院子里头有巧梅她们打点着,便也足够了。
但是这些个排场却还是要有的,故而席华也只让紫钗跟巧凤去管束了。
另外三个丫头也按照原先各司其职,再有郑妈妈看着,院子里头倒是没有出什么问题。
席华出了席家,坐在马车内,缓缓地前往谢家。
这个时代,有四大门阀,东林沈家,子淮谢家,莫阳萧家,武陵袁家,其中,东林沈家乃是四大家族之首,而四大门阀表面看似屈服于皇室,实则是凌驾于皇室之上的存在。
他们的权利,遍布全国,把控着整个国家。
而席华也知晓,这个世界的某些制度是依循着东晋时的风俗,可是很多却又融合着其他朝代的,故而,席华也只能暗暗地去摸索。
郑妈妈一直跟着老太太几十年,虽说是老太太陪嫁便过来的,可是从郑妈妈的行事做派来看,更像是大家族的风范。
郑妈妈也一直不曾说过自己的来历,席华也没有问过。
但是席华明白,郑妈妈对她是不会有异心的。
前往谢家最快也要一半时辰,故而席华便坐在马车内安静地看书。
谢家。
“大小姐,外头宾客陆续到了。”一旁的姜嬷嬷低声回道。
“席华可来了?”谢颖身着绣着大朵芙蓉的华丽衣裳,正坐在梳妆镜前。
“算着时辰,还要一会子。”姜嬷嬷垂眸道。
“二皇子与三皇子可都到了?”谢颖想了想,“我大哥与二哥呢?”
“二爷昨儿个才回来,如今想来还在歇息呢,大爷随着老爷去了外头。”姜嬷嬷看着她,“大小姐,那席大小姐是只身前来的。”
“哦?”谢颖轻笑了一声,“我以为她会带个人一同过来呢。”
“倒是有人去寻席大小姐提起过,但是席大小姐没有同意。”姜嬷嬷对此,反倒觉得这席大小姐甚是识趣。
谢颖微微点头,“不愧是席老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
“大小姐,您可是要……”姜嬷嬷看着她,显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那东西本就不该属于她。”谢颖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起身,一旁的丫头连忙搀扶着。
谢颖直视着前方,“走吧。”
“是。”姜嬷嬷也便不说什么,小心地跟着。
待席华到了之后,自是去了侧门,等下了马车之后,外头便管事婆子前来相迎,入了侧门之后,便换上了软轿。
穿过前堂,接着便到了后宅,绕过一处甬道,轿子放了下来。
席华自轿子内出来,郑妈妈立在一侧,身后也跟着巧凤几个丫头。
“席大小姐请。”眼前立着一个身着着梨色长衫的丫头,长相秀丽,恭敬地立在她的身侧,微微福身道。
席华微微颔首,便随着那丫头往前走去。
沿着长廊往前走,约莫一刻钟之后,才到了一处闲庭阁,那丫头请她入内,便恭敬地退在了外头。
席华入内,身后也只跟着巧凤跟郑妈妈,其余的丫头也都候在外头。
里头传来欢笑声,听着倒是很愉悦,但是对于席华来说,却很陌生,毕竟她很清楚,除了那日在必然居跟谢颖有过一面之缘,这京城中的世家小姐,她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即便席敬拿来过一个册子,让她去看,但是样貌与品性,也要今儿个逐一地核实啊。
席华想了想,便觉得有些头疼,却也强打起精神来,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了脸面,让这里头的世家小姐嗤笑。
说来也怪,这夕照国,为了区分士族与寒族,对家中的闺阁女子的称呼也是不同的,士族们都称呼为小姐,而寒族们便称呼为姑娘。
故而席华一直被成为大姑娘,而谢颖则是大小姐。
席华轻移莲步,往前走着。
越过前厅,已经有丫头前去禀报了。
谢颖正在招呼着其他士族家的小姐,见丫头前来通报,她浅笑着说道,“正巧,我与你们提起的人儿便到了。”
“哦。”
坐在这里头的都是士族家的小姐们,四大家族自是都在,连带着他们的旁系,但凡在京中有地位的都到了。
谢颖并未起身,其他众人也眼神中多数都带着好奇与轻蔑之意,毕竟她们以往所接触的也都是士族家的小姐们,要么便是宫中的娘娘们,极少会有寒族的女子能与她们在一处。
东林沈家乃是四大门阀之首,沈家的小姐们也都甚是自傲,因着家族根深蒂固的熏陶,如今见谢颖说请了一个寒族的女子过来,便有些不悦了。
为首的沈家的二小姐沈欢,捏着手中的丝帕,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抬眸看向谢颖,“难不成颖姐姐想让我与她同处一室不成?”
