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茅宁缺戛然一止,目光注视着朱候的灵魂,眼中的凶意顿时消减了几分。
这一刀下去,很可能将朱候的灵魂撕碎,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临时收招,本就承负着巨大力量的茅宁缺,很可能就此毙命。
茅宁缺在收招与不收招之前衡量着,可此时的帝惊宝刀已积攒了无法压抑的狂躁雷气,再不发出,也同样受损心脉。
“师伯!不要犹豫了!不管那人是谁,他已经被奸人拘役,那他就不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而且,就算他还是你心中的那个人,那你也应该明白,他肯定也不想做那带人的手中傀儡。如此,倒不如给他一个解脱!”杨拓高声咆哮起来。
谢自伴走到轻声附耳,杨拓这才惊讶地望向朱候,心中暗自念道:“这老者竟然是师祖!”
少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随后回眸望向谢自伴。
谢自伴点点头,眼下这种情况,根本不用质疑,那茅宁缺对待朱候的态度,太明显了。
“是啊……师父他早就仙逝了,眼前这个,不过是傀儡而已……”茅宁缺沉吟了片刻,感觉到手中传来的不可压抑的力量,当即把心一横,闭上眼睛,便向那黑衣人斩了下去。
顷刻间,电闪雷鸣。
山间疾风呼啸,发出“哧哧”地尖锐之声。那天雷在茅宁缺的指引下,幻化出一并巨大的刀影,像是把天幕一分为二,惊得苍云哭嚎,山间回响不断。
“啧!竟然如此杀伐果决,真是变了一番模样啊!”黑衣人驱使着朱候,顺势迎向了茅宁缺的刀,然后手中执起法诀,跺地轻呼,一记“土河车”,然后转瞬之间,变换阵型,又祭出一记“泽捆仙”,像是在杨家庄施展护身法门的诸葛余人,用灵气凝结石土和树木,将自己团团围住。
那半空中,宝刀落下,照面砍在朱候的身上。
那一刻,黑衣人切断了自己与朱候的联系,将一身灵气用于护身。宝刀落下,再也收不回来,朱候魂飞魄散,便已成了定局。
“宁缺……”朱候望着茅宁缺,原本空洞的眼,有了几分光彩,但依然显得异于常人得浑浊。
茅宁缺听闻呼声,忍不住地睁开了双眼。他望着朱候,苍老的面庞,不由地添了几分落寞,几十年过去了,在看到师父,心中激荡,不知如何言语,只能深深地道一声,“师父!”
“嗯。”朱候被那雷刀透体而过,整副身躯像是烧黑的纸灰,随那山间的风,一点一点剥离身躯。
朱候来不及把心里的话说给茅宁缺听,只能侧过身子,勉强地望着杨拓,向茅宁缺微微一笑,道:“那孩子,不错。”
茅宁缺望着朱候,亦是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但归结吐露唇齿的,只有一声问候,“师父……您走好!”他伸过手去,捧起师父那即将消散的手掌,像是捧着一手秋天的枯叶,风一吹,叶落了,人去了,往事随它尽数成空。
“师父……”茅宁缺缓缓飘落,满腔悲怆,难以言语。
这厢张望过去,就见山道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天坑,那黑衣人半身焦黑,显然没能完全挡下这一击。
“噗啊!”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遮挡真容的面具险些掉落。
而另一边,强行挥出傲寒九式第五式的茅宁缺,也因为负荷过重,整个人挑起眉头,腹中一阵翻涌,然后“噗”的一下,血溅当场,靠着帝惊宝刀,才勉强稳住身形。
“啧啧啧!你们是杀不死我的!”黑衣人抹去嘴角的鲜血,张狂地大笑起来。他将假葛洪缓缓扶起,然后瞥了茅宁缺一眼,带着胜利者的眼神,就要往山林当中遁去。
杨拓见状,连忙招呼着谢自伴,将黑衣人的去路截断。
黑衣人瞥过他二人,上下扫视了一番,道:“一个五行下境,一个四象真境,就想要拦下我?正是笑话!”
他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一横,当即迸发出强势的灵气,厉声道:“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杨拓和谢自伴二人被黑衣人的余力震得退了好几步,双方的实力确实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毕竟,对方可是能和茅宁缺这样的高人交手而不落败的人物,就算只剩下一抹余力,也不是他二人能够承受的。
“呸!”杨拓不服,扬刀骂道:“身为悍刀府的弟子,眼看师祖被你害得魂飞魄散,岂能无动于衷。你若自持修为高深,大可试一试能不能从我手中安然离去。我就不信,不能拦下你这半副残躯!”
杨拓一声落罢,也不愿在于眼前这贼人说过多的废话,身子摇摆,便扑了上去,刀随人动,起势便是傲寒九式的第二式——怒翻江!
那黑衣人见状,有点吃惊,“区区四象真境,竟然就能如此纯熟地挥出傲寒九式的第二式?”他不敢小觑,此刻有伤在身,脚尖一点,当即避让开来,当空撇过身子,避开杨拓的刀,往山道的另一边,飞蹿而去。
“哪里走!”谢自伴断喝一声,扑向了黑衣人的后路。
黑衣人望着谢自伴,飞蹿的势头没有分毫停滞,“既然想死,那便送你一程!”说完,他便在手指上凝出一团紫色的火焰,向谢自伴打了过去。
这紫色的流火,还是九变天火的第七变,唤作紫炎玉。
茅宁缺深知这紫炎玉的厉害,此刻见到谢自伴面临危机,想要飞身相救,却已无力拼搏,只能连声高呼:“自伴!快躲开!快躲开!”他瞧着焦急,谢自伴瞧着心惊。此刻,黑衣人已逼近谢自伴,就算谢自伴有意想躲,在这么进的距离,恐怕也没有办法躲得掉了。
“硬抗吧!”谢自伴撑起屏障,就见目光中闪过一道身影。
杨拓御刀闪现,足下操运着追风腿,“呼”的一声,出现在谢自伴的身前,用那傲寒宝刀盾于身前。随后,一声“嘭”的闷响在刀身上炸了开来,杨拓被一股强大的劲立倒推出去,撞在谢自伴的身上,然后连同谢自伴一并撞进了山道旁的山林里。
“哼!无知小儿!”黑衣人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又撇过身子,朝另一个方向飞蹿出去。
那山林里,荡起一片尘埃。
杨拓从尘埃中爬起,用余光瞥了谢自伴一眼,就见谢自伴满口鲜血,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谢府守!”少年有点尴尬,本想救人,却不曾想过,还是让谢自伴负了重伤。
“不碍事!一点内伤而已,要是没你!我可能已经死了!”谢自伴招招手,道:“快追,别管我!那家伙怕是也没有几分余力了。”
“嗯!”杨拓点点头,果断抛下谢自伴,朝着那黑衣人遁走的方向寻了过去。