谢颖远远瞧着席华进来,正巧这个节骨眼儿上的沈欢开口了,这下谢颖眸低闪过一抹冷笑,嘴角却透着一贯温和的笑意,“这是哪里话,她的父亲可是二皇子的恩师呢。”
“那又如何?”沈欢嗤笑道,“那也不过是寒族之女,颖姐姐请她请来,平白的沾染了寒酸之气。”
此言一出,沈家其他的几位小姐也都明显不悦了,更甚至与剩下的小姐们此刻脸色也颇为不好看。
席华听得真切,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出身这事儿,她是不可能改变的。
她神色淡淡的,嘴角保持着该有的微笑,缓步入了花厅。
谢颖抬眸看着席华,正要开口,便见沈欢突然起身,“我先去外头走走。”
说罢之后,不曾瞧席华一眼,便出去了。
随着沈欢的其他沈家的小姐们也都跟着一同离席。
紧接着便看见剩下的萧家,袁家的小姐们也都走了。
不一会,花厅内便只剩下谢家的小姐们。
毕竟谢颖在,她们即便心里不满,却也不敢离开。
谢颖在家中是极有威严的,只因着她乃是谢家家主最宠爱的掌上明珠,也是谢家最尊贵的大小姐。
她的母亲乃是沈家的嫡长女,更是被先皇册封为长乐夫人,一品夫人,地位自是尊贵。
“谢大小姐。”席华微微施礼,温声道。
“席大小姐请坐。”谢颖的语气透着几分的亲近,可是席华却心中明白,她的语气中究竟有几分的真心。
席华落座,便见丫头恭敬地奉茶,便又退了下去。
席华抬眸看向谢颖,也只是微微浅笑。
谢颖见她神色如常,适才沈欢对她那般不留情面,她竟然都能如此淡然处之,这让谢颖倒是有些意外。
席华不多言,只是安静地坐着。
“大妹妹。”外头此刻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席华自然知晓是何人,随即便起身。
谢颖抬眸看着,双眸一动,接着也起来了。
“二哥。”
“大妹妹,听说席大小姐来了,我过来瞧瞧。”谢诂说着已经站在席华的面前。
席华微微福身,“谢二公子。”
“上次一别,未料到你我竟然这么快便见面了。”谢诂见席华今儿个装扮,眼眸中多了几分的欣赏。
席华也只是立在他面前,低声道,“我也没有想到。”
“咦。”谢诂抬眸扫了一眼,这花厅内也谢家的几个妹妹,其他世家的小姐呢?
谢颖看着他,“二哥,你可是去见父亲了?”
“还没有。”谢诂这才回眸,看了一眼谢颖,再看向席华,便知晓他这个妹妹要做什么了。
他低声道,“席大小姐,我先去告辞了,我上次送你玉牌你可是还带着?”
“嗯?”席华一听,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谢诂何意,想来他是想给自己解围。
“带着。”席华低声道。
“那玉牌可不寻常,你好好戴着便是。”谢诂说完,有意地看了一眼谢颖,转身便走了。
谢颖当然清楚玉牌的重要,转眸盯着席华,“未料到,席大小姐与二哥竟然相识。”
“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席华淡淡地回道。
“几面之缘?”谢颖想起那个人来,再看向席华,这心里头越发地不好受了。
她知晓,谢诂是看出什么来了,所以警告她莫要乱来。
可是现在……
谢颖盯着席华,再想起那血珊瑚手钏,“今儿个怎得不见席大小姐戴那手钏?”
“不知谢大小姐所说的是哪个?”席华低声问道。
“便是血珊瑚……”谢颖话说一半。
席华见谢颖提起那血珊瑚手钏,双眸微动,接着说道,“那手钏如今并不在我身上。”
“哦?”这倒是谢颖没有想到的。
席华接着说道,“我已经物归原主了。”
“你是说?”谢颖双眼一亮,当即说道,“席大小姐倒是个明白人。”
席华最不喜欢旁人用如此的口气与她说话,她双眸一沉,便垂眸不语了。
谢颖见她如此,既然那血珊瑚手钏不在她的身上,那今儿个便饶过她。
席华一早便想到入了谢家,少不得会如此。
不过真的切身感受了一番,这心里头也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谢颖转眸看了一眼姜嬷嬷,接着说道,“席大小姐,我还有旁的事儿,请自便。”
“好。”席华也只能笑着应道。
谢颖便带着一众姐妹走了,只留下席华独自一人在花厅内。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巧凤,此刻也有些愤愤不平,看着席华这般的隐忍,颇为心疼,“大姑娘,这士族的小姐们也……”
“巧凤。”郑妈妈连忙低声制止。
巧凤便将后头的话咽下去了,不过眼眶微红。
席华却并不在意,只是坐在那处喝着茶。
过了一会,晚宴开始了,席华便被请去了另外一处,却也是被安排在最角落,自然与那些士族家的小姐们相隔甚远。
郑妈妈见席华依旧神色淡然,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与愤怒,她欣慰之余,也是满满的心疼。
席华对这种待遇是心知肚明的,故而也并不在意。
不一会,便见有人过来,席华愣了一下,当瞧见是谁时,连忙起身,“臣女参见三殿下。”
“可觉得委屈?”三皇子冷声问道。
席华垂眸道,“不委屈。”
三皇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散席之后,我亲自送你回去。”
“不烦劳三殿下了。”席华连忙回道。
“等着便是。”三皇子说罢,便往前走去。
谢颖自然也瞧见了,她嘴角带着笑意,可是眸低却透着冷。
一旁的沈欢盯着看了半晌,“三皇子怎得与她在一处?”
“许是路过。”谢颖也只能如此解释。
“我瞧着倒是说了一会子话儿。”沈欢侧眸看了一眼谢颖,“颖姐姐,你为何要请一个寒门之女过来?”
“也不是我请的。”谢颖也只能无奈地叹着气。
“不是你?”沈欢不解,对于她们来说,士族是永远不能与寒族通婚的,哪怕是皇室,也不能有所牵扯。
故而她们的婚姻大事,也都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罢了。
可是她们也有着各自的骄傲,比如说,此时此刻,席华身为寒族之女,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谢忱远远地便瞧见了独自坐在角落里头的席华,更是瞧见三皇子前去与她说话,他双眸闪过一抹一闪而过的冷,接着看向缓缓走来的谢诂。
“大哥。”
“二弟。”
二人便各自落座。
谢诂抬眸看着上首坐着的二皇子与三皇子,转眸看向谢忱。
“大哥,你说大妹妹为何要请一个寒门之女过来?”谢诂只是半眯着眸子,慵懒地问道。
谢忱也不知晓,此刻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只是淡淡道,“许是因着席大人的缘故。”
“不过大妹妹对她也颇为怠慢了。”谢诂瞧着坐在二皇子身侧的席敬,此刻正与二皇子等人相谈甚欢,压根未曾关心过席华。
反观席华,倒是平静的很。
谢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眸正好看见谢忱在看着他。
他笑意更深,“大哥为何瞧我?”
“难不成二弟对她有意?”谢忱半开玩笑地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谢诂挑眉,“大哥不觉得她与旁的女子不同?”
谢忱敛眸,并未回答。
沈欢瞧着席华倒是随性的很,她嘴角一撇,满是不屑。
谢颖却因着席华适才与三皇子亲近,此刻心里头犹如翻江倒海似的。
她双眸闪过一抹阴狠,转眸看向姜嬷嬷,“倒是不能让席大小姐独自坐在远处。”
“老奴这便将她请来。”姜嬷嬷应道,便转身去了。
沈欢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瞧着她甚是有趣。”谢颖淡淡地说道。
沈欢一愣,过了半晌便明白了,接着叹了口气,“你何必与一个寒门之女计较呢?”
“我何时计较了?”谢颖笑吟吟地看着沈欢。
沈欢与谢颖关系甚好,因着谢颖的母亲乃是她的姑姑,自幼便一同长大,二人的性子也甚是相同。
谢颖喜欢三皇子的事儿,她自然是最清楚的,而谢颖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沈欢也是如此,只可惜,士族与皇室向来不通婚,故而谢颖这处也便迟迟不敢与谢家家主提起此事。
但是谢颖看上的人,自然容不得其他女子觊觎,哪怕是看一眼都不成。
席华见姜嬷嬷过来,待到了她的面前,附耳道,“席大小姐,大小姐想请您前去说会子话。”
“怕是不成。”席华略显为难的说道。
姜嬷嬷未料到席华竟然拒绝了,她愣了一下,“席大小姐可是有难处?”
“临行前父亲便叮嘱过我,莫要让我在府上随意走动。”席华低声道,“这处甚好,谢大小姐倘若有话与我说,不如改日?”
姜嬷嬷低声道,“还请席大小姐莫要为难老奴。”
“这位嬷嬷,我家姑娘热孝在身,原本是不能出府的,倘若不是大小姐下帖子,怕是姑娘也不会前来,今儿个乃是喜事,莫要冲撞了。”郑妈妈看向姜嬷嬷说道。
姜嬷嬷见席华不愿过去,这理由说的也合情合理,便转身离去。
郑妈妈垂眸看着席华,“谢大小姐心胸狭窄,可并非表面上瞧着那般豁达,也不知请您过去要做什么?莫非是给您难堪?”
“待在这处便是。”席华淡淡地说道。
“是。”郑妈妈垂眸应道。
姜嬷嬷立在谢颖的身后,“大小姐,席大小姐不愿过来。”
“倒是好大的架子。”沈欢在一旁沉声道。
“罢了。”谢颖知晓席华是个聪明人,不过来,她也有法子。
谢颖将目光落在了三皇子的身上,接着又看向不远处的谢诂。
想着适才他看着席华的眼神不同,转眸看向姜嬷嬷,“给二哥传个消息。”
“是。”姜嬷嬷低声应道,便去了。
过了一会,谢诂正喝得尽兴,便瞧见一个丫头过来,在斟酒时,留下了一张纸条,约他前去不远处的望亭相见。
谢诂盯着下面的落款,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地笑意。
这个人倒是算计到他头上了,他倒是要去瞧瞧。
故而便起身,离开了席上。
席华正抿了一口茶,便瞧见一个丫头过来,重新换了茶点,便退了下去。
她低头一瞧,放着一张纸条,待打开之后,明显一愣,抬眸看去,便见谢诂已经不见。
她收起纸条,看向郑妈妈道,“我出去走走。”
“是。”郑妈妈垂眸应道,示意让巧凤陪着。
席华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吧。”
“大姑娘,这……”郑妈妈觉得不妥当。
席华摇头,“我去去就回。”
“是。”郑妈妈应道,便目送着她离开。
谢颖见谢诂跟席华都不在,接着看向沈欢,“不若我们也出去走走?”
“好啊。”沈欢乐得看戏,尤其是这种抓奸的戏码。
不一会,便见谢颖与沈欢并几个世家的小姐往望亭那处走去。
席华刚出来,便见谢诂正斜靠在柳树下看着她。
她走上前去,“看来谢大小姐今儿个是不想让我安然回去了。”
“我最喜欢凑热闹。”谢诂知晓席华敢出来,定然是想到了法子。
杨柳垂下,月色映照着,浮影正好洒落在谢诂的身上,他双手环胸地靠着,一身青色长衫宛若扶柳,倒是凭添了几分的魅惑。
席华走上前去,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望亭,“谢大小姐是因着三皇子?”
“嗯。”谢诂叹了口气,“可惜啊,士族是不能与皇室通婚的。”
“我何其无辜?”席华感叹了一声。
谢诂低笑了一声,“你无辜?”
他委屈地扶额,“最无辜的该是我吧。”
席华见他如此的神色,蓦然地笑了,“既然她们想看好戏,便让她们瞧便是了。”
“难不成你想让我?”谢诂凑了上去,那双眸子比明月还要皎洁,不过却勾起了一丝的玩味。
席华接着说道,“你本性使然。”
“本性?”谢诂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拐着弯儿说他风流成性啊。
席华对上他的双眸,并未躲闪,而是越过他,朝着望亭走去。
谢诂暗自摇头,歪着头注视着她那纤细的背影,一旁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反倒映射出她清冷的身影,那裙摆的荷花随风浮动,也不知是那荷花迷人,还是她魅人。
谢诂连忙压下心头那蓦地升出的一丝悸动,握紧拳头,便大步流星地跟了过去。
席华到了望亭,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她看向谢诂,“我父亲倘若瞧见我与你在一处,会如何?”
“看来你想将计就计,试探一番席大人。”谢诂如何能听不明白。
席华的确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眼下,对于席敬来说,他最后的谋算是什么?
倘若她与谢诂纠缠不清,那么席敬该如何选择?
谢诂却在此刻翩然坐在了望亭内的石凳上,斜靠在一旁的石柱上,仰头笑眯眯地望着她,“只不过我可不敢。”
“不敢?”席华盯着他,对于谢诂来说,只要二人站的稍微近一些,让人瞧着像是那么回事儿不就成了。
不搂不抱的,顶多便是名声受损,在席华看来,这名声并未有太多的用处。
“诺。”谢诂挑眉,便见有人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转身便见那人黑着一张脸,面色冷沉地看着她。
席华也不知为何,莫名地有些做贼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打滑,身体便向后倒去。
三皇子连忙伸手,抓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席华便向前倒去,直接撞入了他的怀里。
她先是一愣,而后面色一红,便挣脱着向后退去。
“你……你们……”此时,率先赶到的谢颖正好瞧见二人相拥的画面,当即便不可置信地入了望亭。
谢诂也未料到会突然发生此事,当下也是一脸的诧异,紧接着便敛去眸低的惊讶,转眸看向谢颖。
沈欢也没有想到看见的竟然是这一幕,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其他的人也瞧见了,这下便乱做了一团。
谢颖怒视着席华,当即便朝着席华扬手挥了过去,“贱人!”
席华本就做好了准备,机警地向一侧躲去。
谢颖打了个空,盯着席华,恨不得将她撕碎。
席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谢大小姐还是慎言的好。”
“你深夜来这处做什么?”沈欢却率先反应过来了,连忙冷声质问道。
“为何不能来?”谢诂反问道,“我不过是出来散心罢了。”
“那她呢?”沈欢见谢诂如此说,看向席华问道。
“三殿下唤我前来的。”席华收到的纸条上落款是三皇子,她看向谢诂不在,便知晓这里头必定有诈。
“发生何事了?”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谢颖连忙收敛了怒气,转身朝着那人前去,“父亲。”
“这是怎么了?”前来的乃是谢颖的父亲,如今谢家的家主谢昶。
“女儿不过是吃醉了酒,便与几位妹妹出来走走。”谢颖看着谢昶,“未料到……”
谢颖心里恨极了,倘若不是那么双眼睛瞧见了,她宁可当做此事不曾发生过。
“父亲。”谢诂也上前,拱手道。
“你来说说。”谢昶看着微醺的谢诂,低声道。
“没什么,适才孩儿有些醉了,便与三殿下出来走走,正巧碰上了席大小姐,便一同略坐了坐。”谢诂说的倒是随意的很。
谢昶见谢颖那委屈的眸子,却知晓应当不是如此简单。
见二皇子与席敬也来了,他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站着的席华身上。
当对上她那双眸子时,谢昶明显愣了一下,双眸闪过难掩的惊讶之色。
“父亲。”席华见席敬前来,微微福身。
“你怎得在这处?”席敬冷声问道,倒是不像在府上那般。
席华垂眸道,“女儿出来走走。”
“那这是?”席敬看着谢诂跟三皇子,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地阴沉。
席华接着说道,“女儿只是偶然碰到了三殿下与二公子。”
“那你与三皇子适才……”沈欢只说了一半,适才前来瞧见的几位小姐此时却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席华的身上。
席华接着说道,“沈大小姐许是看错了。”
“看错?”沈欢冷笑了一声,“那她们呢?”
席华也只是淡淡地开口,“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沈欢嗤笑了一声,满脸的嘲讽。
“究竟如何?”谢昶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事情发生在谢家,他自然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三皇子此时说道,“你当真看清楚了?”
沈欢见三皇子看向自己,那双眸子冰冷如铁,没有丝毫的温度,使得沈欢心生畏惧,连忙垂眸不敢去看。
三皇子抬眸看向谢昶,“谢大人,此事若算起来,到底是本宫的不是,席大小姐见我便要回避,不料地滑,险些摔倒,我不过是扶了她一把。”
“原来如此。”谢昶知晓三皇子是个冷心冷面之人,这些年来也不曾听过他风流的事儿,自然不会对一个寒门之女动什么心思。
只可惜,谢颖正在气头上,见谢昶想将此事就此作罢,她如何能够消气?
不过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晓倘若再这样闹下去,到时候怕是只能硬逼着三皇子与那席华当真有什么了。
散席之后,席华便离开了谢家。
在拐弯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巧凤掀开帐子,待瞧见前头立着的侍卫,放下帐子,低声道,“大姑娘,是三皇子。”
“等等。”席华说着便下了马车。
三皇子翻身下马,步履沉稳地朝着她走来。
二人对视了一眼,她恭敬地行礼,“三殿下。”
“我送你吧。”三皇子说罢,转身便又重新上马。
席华知晓他的脾气,此时拒绝也是于事无补,便转身上了马车。
巧凤想着今儿个在谢家发生的事,这心里似是堵着一块石头,让她憋闷的很。
她家姑娘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了?
巧喜也立马红了眼眶,看着席华,“大姑娘,这谢家也忒……”
“莫要胡说。”郑妈妈连忙伸手捂着她的嘴,可知三皇子乃是习武之人,这听力本就灵敏。
席华冲着巧喜摇头,“莫要在意便是。”
“是。”巧喜便低头不敢多言了。
等回了席家,三皇子直接骑马离去了。
席华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衣裳,便斜靠在软榻上。
“大姑娘,这谢大小姐这性子也太骄纵了些。”郑妈妈对这谢颖颇为不满,虽然有大家小姐的气度,却没有大家的心胸。
席华也没有想到谢颖竟然会如此,不过今儿个也算是过去了,日后怕是谢颖也不会再下帖让她前去谢家了。
郑妈妈看着她,“大姑娘,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父亲应当会来寻我。”席华低声道。
郑妈妈正要开口,便见巧凤入内,果真是席敬唤她过去。
席华去了席敬的书房,“父亲。”
“今儿个的事情,你如何看?”席敬并未生气,反而是心平气和地问道。
“这谢家家主是保持中立的。”席华垂眸道。
“继续。”席敬淡淡道。
“二皇子今夜表现的有些得意了。”席华是一直观察着上面的举动的,三皇子自始至终都表现的甚是沉稳,反观二皇子,自上次关押之事之后,似乎变得越发地浮躁了。
“难堪大用。”席敬也只留下四个字。
“父亲,女儿与三皇子并无牵扯。”席华认真地回道。
“我知道。”席敬当然知道席华是什么性子的,怎么可能跟三皇子纠缠不清,多半是有人算计,她要算计回去罢了。
席敬放下手中的文书,抬眸看着她,“今儿个你还是有些心慈手软了。”
“总归女儿的身份……”席华低声道。
“有我在,即便你在那处闹翻天了,谢家主也不会说什么。”席敬沉声道。
“父亲,此言何意?”席华不解,毕竟谢家乃是四大门阀之二,倘若没有东林沈家,谢家必定是之首了,而席敬不过是个四品的御史中丞,如何能比得过谢家呢?更何况还是寒族。
“你也说过,他要保持中立。”席敬看向她说道。
“女儿明白了。”席华觉得自己待在后宅之中,似乎忘记了之前自己在商场的那些察言观色的能耐了,怎得没有想到,二皇子与三皇子都在场,谢昶当然不能真的让中人难堪,即便她真的闹了,谢昶也只向尽快地平息此事。
“寒门如何?”席敬冷笑了一声,“你是我席敬的女儿,就应当有脾气。”
“父亲是觉得女儿没脾气?”席华听席敬如此说,莫名地觉得心里头暖暖的,似乎是回到了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不论她做什么,都会有人给她撑腰。
“日后碰上今日之事,你该知晓如何做了?”席敬挑眉,看向席华问道。
“是。”席华应道。
“早些歇息吧。”席敬满意地点头。
“女儿告退。”席华福身,便离开了书房。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看向郑妈妈,“我今儿个是不是太过于隐忍了?”
“大姑娘,可是老爷训斥您了?”郑妈妈担忧地问道。
“不是。”席华摇头,“父亲说,我太没脾气了。”
“大姑娘,老爷是要给您撑腰啊。”郑妈妈一听,当即便明白了,自是欢喜不已。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席华总觉得自从老太太去了之后,自己在席家本就是孤立无援的,今晚听席敬那般说,她心里也算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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